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李霁的脑海中回想着在杂货店里时,“店长”和她的互动。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电视节目一定不是没有意义的,他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李霁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起了电视上面的内容。
想着想着,就感觉眼皮变得沉重,不知不觉间,意识逐渐涣散。
隐约间,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一蹦一跳地牵着个穿着工厂车间工作服的女人的手,走在下班路上。
她们路过了一家门头上装饰了巨大红色广告字的“便民杂货店”,妈妈停住了脚步。
“说起来,家里好像有些东西坏了。我们重新买点新的再回去吧。”
“好耶!那妈妈,我可以再要一只小兔子吗?”李霁感觉自己身体突然开口说话,而自己完全无法控制。
“你的玩具已经堆了很多了,今天就不能再给你买了,不过你可以在店里稍微玩一会儿。”妈妈拒绝了自己这具身体的请求。
“好吧……”
这家店的老板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好心,经常会把要过期的食品折价或者免费提供给周围的户外工作者,而且还会给他们提供开水喝休息的椅子,所以经常会有很多穿着朴素的人进来,也不一定是为了买东西,只是为了进来吹空调纳个凉。
妈妈带着自己走进了店里,叮嘱着自己不要乱跑,就钻进了货架中间。
而自己迈着小步子,跑到了最里面的玩具货架前,视线粘在了粉红色的兔子玩偶和最下层的白色史努比大狗,伸出手感受着手下毛茸茸的触感,一股喜悦感油然而生。
“小兔子,我今天不能带你回家了,你要在这里乖乖的,等我攒够了钱再来买你啊!”
自己蹲在货架旁和小兔子说着话,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妹妹,你喜欢这个是不是啊?那阿姨买给你好不好?”自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是一个面容和蔼亲切的阿姨,身上穿着的一套清洁工的衣服。
“谢谢阿姨,可是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没关系的,阿姨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阿姨看见你就喜欢,给你买一个阿姨高兴。”
陌生阿姨说着蹲到了自己的身旁。
李霁心里突然感到了不安,连忙转头想要喊妈妈,却听见隔了两个货架的地方,妈妈好像正在和什么人争论的样子,刚开口准备说话,一块毛巾就捂上了自己的口鼻。
眩晕感突然来袭,李霁一下子从女孩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只见那个陌生的妇女一把捂住了女孩的口鼻 ,随后熟练地拿着编织袋把女孩装了出去,随后快速地将清洁工的外套脱下,露出了里面陈旧肮脏的衣服,扛着装了小女孩的编织袋,和另外一个装了易拉罐地袋子走出了便利店。
因为也确实会有带着一编织袋废旧纸壳塑料瓶和易拉罐的拾荒者进来休息,所以中年妇女的身影并没有引起人太多注意。
当那个妈妈买好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后,准备叫上女儿离开,却发现店里怎么也找不到女儿了。她很焦急,也报了警。
可是由于店内外都没有装监控,而周围的邻居也都没有看到小女孩跑出来的印象,于是没有头绪的警察在调查了很久之后也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置。
而失去了女儿的妈妈从此开始变得疯魔,她经常会来到店里,拿着之前女儿撒娇说想买可是自己并没有给她买的娃娃独自垂泪。
而中年妇女把女孩拐走之后卖到了很远的村子里的一家单身汉,收了两千块钱。
单身汉从此有了“媳妇”,虽然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可是两千块钱,是他能掏出来的全部家当了,也只能够在他们手里买来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他将女孩囚禁在冬天用来储存白菜的地窖里,用拴牛用的结实麻绳拴住她的脖子,日日用她发泄着自己的兽欲。
女孩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了整整十年。
虽然她一直以来都被锁在了地下室里,可是她没有一刻不想着逃走。
她每日都听着外面马路上汽车驶过的隆隆声,渐渐摸索出大车从门口驶过的固定时间,暗中做着计划。
那一天终于来了。
早在凌晨男人还没醒的时候,女孩爬起了床提前将男人的酒倒得只剩下了半瓶,白天的时候,她估摸着大车快来了,于是主动提起酒没了的事。
男人昨夜喝多,现在余醉未消,压根不相信,直到他看到了只剩下半瓶酒的瓶子,才骂骂咧咧拿起瓶子猛灌了一大口。
“老子去对面买酒……你给我、给我老实待着!”
他看了女孩脖子上的麻绳,满意地走出了门,临走前还如同往常一样,将房门锁上了。
可是醉醺醺的他并没有发现,一根结实的麻绳穿过他的凉鞋后跟,延伸进了门缝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李霁在监控里看到的一样了,摇摇晃晃的男人走到了马路中间,绳子被绷直,他重心不稳,直接被扯得摔倒,而那辆大车根本来不及刹停,就直接从男人的身上碾过。
司机和马路对面的村民发现了躺在血泊里的男人,顺着绳子找到了房间里面被绳子勒住的衣衫褴褛的女生。
她年轻的容貌和惊慌的表情引得围观的众人不用多言就知道她身上发生过的事。
当问到那根栓住了男人脚的绳子是怎么回事,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同款麻绳,不停地摆着手,胆怯的瑟缩在墙角不敢说话。
后来,警察们将她带离了这间关了她十年的地窖,女生终于从男人的手里解脱了,她想回家,记忆中却只剩下了那间杂货店。
在外界的帮助下,她终于回到了市里。她害怕自己谋杀了男人的事情已经暴露,面对她的会是为那个男人偿命。
就算要死,也得再见妈妈一面。
带着这样的执念,就在警察想安排她去医院接受检查时,她借口去卫生间,偷偷从另外的门逃了出去。
她开始了流浪,一边找着记忆中的那家杂货店。
十年过去了,城市的布局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她依旧在不停地寻找着。饿了就去路边饭店的周围找些垃圾桶里的厨余,渴了就喝公共卫生间里洗手用的自来水,累了就找有顶棚的街角小巷休息一会。
在路上看到了穿着制服的警察甚至保安,她就躲起来,生怕被抓走。
几个月过后,看着和记忆力差不多的街道,写着“便民杂货店”的红色广告字牌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站在店门口时,紧张的心中如擂鼓一般,生怕自己找错了地方。
她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因为长期缺吃少穿,她的身体也瘦骨嶙峋,唯有肚子高高隆起。
对,虽然不是她所愿意的,但此时的她已经怀了孕。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不凑巧,她并没有在店里看到熟悉的妈妈。
她也不知道就在他找到这里前几个小时,有一个手拿着脏兮兮小兔玩偶的女人,被电视台拍到被人架着离开了。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会和自己一样记着这个地方,可看着空无一人的杂货店,支撑着她的最后一根柱子轰然倒塌。
妈妈……不要我了是吗……
她没有敢走进这家店铺,生怕会和之前一样,脏兮兮的自己被店员驱赶,甚至报警来抓她。
夜色已浓,身心俱疲的她倚靠在门口缓缓坐下,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一阵一阵的剧痛将她的理智剥夺,但多年来每当自己的因为疼痛呼喊出声就会被男人更狠的殴打,让她即便痛苦也不敢发出声音。
就在门口,就在这么一个漆黑的夜晚,虚弱的她早已承受不住那股撕裂般的疼痛……
第二天早上,早起的人们惊讶的发现在这家开了有十几二十几年的便利店门口,一个满身脏污的女生,坐着死去了,她的双腿中间,两团被包裹在羊胎膜里的肉球上还挂着像是麻绳一般紫色的脐带,连接到了她的身体里。
——
窗外的天光洒进了房间,落在李霁的身上。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抬手抚上自己的眼角,那里的泪痕还没有干。
她脑袋昏昏沉沉,仿佛梦里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一般。
门口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响,李霁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个死在便利店的女孩,而她还有其他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