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给天师请安。”杜素敏盈盈下拜，并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引诱的姿势，但是那种介乎于少女和少妇之间，清纯与妩媚兼备的风情，高贵又有着几分柔弱的气质，以及她郡主身份带来的加成，足以让男人们恨不得将眼珠子沾在她身上。
杜佑谦却是觉得平平无奇，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无需多礼，坐吧。”
“多谢天师。”杜素敏在杜佑谦前面并腿坐下，双手叠放在腿上。
“有何来意？”杜佑谦不想与她嘘寒问暖，所以开门见山地问。
“前些日子，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解大人因罪下狱，经审理后判决秋后问斩，妻女充入教坊司。”
杜佑谦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他用神识已经窥到了杜素敏的来意，当即道：“那解文渊的女儿是你闺中好友，你想替她求个情？拿我的牌子，明日递给教坊司，让那边把人送到天师府上。过一阵子，报个暴毙身亡就好。以后她也不能再过大小姐的日子，你想把她留在身边做个丫鬟侍女也行，或者给她一笔钱让她出去自谋生路也可。”
对于天师总是能未卜先知一般，杜素敏最初有些恐惧，现在却已经习惯成自然。
这是天师嘛，总要能人所不能，否则如何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况，听姐姐的言语，就连吴国背后的仙门，也要对这位天师言听计从。
可想而知，这位天师，实则就是一位强大的仙人下凡。
见惯不怪了。
“妾身谢过天师。”
杜素敏接过杜佑谦的腰牌，下拜道谢后，轻移莲步，倒退着走出。
“等等。”杜佑谦叫住她。
杜素敏停下脚步，不解地仰头望着。
沉吟片刻后，杜佑谦问道：“你今年，虚岁也三十岁了吧。”
杜素敏的脸色有点发白，但很快就调整好微笑，再次下拜：“是，妾身已年老色衰，无法再为天师铺床叠被，暖脚侍寝，但若做些洒扫粗活，还是可以的，妾身会尽快学习的。”
杜佑谦问她：“为何仍然眷恋不去？你不想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么。我可以放出风声，说对你已经腻了，准备放你出去嫁人，再找新的侍妾。哪怕是为了巴结我，或是为了睿亲王，也会有勋贵和士子愿意娶你，给伱正妻之位。”
杜素敏柔声道：“妾身在这很开心，还请天师怜惜，莫要赶妾身走。”
“你开心么？我不这么觉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听她用这句话回自己，杜佑谦只觉得发笑。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其实她的看法也没错。
以他偶尔对她情绪的窥视来看，她确实有很多时候寂寞难当，孤独清冷。
但也有很多时候，她像小女孩一样，欢欣地接纳着新事物，那些东西，都是她在睿亲王府，或是不管嫁入什么家族，都无法得到的。
谁能安排她一个女子去过一把父母官的瘾，还派出师爷辅佐，免得她办错了事？
就算是公主郡主，谁又有资格请先天宗师来指点剑术？
最近她甚至忽发奇想，想要编纂一套史书，过一把翰林学士的瘾，杜佑谦也安排了许多没有出仕的学者帮她，皇宫的藏书阁对她敞开，所有藏书丰富的豪门世家都争相献上孤本古籍。
这得失之间，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真正明白吧。
杜佑谦点点头：“我早就说过，现在也再次提醒你，我不会娶你，也不可能召你侍寝。至于原因，我也不会告诉你。但是哪怕你到了八十岁，你现在享受的待遇，依然可以享受。”
他没有说的是，有时候看着杜素敏，他会想到自己第一世为权臣时，一个最宠爱的孙女。
虽然两人的相貌有极大区别，但是气质和为人方面，莫名的有许多相似之处。
所以他对杜素敏，爱屋及乌，怜惜虽然不多，一百分里，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多谢天师！”杜素敏惊喜地下拜。
她之前最怕的，就是自己年老色衰之后，被赶出天师府，下半生没有了着落。
但既然天师亲口承诺，那么这个她最惧怕的噩梦，就不会发生了。
至于她八十岁时，天师还能不能掌权……
天师是一位仙师，掌权几百年，不是很简单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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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解小妹的犯官之女被带到天师府的时候，杜佑谦并没有在意。
甚至没去看上一眼。
他只是习惯性地，以神识蔓延过去，查探一番。
反正偌大一个天师府，都在他的神识笼罩范围内。
这一查探，却让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呵呵，有趣。”
很快，天师府里的仆役、丫鬟们都开始小声议论，说那位解小妹天香国色，丝毫不逊色于清禾郡主。
又说那解小妹多才多艺，气质如仙，但杜佑谦自不可能会对这些感兴趣。
后来杜素敏来禀告过一次，说那解小妹担心在外面难以生存，选择留在天师府当她的贴身侍女，杜佑谦也没有在意。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个弱女子，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怎可能去外面残酷的世界生存下来。
没有一个良人依靠的话，单身漂亮女子的归宿，往往便是秦楼楚馆。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因为别的任何工作，她们都卷不过男人。
难道和男人一样去码头扛包？去地里耕种？去餐风露宿跑商？
至于说，给人浆洗、手工女红为生？
少看小说比较好。
就解小妹这种“多才多艺”“气质如仙”，她能放下身段做这些活吗。
留在天师府，虽然是作为侍女，但天师府的侍女可比很多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生活条件还好。
“不过，这解小妹年方二八，与你差着辈分吧，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杜佑谦随口问了一句。
“解小妹颇有诗才，章句充满灵性。妾身组织的诗会中，解小妹多次夺魁，因此私下里也来往过几次。”杜素敏解释道。
“原来如此。”杜佑谦问过便罢。
本来他就是随口问的，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这解小妹，他稍稍有些关注，是因为他神识探查下，发现这女子竟然身怀灵根，而且品级不算低。
甚至比林莎、芳华还要好。
但他也不可能见一个有灵根的就提携一个，仙缘，何其宝贵。
杜家人里边，不乏有灵根的，他大多都没有提携，只是给了杜素昕一些小小的帮助。
何况外人乎。
除非特别合了他的眼缘，或是考察后发现值得栽培，否则他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收徒。
又过了几个月，丫鬟来报，清禾郡主排练了一出舞蹈，想要在天师面前献舞。
这天师府里，怎可能有瞒过杜佑谦的事情。
杜素敏与解小妹排练舞蹈之事，他早就知道了。
而且，他还知道，杜素敏其实是想把解小妹推出来。
杜素敏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见识也有时代的局限性。
她认为天师始终没有召她侍寝，是看不上她的姿色。
而解小妹的容貌气质，在她看来，简直是惊为天人。
若是她能成功地把解小妹送到天师的床上，那么她将来的地位，也能稳固一些。
而杜佑谦恰好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解小妹，看看是否可造之材。
修仙者为什么要收徒？
有些人是为了传承。
有些人，则是为了留个后手。
若自己无望大道，又陷于轮回，也希望徒子徒孙之中，出现一个可以成为大能的人物，将来接引自己入道。
杜佑谦当然不怕自己陷于轮回。
但他也不介意收个合适的徒弟。
现在他能够信任的人还不够多，若能在一百年内再培养出一个可以信任的结丹战力，他的一些布置，也能从容许多。
“让她们来吧。”杜佑谦说。
丫鬟自去禀告，清禾郡主与解小妹面面相觑，这才知道，一番举动并没有瞒过天师。
不然，为何是“让她们来”，而不是“让她来”。
当然，在这天师府中，一举一动想要瞒过天师，那才是天真。
“妹妹，等会可得好好表现，”清禾不放心地叮嘱，“我来了天师府十年，这才是第二次天师允许我献舞。天师并非耽于美色之人，能否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看你的表现了。若你能入了天师的眼，便可摆脱仆役身份，成为天师的枕边人。哪怕无名无分，可外面的王公贵族，满朝文武，谁也不敢小觑你，将来替你父亲翻案，也不是没有机会。”
“是，奴听姐姐的。”解小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