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衣白挪开脚,从地上拾起碧纱笼,捧着,又看向沙悟净。
现在呢?
现在该肿么办?
沙悟净瞪着他,喃喃自语。
“要不我让他们干脆宰了你得了,反正凭你这个德行,也迟早死在路上。”
“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
左衣白赶紧打消他这个念头,陪着笑说。
“呵呵,爱徒啊,为师之前差点被打死,脑袋有些不灵光也是正常的。”
“再者说,这帮都是你的亲戚朋友。该怎么处置他们,还得爱徒你来做主,为师是不好拿主意的,呵呵。”
沙悟净这才不再对他怒目而视,而是换了个比较柔和的语气。
“拿着碧纱笼,走!远远的走!”
“等走远了,他们自然就无法对你构成威胁了!”
有道理啊!
左衣白穿上碧纱笼,拔腿就要走。
沙悟净再次爆发,破口大骂。
“你特么上哪去!?”
“这里的事儿处理完了吗,你就要走!?”
左衣白已经忍无可忍。反正碧纱笼已经在手上,也就无须惯着。他回过头来,和沙悟净对骂。
“你特么跟谁俩的呢!?”
“一会儿让我走,一会儿又不让走!你特么耍我呢!?”
十六个姓沙的见他对沙悟净出言不逊,握着拳头就要来揍他。
他突然反应过来,虽然碧纱笼在自己手上,可现在和姓沙的距离太近,等于他们还处于灵力场之中,所以是万万嘚瑟不得的。
想到这里,神色秒变,又成了卑躬屈膝的模样。
“呵呵,沙爱徒啊,为师确实是脑子不太灵光,估计都被打傻了。”
“你就直说,需要为师干什么,为师保证绝无二话!”
沙悟净先让沙萝莉的匕首再往自己脖子上凑一凑,吓退十六个姓沙的,然后才说道。
“你让猴哥和二师兄拿着碧纱笼,远远的走人。”
“你留下来,我还有话和你说。”
哦!
这个意思啊。
左衣白将碧纱笼交给了猴子和猪。
“爱徒,去找龙儿他们。”
猴子和猪虽然被打成一级残,但是不影响他们腾云驾雾。
二人驾起云彩,腾空而去。
随着他们越飞越远,十六个冤魂的战力也开始越变越低。
直到最后,他们重又变成了战五渣。
左衣白知道,装逼的时候又到了。
他抬起脚,先将沙书生踹翻在地。
果然,随着碧纱笼远去,沙书生变得弱不禁风,差点被他一脚踹死。
左衣白小人得志,踩着沙书生胸膛,趾高气扬骂街。
“特么的,你也有今天!”
“刚才不是很牛逼吗?刚才不是说要搞死老子、取而代之吗?来啊,你取啊!你代啊!”
“喂!”沙悟净见十六个姓沙的大势已去,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了。他从地上站起,喝止左衣白。
“住手,不许难为他们!”
左衣白其实有心连他一块揍,但做人不能过河拆桥——就算拆也不能立马拆,对人设不好。
他算是给沙悟净几分面子,停止了对冤魂们的攻击,但东西得收回来。
“我的金银珠宝呢?神器呢?玄空袋呢!?赶紧的,都给我交出来!”
冤魂们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纷纷还给了他。连捆仙绳也从沙悟净身上收回,扔到他脚下。
冤魂们目不转睛看着沙悟净,目光里满是眷恋。
即便他这么搞他们,他们还是对他依依不舍,充满爱意。
沙悟净抹了抹眼角不自禁流下的流水,仰天长叹。
“自古忠义两难全!”
“姓左的,我不能陪你去取经了,因为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随便了。
左衣白只顾着数金银和神器,根本没空搭理他。
沙悟净嘛,挑担子那个,最没用那个。
在西游记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台词。
“大师兄,师父被妖精抓走了!”
“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被妖精抓走了!”
“二师兄,你快去告诉大师兄,就说师父被妖精抓走了!”
……
这种货,不要也罢。
沙悟净也不管左衣白在不在乎他,自顾自的说。
“我去不了了,他们也去不了了。”
“但是,陈鹅可以代替我们,继续和你一起取经。对不对,鹅儿?”
听他提起自己的干女儿,左衣白这才放下数了一半的宝贝,扭头看向他。
“你这是,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我了?”
沙悟净流着泪,却露出一抹笑容。
“什么我的女儿,她只认你不认我,本来就是你的女儿。”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左衣白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仍记得之前那番“孤魂野鬼不能成正果”的言论。
“可是,她不能成正果,不能转世投胎,难道就这样一直做个小冤魂吗?”
“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我得给她找个好出路!”
“不!”沙悟净摇摇头,想伸手去摸摸陈鹅脏兮兮的小脸,却被陈鹅躲开了。
“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徒弟沙悟净,她不再是孤魂野鬼。”
左衣白承认,自己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盯着沙悟净,从沙悟净表情复杂的脸上看出两种情感——一个是高兴,一个是悲伤。
为什么高兴?又为什么悲伤?
突然之间,左衣白好像懂了。
佛族给第一版取经团伙的名额,一共五个,分别是——取经人、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和白龙马。
到了他们这里,仍是五个,但现在却只有四个,因为沙悟净的真身迟迟没有到位。
沙悟净的意思或许是,他要带着其他十六个冤魂远走高飞,在六界里流浪。而将自己的名额让给陈鹅。
陈鹅有了名额,就相当于有了编制,从此不再是临时工、不再是编外人员。等取到真经的时候,即便她仍是个冤魂,但也就会被佛祖所认可,自然也就可以获得封赏。
可如此一来,真正的沙悟净岂不就成了没身份的孤魂野鬼?!
想到这里,左衣白懂了他脸上那副复杂表情的意思。
他高兴,因为他给女儿安排好了光明的人生。
他悲伤,是因为他的人生将从此暗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