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返回的这一趟,因为旅客少,乘务员们相对轻松一些,可以慢条斯理的做收尾工作。
唯有保洁大姐,列车最后时段是最忙碌的,她们没有哪一天,下班时不是汗流浃背,每天永远都是穿着湿漉漉的内衣下车。
这是年末,天寒地冻的时节。内衣湿透的滋味不好受,从暖哄哄的列车下来,外面的寒风一吹,已经在下车前就穿上袄子的身躯,湿淋淋的贴身内衣,那个凉哟,从前胸到后背,横穿整个上半身。巴不得快点到宿舍,洗他个热气腾腾的暖和澡。
偏偏这个时候,大姐们恨不得拼了命地做收尾工作,四节车厢椅子后背的清洁袋,地面上零食粹末,座位下的零散垃圾,旅客坐着时根本看不到,十几个垃圾桶,六个厕所等,这收尾工作必须面面俱到,恨不得孙悟空七十二变,长十双手来做,目的只有一个,快点做完,快点下车,早点换下冰冷的内衣,一来着实不舒服。二来怕受凉感冒。
大姐们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随便两个大姐的年龄相加,就是一百多岁。
这天,这列车长也是不累吧,已经下车了,列车长要求全部乘务人员在站台排队,等他例行查询完车厢,再听他的指令。
这时候,四个大姐就与列车长要手机。列车长根本不与理会,就去检查巡视车厢了。
上车时,四个大姐的手机都交给列车长了,由列车长来保管大姐们的手机。
下车了,下班了,手机还在列车长那里,等了约几分钟的时间,这几分钟的时间是干巴巴的站在站台上,等车长啊,所以,感觉时间过得超慢。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然后一秒,两秒,三秒……
四个大姐,四双眼睛,苦巴巴地在站台上望着停在站台上的列车,盼望着列车长的身影快点从列车上出来。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列车长从列车最后的一节车厢出来了,所有的乘务员人员都站在列车的中间站台上,只见列车长往站台上的这一堆人走过来,还未等车长走到跟前,大姐们几乎同时说道:“手机。”
车长一边继续走,一边回答说:“不在我这里。”
可怜大姐们又转向身边站着的乘务员问:“手机呢?给我们唦。”
这四位大姐,她们湿漉漉的内衣,在袄子的包裹中,贴在身上更紧了,站台上寒风,穿透没有扣上的袄子,连心口都是冰凉冰凉的,只想到快点离开这里,走出站台,偏偏手机在车长那里,这会儿车长又说不在我这里。言外之意,“我早已把手机让乘务员给你们了”。
2号乘务员故意在她的包包里翻找,居然没找到,列车长走过来,自己在包包里一抓一个准,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布袋,那布袋是3号大姐的,专门用来装手机的。
这是上车前,大姐们主动把手机都装在这个小布袋里,再上交车长。
这会儿手机要回来就这么难啊。
四位老大姐,就为这手机,白白在站台上,饱喝西北风几分钟,紧贴后背的冰冷的秋衣,该不会被寒风吹干了吧。
大姐们拿着车长递过来的手机,任务书,备品单,四个人各自拿了自己的手机,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出站口走去。
晚上十一点多了,正常生活的人们,早已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做着美梦了。
四位大姐,有一位是直接回家,另三位是住宿舍的,她们紧走慢赶,手上拖着工具箱,在冰冷的街道上穿过,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约七八分钟之后,到了宿舍。
宿舍里,下班早的其她大姐,早已打起了呼噜,睡得正香。
三个才回来的大姐,有两个是同一个宿舍,进门就忍不住高声说话:“这车长就是故意不给手机。”
另一位则说:“莫说了,快点洗了睡,秋衣秋裤都是湿的,”
那一位还在说:“那2号小婆娘也是该死,车长早就把手机给她了,她就是拖着不给我们。嗯,这种德性,找不到老公的。”
床上睡着的大姐被说话声吵醒了:“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这位刚回来的大姐又补充一句:“好,好,好,不说了还不行吗。”
说完又跑到卫生间悄悄地跟另外一个大姐说:“这2号小婆娘叫李梦瑶,才不是个东西。”
准备洗澡的大姐接一句:“我要洗了。”示意她快点出去,自己好关门。
先进卫生间洗澡的大姐,三下五除二,一边冲澡,一边把湿漉漉的秋衣秋裤直接放在水桶里,卯起来死冲,三五分钟光景,大姐洗好了,连人带洗好的衣服出来了,光溜溜地,把装有秋衣秋裤的水桶一放,小声对另一位大姐说道:“我好了啊,你快去洗。”
这一位正在脱袄子,裤子,鞋子,也不穿拖鞋,拖鞋拿在手上,就往卫生间去了。
光溜溜出来的大姐,不急于先穿衣服,好让刚回来的同事早点进卫生间冲澡,那湿淋淋的内衣内裤,越早扒下来越爽。
这刚洗完澡的大姐,从卫生间出来也是不怕冷,就这么赤滑滑地,先把刚洗好的秋衣秋裤用衣架衬好,放在水桶里慢慢滴水,再进里间穿上睡衣,把衣架拿到凉台外挂起来。
薄薄地睡衣,绑在臃肿的身上,在大冬天的深夜,来来回回穿梭在凉台与房间之间,冷是不冷,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样的操作只为了节省时间,挂好湿衣架,就可以沾进被窝了。
宿舍里大概有十来个大姐,下班回来的时间都不一样,前前后后,不断有人回来,这都晚上12点多了,这是最后一批回宿舍的大姐。
整个宿舍,从旁晚到深夜,宿舍就不可能安静过,陆陆续续有大姐下班回来,一阵劈哩叭啦,风卷残云般的洗漱完毕,最后两个大姐上床了,整个宿舍才真正进入休眠状态。
四位乘务员与列车长,在送完最后一批旅客,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终于可以撤回宿舍了。
杨凤鸣回到住处,就连心爱的手机都懒得去看,雷厉风行般的洗漱完毕,倒在床上,整个人,连骨头都是软的,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再也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明天革命继续,两天的班次,早排好了。
只不过明天早上出乘的时间是十点多。
杨凤鸣总认为春运40天忙完了就解脱了,可是,同事们都说春运忙完了,更累,这是咋回事呢?
如果长期这样累下去,自己吃得消么?我是说身体,身体吃得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