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照常进行,没有人知道后面的洞房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沉浸在对新婚夫妇的祝贺和喜悦中。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裴峰在桌下拉了拉柳念雪的手,低声安慰道。
此刻,柳念雪的脸上,正努力保持着该有的笑容。
她回握了一下裴峰,让他放心。
可她又如何可以不担心?
眼看已经入席多时,一旁的赵信都已经喝得半醉,可赵旻还没有任何消息回来。
明明心急如焚,柳念雪却不能显露出任何一点担心,只能坐在席上,偶尔与周围人交谈,大多数时候,都露着淡定的微笑。
莫说是柳念雪,此刻的赵云天和魏忠义,也是一样的忐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所有人都努力不显露出自己的心情,好在这些人,无不是经历过风霜雨雪,到底还算是能稳得住。
公孙夫人伸手推了推赵云天,轻声斥责道:“你这是干什么?儿子婚礼,你怎么像个木头人一样。你倒是出去接待客人啊!”
赵云天瞒过了席上所有人,可这朝夕相对的夫人,如何能看不出他的不自在。
他自然不敢把新娘被换的事情告诉公孙夫人。
否则,按公孙夫人这一惊一乍的性子,还不片刻就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无奈的他,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对着公孙夫人干笑了两声,“我……我这就去。”
公孙夫人眉头一皱,嫌弃道:“你这是干什么?今日是我们家娶媳妇,你又不是嫁女儿。你看看人家太师,是嫁女儿,这样苦大仇深倒还算是说的过去。”
魏忠义冷眼白了公孙夫人一眼,根本不和她多话。
公孙夫人是答应了赵信和魏清姿的婚事,可这却不代表,她心里原谅了魏忠义。
虽然自己不能拿这个当朝太师怎么样。不过,但凡逮着机会,她还是会有意无意地讽刺他几句。过个嘴瘾也好啊!
说到底,魏忠义心里有愧,所以多少都会让着公孙夫人。更何况今日这样的情况,他实在没有心情,和公孙夫人对杠。
如果是平日,柳念雪大约还几分看热闹的闲情。可今日,柳念雪根本无心看这样的闹剧。
眼看又是哪位大人来给裴峰和自己敬酒,她只能无奈地挂上笑容,微微举了举杯。
终于,赵旻走到柳念雪身后,低下头耳语道:“娘娘,线索是没有。不过,后院射来一支令箭,上面还有一张字条。”
柳念雪拉了拉裴峰的手,但见裴峰对自己点了点头,于是便跟着赵旻往后院去了。
魏忠义和赵云天自然也看在眼里,不过,他们两人实在没有办法离开,唯有期待柳念雪能够带来好消息。
柳念雪的脚下,加快了脚步,就连赵旻和竹香都不得不加快脚步跟着。
她知道柳念雪心下焦急,所以只是护着她,赶紧往后院走去。
又至洞房的门口,这次,廊外的柱子上插了一支箭。
柳念雪刚想伸手,却被竹香拦了下来,“主子,谨防箭上有诈。”
竹香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包在令箭的杆子上,才把箭拔了出来。
柳念雪看了看那支箭,又望向竹香,“竹香,你看这箭,像不像你以前和我说的。顾家的令箭。”
竹香皱了皱眉,拿起令箭反复端详,“主子,虽然比起我们那日所见的,做工有些不同,但看来应该是的。”
柳念雪眯起眼,“果然是顾家。把上面的字条拿下来。”
竹香应了一声,蹲下身子,将箭摆在地上,仍有布包着手,将字条解了下来。
随后,却不将字条交给柳念雪,反而摊平在了地上。
“主子,您和赵小姐就这样看吧。千万不要去碰那字条。顾家此次本就阴损,谁知道字条上会不会涂毒。”
柳念雪点了点头,便蹲身去看那张字条。
只见字条上写着,“魏隐前朝,新娘自归。”
柳念雪皱起眉头,与赵旻对视了一眼,“看来,顾家是要让我们,在前朝先断一臂。”
赵旻低下头,又细细打量起那些字,突然说道:“娘娘,属下看这些字,好像很熟悉。”
“如何熟悉?”
“娘娘可还记得,属下当年去西山,便是因为乞丐递过来一张字条。属下看,这地上的字,和字条上的字好像十分相似。”
“你确定十分相似?”
赵旻用力地点了点头,“确定,只因当日,属下就觉得那字熟悉,所以不会搞错的。”
柳念雪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拿起字条。
“主子!”
“娘娘!”
竹香和赵旻同时惊呼了一声,只因方才还在担心纸上涂毒,如今柳念雪竟然空手拿起了字条。
“放心吧。”柳念雪望向二人,“顾家人这个时候,不会要我的性命。既然他们这么说了,这纸上必然没有问题。”
随即又单对赵旻说道:“赵旻,你继续去探查,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我倒不相信,这个刺客出入守卫森严的魏家,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竟然还能一点线索都不留下。
不要放过蛛丝马迹,任何东西都要一探到底。
我不信顾家真有这样厉害的人。就算真有这么个人,难道还能带着清姿出去,也不费吹灰之力吗?”
柳念雪说道此处,自己突然顿住了,一把拉住赵旻,急问道:“从出事到现在,魏府中的守卫,有没有松懈过?”
赵旻一时间不明所以,只能想了想,回答道:“没有松懈过,就连暗卫都没有撤换掉。”
柳念雪眯起眼,猛地转身跑到洞房门口,推开了洞房的门,却见房内已经空无一人,独留一套喜服在床上。
柳念雪长叹了一口气,“中计了。”
竹香和赵旻跟着柳念雪进来,却都不知道柳念雪到底在想什么。
“旻儿,你让手下那些暗卫彻查魏府,清姿一定还在魏府。另外,派人看看,魏府中能不能找到琴儿的尸体。”
“尸体?”赵旻惊呼一声。
却见柳念雪无奈点了点头,赵旻也知道如今不是解释的时候,便立刻准备离开。
“慢着!”柳念雪突然又阻止赵旻,“去找之前,先问问太师。清姿的房间是否有何暗格、密道之类,可以藏人。
如果有,想必清姿就在其中。
万一没有,那只能以她的闺房为中心,四散开来,所有的地方都要掘地三尺。”
赵旻咬了咬唇,抱拳领命,便立刻转身离开。
竹香见柳念雪面有疲态,不由得上前扶住,“主子,不如就不要回席上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柳念雪摇了摇头,“今日的喜宴,务必要顺利完成。若我料的没错,清姿定然还是无恙。若我不回席上,难免有人加以揣测。我们还是去吧。”
说罢,她拍了拍竹香的手背,让她搀着自己,往前厅走去。
柳念雪回到席上,也没有多话,只是对裴峰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此刻,赵旻已经在魏忠义耳边问了几句,便悄悄地绕道后堂出了赵府。
魏忠义和赵云天见柳念雪回来的时候,脸上无悲无喜,自然就知道,虽没有好消息,不过好在也没有坏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到底是太师府和太尉府的大婚,一干人等也不敢如何造次。
都是乖乖地喝着酒宴,待到时间差不多便要起身回去了,就连要闹新房的人都没有。
毕竟,陛下坐在席上都不曾说要闹,底下的人,又有谁敢多话呢。
顾家今日没有一人来访,这倒有点出乎柳念雪的意料。
他们部了那么精密的局,柳念雪原本以为,无论如何,对方都应该要来炫耀一下的。
没想到,顾家倒是真的沉得住气,也真的要将今日之事给洗得干干净净。
毕竟人家顾家连人都没来,你们家丢了新娘子,又如何能怪在人家头上呢?
送走了最后一个宾客,赵云天忙命管家将魏忠义、裴峰和柳念雪带到了书房。
自己,则先撺掇着公孙夫人去休息了,随后拉着早已醉地昏昏沉沉的儿子,往书房去了。
路上,赵云天无奈拍了一下赵信的脑袋瓜,怒道:“真是个没心眼的,你爹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
赵旻喝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只无奈地摸了摸头,还打了个饱嗝,嗝出一阵酒气。
书房中,魏忠义、裴峰和柳念雪三人早已坐定,无一不是面色沉重。
赵信眼见如此,不由得酒醒了一半,颤巍巍地问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魏忠义叹了口气,根本就不说话。
柳念雪白了赵信一眼,“你可真是心大,你老婆被人掉包了,你都不知道……”
“什么!那清姿呢!清姿现在如何?!”
如此一来,这本来半醉的赵信顿时完全清醒了过来,嚷嚷不止。
裴峰无奈,将赵信拉到一旁坐下,“你先别忙,你妹妹还在找。我们也只能在此等候了。”
柳念雪叹了口气,拿出方才的字条,“如果到明天上朝之事,还找不到清姿。太师准备怎么办?”
魏忠义皱了皱眉,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为求小女平安,臣愿意退隐朝堂。”
“一旦顾家此次成事,我等在顾家眼中,便再也不足为惧了。”柳念雪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哀伤之色。
魏忠义叹了口气,“娘娘所言,臣何尝不知。可小女……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