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补给终于到了!”
高峰明显感觉到身后的火力变猛,他眼中含泪,已然杀红了眼。
几轮激战,瘦猴儿死了,栓子没了,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他却无能为力。
高大的汉子紧跟落下的炮弹,大吼着冲了上去。
陈少瑾清正的脸庞布满细碎的伤口,向来含笑的眼睛,此刻血红,满是肃杀之气,
靳成安俊俏的面容上稚嫩不再,他成长为了战场上的一名老兵,
唐榆树依旧是那个经验老道,决策果断的神枪手,三步一弹,弹弹不落空,
……
志愿军突如其来猛烈的攻击,打得大头兵们方寸大乱,他们想不通,明明已经快要打出一个口子了,此刻却重新闭合,
前面的路打不通,后面的阵地已经几乎完全被占领,第一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得已,他们只能重新调转炮口,往北打,试图将阵地重新夺回来,再次龟缩进他们的乌龟壳内。
物资烧毁了算什么?重新占据阵地,他们就能接收空投。
志愿军的物资不够,他们总能把他们耗死,让战机多扔两轮炸弹罢了。
他们成功了,原因在于,志愿军的主动撤退。
没什么,因为黑夜即将降临,猎杀时刻开始了。
在安德森还做着重修机场的美梦时,毕竟经过今天的激战,重伤员、冻伤员,甚至还有精神疾病患者成倍增加,志愿军们已经分完简沐涵带去的物资,各项补充完毕后,准备发起夜间攻势。
“元帅,东线各军成功接到补给,189师也顺利到达作战位置,现我军已将第一师分割包围,切断了他们相互支援的可能性。”
“好啊,能不能顺利围歼第一师,就看这次了!”
陆青云一拳砸在地图上。
“还有什么事?”
陆青云见张明欲言又止,心情很好的笑道:
“说嘛。”
“元帅,简同志她……”
“这小丫头顺利完成任务,该好好表扬,我个大老粗,不会夸人,这事儿,得交给安执政。”
张明不忍心去看元帅的笑脸,他眼睛下垂,盯着桌面,
“简同志她,牺牲了。”
陆青云的笑僵住了,他的嘴皮子微颤,
“消息准确?”
“准确,卫仁冼小队亲自发来的电报。”
“好他个卫仁冼,好他个李宝全,当初都是这么跟我保证的?!”
陆青云拍着大腿,悔恨交加。
是他的错,他就不该让小简去接这个任务,不,他当初就该让人把她押上回国的火车。
说什么都晚了,说什么都晚了啊!
——
“找到了,找到了,小姑娘找到了!”
“找到了?”
简华远和姜柔急忙跑过去。
“伤者失血性休克,快让让!”
三日后,平城第一人民医院。
“亲爱的,沐沐宝贝今天怎么样?”
伯恩提着早餐走进病房。
“简总。”
简华远的秘书陈立群落后一步,同样将早餐放在简华远手边的桌子上。
姜柔和简华远各自占据在简沐涵病床两侧,神情憔悴,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女儿。
“医生说,沐沐身体状况平稳,是她自己不愿意醒。”
“她为什么不愿意醒……”
姜柔紧紧抓着伯恩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简华远狠狠抹了把脸,掩去眼角的湿意。
“亲爱的,沐沐宝贝一定会醒的,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你也不想沐沐宝贝醒了之后看到一个这么憔悴的妈咪对吗?”
从收到消息后,姜柔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伯恩都害怕她突然倒下去。
“简总,您也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沐沐看见您这样,会担心的。”
陈立群劝着。
简华远沉沉吐出一口气,
“姜柔,你先回酒店休息,沐沐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不走!”
“简华远,你根本照顾不好女儿!”
姜柔愤然站起来,指着简华远,
“当初,我就应该把沐沐带走。”
“你这样的人,不配有家庭,就该和你的破工作绑在一起!”
姜柔一字一顿,眼神怨毒。
“沐沐生病时你在哪里?沐沐要爸爸时你在哪里?沐沐小时候磕破了脑袋,血流了一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在哪里!”
“呵,简老板在工厂、在酒桌,就是不在家里。”
“如果不是沐沐非要留下来陪你,我怎么舍得丢下她!”
简华远一直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12年前,他与姜柔离婚,是沐沐说,
妈妈有外公外婆,有舅舅,有好多好多亲人,但爸爸只有沐沐了,沐沐要陪着爸爸。
简华远颓然至极,揪着头发,是他没有保护好孩子。
“亲爱的。”
伯恩拉了拉姜柔的袖子,这话过分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简对沐沐宝贝多好。
陈立群站在一旁,尴尬极了,这老板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听见了多不好啊。
但要说老板对沐沐不好,他是不认同的,听厂子里的老人说,姜女士走后,老板去哪里都把孩子带着,为了女儿,在厂里建了托管所、建了小洋房,此后,无论厂子如何扩建或是搬迁,总有一个专属于父女俩的小洋楼。
简沐涵又听见了父母的争吵,仿佛再次回到五岁那年。
她调皮,从树上摔了下来,磕破脑袋,妈妈带她去医院缝针,回来后,与爸爸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
一开始,两人还压抑着声音,后来越吵越凶,家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他们都以为她哭累了在睡觉,其实她悄悄开了门,从门缝里看清了全过程。
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调皮,他们就不会吵架,更不会离婚。
外婆说不是因为她,是爸爸太忙,照顾不好家里,妈妈又是被宠着长大的,受不了冷落,两个人,迟早会散开。
可是爸爸忙,也是因为她啊,是她说长大后要开一家糖果店,这样就能有吃不完的糖,爸爸才会去办糖厂。
胜利哥也是因为她才牺牲,可为什么,她却死不了?
监护器发出滴滴的响声,病床上的人发出低低的啜泣。
“醒了,沐沐是不是醒了?”
“医生——”
两人一下子扑到床头,
“别哭,乖乖别哭,爸爸妈妈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