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那张癞子再本事,脑袋瓜子也不比土墙厚!
他当即松开了许巧云,脸上也瞬间和善了好几分……
“沈兄,这是何必呢?”
“这不是你叫我等来的嘛,怎么还吓唬上我们哥俩呢?”
张癞子笑意嘻嘻的问及。
许巧云苦涩一笑。
是啊,燕姐被卖窑子前也曾跟她说过,她夫君不但对她善意,更一再保证会护着她……
但那都是为哄着她逃走而说的话!
天下的男人都……
“那是我之前在试你们!”
“近日朝廷在打击牙子组织,贩卖人口乃是死罪,你们可知?”
沈砚沉声道。
许巧云不免看向沈砚,目光稍怔。
“姓沈的,你是不是耍我们啊?”
“你花钱买媳妇,赌场欠债,赊账酒钱,都是我们垫付的!”
“前前后后得二十两银子呢,你女人卖了还不够利钱,想抵赖啊?”
“再者,当个帮役而已,还跟我们耍什么官腔?装什么装?”
赵二苟的脾气则稍差些,忍不住大骂起来。
沈砚却站直了身子。
“抵赖?我沈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哪能做这种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立字据吧,我沈砚欠你们二十两银子,一周内必还清!”
赵二苟笑了。
“一周?那可是二十……”
可话还没说完,便抵沈砚肃冷寒意的目光。
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眼神。
这些个只懂偷鸡摸狗的贼人,若看着便也只懂得怕!
“行,一周就一周,但若一周之后你给不上呢?”
赵二苟紧接着问及。
“你们想要什么,我便尽数抵偿!”
张癞子听着嘿嘿一笑,又不免多看了许巧云几眼,舌头不自觉的舔了舔。
赵二狗则盯紧团团,嘀咕着:“应该能卖上几斤,不亏。”
两人这也一拍即合,很快帮着写了字据画押。
“行,那我们一周后再来!”
二人说着,便要扬长而去。
可沈砚却没吭了声,又言道:“一码归一码,这账的事儿算完了。”
“你们趁我不在踹我屋门,闯我屋舍,欺我妻女!”
“这,该怎么算啊?”
张癞子和赵二苟一愣神。
嘭,嗙!
两人一前一后的被沈砚抓住衣领,连扔带踹抡出屋门外去,摔地上啃了一大口草皮!
“把门给我修好再走!”
两人恶起要进屋拼命。
可屋内的箭矢还嵌在土墙内,他们又转回身子,骂骂咧咧的去修门去了。
“恐惧,是源于火力的不足。”
沈砚一时想起前世一故人的话。
团团“哇”的惊叹,小孩子最藏不住心性,那崇拜和骄傲的眼神收敛不住。
“爹爹真厉害!”
她不住夸赞!
沈砚收回眼神,心疼的轻抚团团的脑袋。
“让团团受到坏人吓唬,算什么厉害?”
“不过作为歉礼,爹爹请你吃馒头,再配些李记的咸菜,可好?”
说着,沈砚将在早市买来的食物取了来。
“哇呀!好多呀!”
“爹爹真好!”
团团忍不住抱着沈砚的胳膊,还搂着脖子亲了一口。
许巧云却没有被这气氛感染,只是兀自的呆站在一边,手指一时攥的很紧……
“二十两,一周?”
“怎的可能?”
呼。
偏偏就在愁云之际,忽而感觉手指间一紧,转头也才见是沈砚。
此刻他脸上正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媳妇儿,跟我来。”
许巧云也不敢忤逆,便也随着沈砚到了隔壁厨间,也是这个破屋唯一的隔间。
“闭上眼。”
沈砚轻声的说道。
许巧云也照做了。
只是她虽不知沈砚想干什么,但既已支开了团团……
有些事儿也该好好的谈谈了,哪怕犯了忌讳再捱顿毒打!
“官人,正好我也有事儿要与你说。”
“关于那欠债二十两银子的事儿,我觉得……你做的不妥!”
“如今我白天替人浆洗衣,晚上还要做些刺绣,哪怕这般,每日也就两文钱!”
“我娘家那边也已然放话,绝不再予钱分毫……”
“那般多的钱,我上哪儿能一周内替你凑齐啊?”
说着说着,她不禁泪涌而出,一时竟泣不成声。
沈砚听着也不免几分心酸,尤其他记得许巧云过往也是个大户家的姑娘。
只是不幸遇上了大灾,无奈逃荒才沦落到此。
此刻那本该纤细灵动的手指,却因常年的折腾,早已布满是伤口和茧子。
“媳妇儿,睁开眼吧。”
许巧云听着话睁开眼,可才刚睁开便呆愣了片刻。
都忘了自己方才还在啜泣了!
只因沈砚的惊喜,不是别的物什,而是一小把铜币,看着有十多枚!
“这……这哪来的?”
沈砚抬起她的手,将那沉甸甸的银钱塞到她手心里。
“反正是凭本事挣的。”
“打今儿起,咱们顿顿吃好的,别耽搁了团团长身体。”
“还有,那些浆洗衣物之类的粗活推了吧,今后我养你们娘俩就够了。”
许巧云眼眸顿时起着涟漪:“你成了?”
沈砚点头笑着,又抬手帮擦着泪,细声柔语的安慰着:“对不起啊,让你受苦了。”
许巧云一时再没绷住,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像是决堤的洪水,更像把这些年所有委屈都一股脑宣泄。
那泪水都浸透沈砚的衣襟了!
“官人对不起,湿透了吧,晚些替你洗了!”
许巧云慌忙道。
“没事,哭吧,宣泄宣泄,对心理健康好。”
沈砚直摆着手。
“哦,啥,啥是心理健康?”
“没什么,反正是好事儿。”
“嗯,那奴家都依官人的,心理多健康些……”
呢哝下许巧云又搂回沈砚,做依附的模样。
而仅片刻,那一阵阵香气扑袭沈砚鼻尖,惹得他一咽吞唾沫……
屋外的团团嘻嘻笑着。
悄悄的把屋门拦挡上。
“爹爹,可得好好对娘亲!”
……
次日,沈砚直接按着规格去造弓坊让给打造箭矢,补充弹库。
顺道的还去皮匠铺购置了一个合身的箭袋来装箭。
由于买的人少,前后花销不过十文子。
但接下来可带去林子狩猎的箭矢数量,则提高到了三十支!
加之沈砚近日有动力,更为精猛之下,这入了林子内便犹如杀神降世般。
仅一晚上就带回来三只野兔,各个都有三、四斤重!
而由于他卖野味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县城内又是个狼多肉少的时期。
打来的野兔竟开始遭到竞价哄抢,价格便也从二十文提到了三十文,甚至四十文!
于是在约定的头一天,他的兜里就装了一百文!
这天便相当于现下许多人半月辛苦钱。
这一兜子鼓鼓囊囊的感觉,也当真是爽快!
只不过自古有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在集市时他就注意到有人觊觎他,此刻他往家回去时,那人也一直在跟随。
不过一切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他兀自地给弩箭上好膛,便也半分不怕。
“惹错人了吧……”
很快,他拐入一个巷道儿内,贴靠墙边等候,用的便是队里常教的反跟踪法。
而跟踪者通常会被惯性思维所引导,一味的保持距离跟踪。
可这……正是破绽。
咔!
沈砚将弩箭抵在对方脑袋,尖锐的刺感让对方当即一颤。
可当沈砚看清对方面貌后,却不免收住武器,面露疑惑!
“吴大人?”
原来来者正是县衙捕快,吴大丙。
也是过往沈砚作为帮役时的上级。
此刻他转过头看向沈砚,目光里却透着一丝诧异。
“小沈,不错嘛,几日不见,可当刮目相看呐!”
“我这追踪犯人的法子,屡试屡爽,怎的到你这儿倒不灵了?”
确实作为非专业者,很难觉察跟踪的特殊技巧。
可他过往可是骁狼营的佼佼者,这些跟踪术与他而言太过粗浅!
“大人在跟随时,脚步声过于明显,呼吸太过紧蹙,都是败笔。”
沈砚毫不客气的指出来。
吴捕快愣了愣,但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观察的很仔细,我脚踝前两日受伤了。”
“哎,说来惭愧,我夫人近日有孕,大夫说得多吃些炖肉补物。”
“但你也知我们当差的挣不上几个钱,哪够买几两肉?”
“见你卖得多,便想讨问你,可又想到……谁愿把生存本事教出去。”
“故想着偷看一番你如何行猎,想着自己去山中也打两只,却不想被你发现了。”
沈砚却凝了神,野兔越发警觉,狩猎会越来越难。
但若有一同入山的,便可往更深的山里寻猎物!
“无妨,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