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洵起身要走,慕笙笙拉着他的胳膊,“殿下,母后这么想要抱孙子,或许,是有人想挑拨母后跟你的关系。”
蔺洵冷哼,他怎么觉得,太皇太后就是害怕他有了这个孩子,要争夺蔺珩的皇位,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
他拍拍慕笙笙的手,“你别管了,好生歇着养胎。”
而后便带着那藏有麝香的手镯,进宫算账去了。
坤和宫内,太皇太后正捏着佛珠,闭目斜靠在贵妃榻上。
就见蔺洵大步进殿,一言不发,“嘭”的一声响将那手镯往太皇太后面前的桌案上一摔。
太皇太后立即坐直了身子,皱紧眉头,“洵儿,你这是何意?”
毕竟,蔺洵一向都是镇定自若,可很少这么火冒三丈,甚至是在太皇太后面前甩脸色。
蔺洵面色沉凝,周身冷冽气息,道:“儿臣还想问问母后这是何意!”
他指着那桌子,太皇太后这才仔细翻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看出异常之处。
旁边嬷嬷小声提醒,“是麝香……”
太皇太后脸色煞白,这才瞬间明白过来蔺洵为什么今日这般盛怒。
她送给慕笙笙的手镯里竟然藏了麝香?
蔺洵该不会以为她想谋害慕笙笙的孩子吧?
她摇头,语气笃定,“这绝非哀家所为!哀家怎会害自己的亲孙儿!”
她可是期待这孩子许久了呢。
很快领悟过来,“肯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企图借此挑拨你我母子二人关系,洵儿你是聪明人,可不能轻易被人蒙骗!”
蔺洵冷哼一声,反问,“既然不是母后所为,那母后倒是说说,谁想挑拨你我母子关系?”
太皇太后一把握紧手中佛珠,心中已然有了猜测,“难道是……”
皇帝!
其实皇帝的心思,太皇太后早就知道的,一开始慕笙笙还借住在摄政王府的时候,皇帝就来求过她,要求纳慕笙笙进后宫。
可那时候慕笙笙活不了几日了,晦气得很,太皇太后都懒得过问她,自然不可能答应接她进宫,让她死在宫里还脏了地方。
上回皇帝被罚守皇陵和挨打,太皇太后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戳穿罢了。
太皇太后将殿上耳目屏退出去,随后才叹息说道,“洵儿,依哀家看,你这些年结仇颇多,这事也不一定是谁做的,没有证据,不可妄下定论。”
两人都猜到跟皇帝脱不了干系,可一切没有证据,也没有明说。
蔺洵没给什么好脸色,“儿臣只认定这手镯是母后你送给王妃的,母后既然不肯承认放了麝香,那就劳烦母后找到证据,揪出谋害王妃之人,给儿臣一个交代!”
太皇太后立即保证,“你放心,此事事关重大,哀家一定彻查清楚,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蔺洵面上浮着一层阴霾,语气瘆人,“若此事当真是蔺珩所为,可别怪我不客气。”
太皇太后被蔺洵的气势所慑,面色微变,“洵儿,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想必不会做出如此妇人手段,上不得台面之事,必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你们是亲叔侄,你早就答应过哀家,定会好好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的,你可别忘了。
“哀家不想看见你们叔侄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毁了国家大业,不顾黎民百姓。”
蔺洵语气凌厉,纠正她的话,“母后,笙笙是儿臣的结发妻子,如今还怀着我的骨血,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寻常女人。
“若是蔺珩安守本分,我本该信守承诺,可他如今肖想自己婶婶,实在令人不齿,难当大任!
“母后有空为他狡辩,倒不如仔细想一想,若是当真我与他闹到翻脸无情,无法挽回,母后你会如何选择,会站在哪一边,是向着你的亲生儿子,还是向着你那个宝贝孙子?”
太皇太后身子微微一颤,整个人垮了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蔺洵,你难道要像蔺潇那样,做那等乱臣贼子?”
蔺洵冷笑,“自古以来,输家才是乱臣贼子!”
如果五年前,赢的人是蔺潇,那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蔺潇,又怎会是现在世人所说的叛王?
这个道理,蔺洵心里看得透彻至极。
蔺洵转身要走,太皇太后摇头不止,将他叫住,“不行,洵儿,你听母后的话,你不能……”
蔺洵一想到这件事就来气,他顿住脚步,压抑着怒火,“为何,同样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皇兄就行,我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他就是真龙天子,我就是乱臣贼子?”
蔺洵转过身,瞪着她,情绪从未如此崩溃,大声呵斥,“为何,你不惜自幼抛弃我,折磨我,甚至将我流放千里,受尽苦难,就为了防止我堵了皇兄的路。
“他才是你亲生的,我就不是么?”
太皇太后面色一僵,泪水绝堤而下,“母后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蔺洵气得失笑,“苦衷,那敢问母后到底有何苦衷?”
太皇太后用帕子擦着眼泪,已经是泣不成声,“母后是害怕你会跟你皇兄一样英年早逝……
“当年玄清给算卦的时候,不仅算出你也是帝王之相,还算出你跟你皇兄都是早逝之命,只能坐两年皇位。
“原本哀家也是半信半疑,直到你皇兄做了两年皇帝,突然毫无征兆就暴毙而亡……
“哀家只有你们这两个儿子,已经失去了一个,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哀家确实有心打压你,小时候才会将你送给慧嫔抚养,想着让你能做个无能的皇子,安稳过完这一生也好……
“哀家也没想到,慧嫔看着温柔和顺,背地里竟会拿你撒气……
“你年幼被贬,哀家也是于心不忍,才嘱托镇南侯府收留照顾你。
“洵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珩儿就是年少不懂事了些,其实是个孝顺仁义的好孩子,我们耐心一些,好好引导指教他,他定能长大成人,独当一面,
“求你了,你别让哀家为难,可好?
“你是想要哀家再给你下跪一回吗?”
蔺洵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妇人,却是觉得可笑,“我想过你会如何劝我,倒是没想到,你会编出这种离谱的借口来,是以为用那莫须有的卦象要挟,我就不敢了么?”
太皇太后知道蔺洵敢,蔺洵一直都不信玄清算的卦。
现在玄清出了那档子事,都已经自尽谢罪了,太皇太后也有些拿不准是真是假。
蔺洵到底会不会,即使坐上皇位两年,也会跟他那个短命皇兄一样暴毙而亡?
“母后想想清楚吧,到底孰轻孰重,可别站错了边,到时,即使是母后你,也再保不住他!”
说完,蔺洵便拂袖而去。
只剩太皇太后一人坐在殿内,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难道始终逃不过叔侄反目成仇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