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宫灯微弱光线勾勒出男人高大冷峻的轮廓,五官虽然模糊看不清楚,可那双凤眸,眼底透出的幽光,却仿佛寒夜中的深渊,令人胆战心惊。
叶雪柔屏住呼吸,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无尽的恐惧袭来,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已经再也无力狡辩,只能哭着哀求,“殿下饶命,是臣女一时鬼迷心窍,求殿下念及旧情,饶过臣女这一回,臣女知错了,臣女再也不敢了,臣女这就滚回北疆,再不出现在殿下与王妃面前……”
蔺洵清冷的眸光从她身上扫过,语气冷漠道:“叶雪柔以下犯上,企图谋害王妃,证据确凿,罪无可恕。镇北侯府管教无方,纵容懈怠,即日起褫夺爵位,府邸抄没,男丁流放,女眷发卖,以示惩戒!”
叶雪柔哭着恳求,“殿下饶命!此事都是臣女一人所为,与镇北侯府无关,求殿下看在侯府曾经收留过殿下的一番旧情,饶恕这一回,臣女再也不敢了!”
蔺洵冷冷道,“叶雪柔,是你无视本王告诫在先,此事若不严惩,本王威严何在!”
先前慕笙笙没有嫁给蔺洵之时,若有人动她,还从轻发落,可今时不同往日,慕笙笙已经贵为摄政王妃,谁再敢动她,就是在摄政王的头上动土,蔺洵留了整个镇北侯府的活口已经是念在当初的那点恩情了。
叶雪柔摇头,无法接受。
她哪里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耍了点小心机,又没有伤到慕笙笙皮毛,蔺洵竟然如此毫不留情,要将镇北侯府抄家,还要把她发卖进教坊司为妓,这岂不是比杀了她还要耻辱!
是她轻看了这个病秧子王妃,也低估了蔺洵对她的情意。
叶雪柔顿时悔恨交加,早知如此,她何必如此贪心,企图去争摄政王妃的位置?还不如听蔺洵的话,得到赐婚,这京城里多少王公贵族子弟随她挑选。
看着蔺洵这里没有希望,叶雪柔手脚并用地爬到慕笙笙身边,颤抖着双手,抓住慕笙笙的裙摆,“臣女不该算计王妃,都是臣女的错,王妃如今毫发未损,就当是大发慈悲,积德行善,帮臣女求求殿下就网开一面吧。”
慕笙笙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狼狈不堪的叶雪柔,却只是淡淡的将裙摆从她手里拽出去,走到蔺洵身边,挽起蔺洵的手,冷漠旁观,“殿下的决定,我可干涉不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叶雪柔还想哀求,蔺洵已经将她打断,下令道:“来人,将她拖出去,关进大牢,证据一并送到刑部,调查清楚,便夺爵抄家,即刻执行!”
侍卫们上前,不顾叶雪柔的哭嚎挣扎,将她强行拖走。
叶雪柔悔恨不甘的哭喊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
处理完了,蔺洵侧脸看向慕笙笙,又顺势将她冰凉的手攥入手心,轻声道:“回屋吧,外头冷。”
慕笙笙点头应声。
路过慕修远身边时,慕笙笙又道:“有劳大哥了,今日时辰已晚,笙笙改日再答谢大哥。”
慕修远抱拳行礼,瞧着慕笙笙不论是身形还是气质,又或是处事的魄力,都与半年前大不一样,不禁心里感慨。
还得是贵气养人。
蔺洵对着慕修远点头示意,随后交代让人送他回府,就搀扶慕笙笙回房。
慕笙笙昨夜及时行乐,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腰酸腿软的,走路双腿都在打颤。
都是因为叶雪柔的事,她才强撑着身子,前来找蔺洵商议。
此刻事情解决,她也实在撑不住了,没走出两步,便无力的跌进蔺洵怀里。
蔺洵搀扶着她,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
慕笙笙涨红着脸,能怎么了,还不是因为昨夜……
她都不想说!
只能简单答了一句,“笙笙只是有些腿软。”
蔺洵便将她横抱起来,一路抱着回了房间。
所到之处,府上下人虽惊讶,却都不敢多看一眼。
都说王妃夜夜承宠,主院经常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也不知,这病弱王妃这么娇小脆弱的小身板,如何经得起摄政王那般要死要活的折腾,怕是没病死,先被玩死了。
蔺洵抱着慕笙笙回房,便将她放在榻上坐着。
他则站立在前,想了想方才叶雪柔的事,很是认真说道:“这回是本王疏忽,叫人钻了空子。”
其实,蔺洵并没有打算单凭一本手札就直接给慕笙笙医治,他打算把东方沐本人找来,只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那本手札也处于翻译阶段,并未执行。
叶雪柔既然当真有意谋害,蔺洵早就说过了,绝不轻饶。
慕笙笙靠进他怀里,抿唇含笑,“殿下也是一心为了给笙笙治病,才会被叶雪柔蒙骗,笙笙要不是因为早前看过那本手札,也不会那么快将她阴谋拆穿。”
想了想,慕笙笙仰起头看着男人,再次劝说,“殿下不要再费心思为笙笙寻医了,笙笙就现在这样,每日能与殿下相伴,便心满意足了,还能活多久,就听天由命,全凭造化吧,好不好?”
蔺洵蹙眉,“你相信本王,定能找到法子治好你。”
这话,慕笙笙早就听爹爹不知说过几次了。
可寻遍了所有的办法,都是徒劳无功。
只有跟蔺洵亲近,靠着他身上的那股精气,慕笙笙才能存活。
慕笙笙含着泪,话语发自肺腑,“笙笙早在十六岁生辰那日就大限已至,因为殿下,到现在又多活了四五个月,已经赚够了。
“而且,笙笙现在病情愈发好转,说不定有殿下相伴,多活个一两年都不是问题,或许还能更久呢!”
蔺洵手掌抚上慕笙笙的脸,嗓音微哑,“你是想让本王眼睁睁看着你等死,什么也不做?本王如何做得出来。”
慕笙笙抬眸,正好撞上蔺洵的目光,恍惚间,竟是从他深邃的眼眸里看出了无尽的不舍和怜惜。
她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殿下不舍得笙笙吗?”
蔺洵眉头皱紧,道:“慕笙笙,你能不能别总是明知故问?本王舍不舍得你当真一点看不出来,非得要本王直说?”
就是非得你说。
慕笙笙故作委屈,“殿下不说,笙笙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