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岩镇,有一座神秘莫测的幽篁山,宛如大地突兀而起的巨兽,终年被云雾紧紧包裹,仿若一层轻纱,将它的真容隐匿其中。镇里祖祖辈辈都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每月初一破晓时分,当第一缕晨曦拼尽全力穿透那厚重的浓雾,会在山腰处短暂地辟出一条若隐若现、仿若丝带般的小道。听闻那山上隐匿着珍稀无比的药草,随便一株拿到山外的世界,都能换来巨额财富,引得不少胆大且怀揣梦想的人跃跃欲试,想要进山探寻一番。
大壮,村里公认的勇猛青年,生得虎背熊腰,黝黑的皮肤上肌肉隆起,仿佛蕴含着使不完的力气。他自小就对幽篁山上的奇珍异宝垂涎三尺,那些老一辈口中关于山上宝藏的只言片语,都像一把把钩子,牢牢地勾住了他的心。在一个初一的清晨,天色还只是泛起微微的鱼肚白,天边的启明星尚未隐去光芒,大壮就早早地起了床,像往常一样整理好背囊,那背囊里装着绳索、干粮、刀具等一应俱全的登山装备,还有一本从祖辈传下来、画着各种草药模样的古朴册子,满怀期待地朝着幽篁山进发。
起初,凭借着前人偶尔留下的些许踪迹,大壮还算顺利地攀爬着,脚下的山路虽然崎岖,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但他凭借着矫健的身手,一步步稳稳地向上。山林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伴随着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倒也让人心旷神怡。可没过多久,山间雾气竟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回拢,方才还能瞧见些许绿意的四周,瞬间被白茫茫的一片所笼罩,视线被压缩到极致,只能看到身前几步之遥的地方。大壮心里“突”地一跳,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梁上升起,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给自己打气:“没啥好怕的,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能有啥幺蛾子。”
行至山腰一处静谧的竹海深处,这里的竹子高大挺拔,枝叶交错,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大壮正俯身端详一株模样奇特、疑似珍贵草药的绿植,它有着细长的叶片,叶片边缘呈锯齿状,叶面上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银色斑纹,与册子上记载的某种稀有草药有几分相似。突然,一阵空灵的萧声悠悠传来,曲调如泣如诉,哀怨婉转,仿若一位孤独的旅人在深夜倾诉着满心的哀愁,又似是远古的幽灵在山谷间呢喃着神秘的咒语,悠悠回荡,久久不散。大壮惊得站直身子,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睛瞪得像铜铃,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可四周除了静静伫立的竹子,不见半个人影。那萧声仿若鬼魅一般,忽东忽西,捉摸不定,一会儿像是从左边的竹林深处传来,等他转头望去,又仿若飘到了身后,让他的脖颈处不禁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大壮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寻思:“估计是风吹过竹管,凑巧弄出的动静罢了。”说罢,便又抬脚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大壮瞥见前方有个身着月白锦裳的女子身影,体态轻盈,柔顺的长发如黑色绸缎般垂落,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女子静静伫立在溪边,仿若在凝视水中倒影,那溪边的水清澈见底,能瞧见游弋的小鱼和圆润的石子,可女子的身影倒映在水中,却仿若带着一层朦胧的光晕,显得有些虚幻。大壮满心好奇,快步向前,高声喊道:“姑娘,这荒山野岭的,你咋孤身一人在此处啊?”女子仿若未闻,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那低头凝视的姿势。大壮心下疑惑,又凑近了些,待看清女子面容,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那女子面容惨白似雪,双眸空洞仿若无尽深渊,看不到一丝生气,嘴角微微上扬,却尽是森冷寒意,仿佛在嘲笑他的贸然闯入。大壮吓得双腿发软,转身欲逃,却惊觉双脚好似被牢牢钉在地上,分毫挪动不得,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后背的衣衫也被浸湿了一大片。
惊慌失措间,大壮眼角余光扫向地面,只见自己的影子正缓缓拉长、扭曲,竟化作一只张牙舞爪的恶兽模样,那兽爪看起来锋利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撕成碎片。与此同时,周遭气温急剧下降,原本还有些暖意的山林,此刻仿若瞬间进入了寒冬腊月,大壮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的雾气。雾气仿若有了生命,丝丝缕缕幻化成苍白的“鬼手”,朝着他蜿蜒伸来,手指细长且冰冷,透着彻骨的寒意。大壮紧闭双眼,冷汗如雨,脑海中瞬间闪过老人们提及遇邪祟需冷静的告诫,他哆哆嗦嗦地伸手入囊,掏出一块祖传的墨玉,那墨玉通体乌黑发亮,握在手中却透着丝丝暖意,据说这墨玉有辟邪镇魔之力。大壮咬紧牙关,将墨玉高高举起,对着四周疯狂挥舞,声嘶力竭地吼道:“别过来,都别靠近我!”神奇的是,那些“鬼手”仿若畏惧墨玉散发的微,渐渐缩了回去,女子的身影也慢慢隐没于浓雾之中。
待大壮战战兢兢地再次睁眼,周围雾气虽仍未散尽,但好歹有了些许安宁的迹象。他不敢有片刻耽搁,凭借着记忆中下山的路径,一路狂奔,脚下的山路变得更加崎岖难行,他却全然不顾,好几次差点摔倒,膝盖和手肘都擦破了皮,渗出丝丝鲜血。直至瞧见山脚下熟悉的屋舍炊烟,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自那以后,大壮彻底绝了上山寻宝的念想,幽篁山的那段惊悚遭遇,被他深深锁在心底,成为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的禁忌。每当村里有年轻人提及要上山探险,大壮总会一脸严肃地劝阻,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也让青岩镇的居民们对幽篁山愈发敬畏,再无人敢轻易涉足。岁月悠悠流逝,幽篁山依旧矗立在那里,云雾缭绕,守护着它的秘密,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似是在低语着曾经发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