磁雾未散,林婉绛红披风掠过淬火池翻涌的银浪,台前传来此起彼伏的倒彩声。
十六盏琉璃宫灯映出台下十数张扭曲面孔,有人将青瓷盏砸向云门十八旋的磁轨,碎瓷片堪堪擦过小豆子悬在九丈高空的绸缎靴。
";戏班子就该唱《窦娥冤》!";领头起哄的疤脸汉子踹翻盛满磁粉的檀木箱,靛青粉末在月光下凝成恶蛟形状。
周班主隐在二楼看台的珠帘后,手中核桃碾碎的声响混着磁轨车咯吱作响。
林婉按住腰间北斗星图躁动的鎏金纽扣,凤眸扫过后台蜷在幕布后的王编剧:";把《洛神赋》的第三幕提到现在演。";她指尖掠过淬火池蒸腾的雾气,滚烫水珠在磁玉额饰上凝成七枚星子,";告诉小豆子,宓妃渡天河时多加三旋。";
台前骤然炸开破锣嗓的谩骂,十二面磁粉幕墙应声震颤。
楚皓玄铁护腕撞碎飞来的铜酒壶,残酒在磁轨灼出焦黑痕迹。
他按住腰间龙鳞剑转身时,瞥见林婉将半截断簪插进北斗星图的机括——那是昨夜他亲手雕的紫玉竹节簪。
";王爷要砸场子?";林婉反手扣住他欲拔剑的手腕,淬火池蒸腾的雾气将她眼尾金箔染成血色。
台下忽有八宝攒珠轿帘掀动,十二位锦衣侍卫踏碎满地磁粉蛟龙。
楚皓掌心覆住她腕间跳动的星图,龙涎香混着淬火池硫磺气息:";王妃的戏,本王总要讨个彩头。";玄色大氅扫过沸腾池水时,磁玉额饰骤亮如烽火台狼烟。
二楼珠帘轰然坠地,周班主黛紫戏袍翻卷如毒蛇吐信。
他手中磁粉腰带尚未甩出,小豆子缠着金丝磁粉的水袖已卷住三楼梁柱。
少年倒悬在《天河图》幕墙前,耳垂磁钉蓝光暴涨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宓妃泣血——";清越唱腔刺破喧嚣,磁粉凝成的洛神幻象竟化作持剑女将。
小豆子旋身时甩出七十二道金线,每道金线末端都缀着周家克扣磁粉补贴的账册残页。
观众席爆发的惊呼声中,王编剧颤抖着将新改的唱本塞进云门机关。
楚皓跃上磁轨车顶,龙鳞剑鞘重重砸在看台鎏金柱:";扰乱王妃雅兴者,当以军法论!";淬火池底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闷响,十六架云门装置同时投射出边关烽火图。
林婉腕间星图与磁轨共鸣,竟将疤脸汉子怀中的火药筒震成齑粉。
小豆子足尖点过沸腾池水,宓妃幻象的水袖扫过周班主发髻。
少年在磁粉星雨中翻出十八个旋身,唱词忽转《从军行》的铿锵:";愿得燕弓射天将,耻令越甲鸣吾君!";最后一旋收势时,耳垂磁钉迸出蓝光竟点燃了二十四盏烽火灯。
满场寂静中,张戏迷颤巍巍举起摔裂的茶盏。
老茶汤沿着磁轨蜿蜒成《阳关三叠》的曲谱,淬火池蒸腾的雾气里浮出半阙《破阵乐》。
周班主黛紫戏袍褪成惨白,手中核桃碎屑混着磁粉簌簌落地。
林婉指尖抚过北斗星图冷却的纹路,忽觉袖中多出块温热的物件。
楚皓玄铁护腕残留的余温裹着松香,悄然焐热了她掌心的紫竹节——那截昨夜被他雕坏的玉簪,此刻正嵌在星图中央流转生辉。
磁粉的焦苦气息尚未散尽,戏台四周的琉璃灯已悄然换了光晕。
林婉望着最后一缕磁轨蓝光消逝在淬火池底,耳畔炸开的喝彩声仿佛隔了层水幕。
她转身时绛红披风扫落幕布上的星屑,楚皓玄铁护腕上凝结的硫磺晶体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斑。
";成了。";她嗓音里淬着火药未熄的沙哑,指尖划过北斗星图仍在震颤的机括。
台下二十四盏烽火灯将楚皓的轮廓映成鎏金剪影,龙鳞剑鞘上凝结的磁粉正簌簌剥落成银河碎屑。
男人喉间滚出低笑,玄色大氅忽地将她卷入檀香与硝烟交织的漩涡。
林婉鼻尖撞上他胸前冰凉的云纹银扣,耳垂金箔贴着他跳动的颈脉:";王爷的彩头要得倒巧。";淬火池蒸腾的雾气里,她听见自己腰间鎏金纽扣与龙鳞剑鞘相撞的清鸣。
三楼梁柱传来绸缎撕裂的轻响。
小豆子蜷在《天河图》幕布后,耳垂磁钉蓝光明明灭灭映着掌心账册残页。
少年望着磁轨车顶纠缠的玄红身影,舌尖尝到昨夜为练旋身吞下的血锈味。
他忽然将账册塞进褪色的水袖,足尖轻点跃向后台蒸腾的硫磺雾——那里有十八架云门装置正吞吐着未散的磁粉星雨。
周班主黛紫戏袍褪作惨白,珠帘残骸陷在满地核桃碎屑里。
老艺人颤巍巍拾起褪色的磁粉腰带,忽见淬火池底浮起半张泛黄的契约。
那是二十年前他亲手与漕帮签的卖身契,墨迹早被磁粉蚀成斑驳的蛛网。
";班主!";抱着断弦月琴的老仆踉跄扑来,袖中跌出三枚生锈的磁钉,";西市茶楼的王老七带着徒子徒孙...投了林婉的云韶府!";
二楼看台忽传来清越的云板声。
二十四名青衣小童捧着鎏金戏本鱼贯而入,每本扉页都烙着北斗星图印记。
林婉倚在磁轨车边缘,指尖轻叩楚皓尚未卸下的玄铁护腕:";旧时王谢堂前燕——";
";该飞入百姓家了。";楚皓截住她的话头,龙涎香混着硝烟拂开她额前碎发。
他垂眸时瞥见少女掌心的紫竹节正泛着奇异蓝光,昨夜雕坏的断簪竟与北斗星图严丝合缝。
淬火池突然腾起丈许高的银浪。
小豆子水袖卷着七十二道金线跃至半空,磁钉迸发的蓝光在暮色里织就《破阵乐》残谱。
少年旋身时甩出漫天账册残页,每张都精准落在昔日周家班艺人的妆台。
";班主!
班主!";惊呼声此起彼伏,十几个画着半面妆的武生突然扯掉黛紫额带。
淬火池蒸腾的雾气里,他们腕间磁钉竟与云门装置的星图产生共鸣,在幕墙上投射出边关铁骑的幻象。
林婉轻笑一声,绛红披风掠过满地磁粉蛟龙。
她指尖轻点北斗星图中央的紫竹节,淬火池底骤然浮起十八架青铜编钟。
每口钟面都镌刻着云韶府的新规——第三条";艺人可自留七成磁粉补贴";的字样犹带硫磺灼痕。
楚皓玄铁护腕撞响最中央的黄钟,余震惊飞檐角栖着的磁粉雀。
他望着四散奔逃的周家班众人,忽然将龙鳞剑鞘横在林婉腰间:";王妃这出《天河惊变》,倒是比兵书更诛心。";
暮色渐浓时,云韶府门前的磁轨车已排成长龙。
抱着旧戏本的老艺人挤在朱漆大门前,每双浑浊眼睛里都映着北斗星图的金光。
小豆子蹲在淬火池边浣洗金线,耳垂磁钉蓝光映着池底未熄的星火——那里沉着他悄悄放生的周家班卖身契。
当最后一缕天光湮灭在磁轨尽头,林婉独自站在熄灭的烽火灯下。
她掌心的紫竹节忽地传来灼热,北斗星图在暗夜里亮起微弱的蓝芒。
淬火池底传来锁链晃动的轻响,十八架云门装置在阴影中吞吐着未散的磁粉,仿佛某种蛰伏的巨兽正等待新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