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宝宝却轻轻推开小龙女的手。
“娘，你让我看。”
“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也该是真正了解世间疾苦的时候了。”
小龙女慢慢放开了捂着她眼睛的手。
是啊。
西贺牛州遍地死尸，就算再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
莲宝宝迟早要面对这些。
莲宝宝望着满湖残花，泪在眼圈，胸膛大幅度起伏，但她终究没有哭出来。
看着看着，她突然盯着湖心说道。
“爹，湖中皆是莲花妖的尸体，为何却偏偏湖心没有？”
“莲花妖生于水中，根长在泥中。即便死了，根也犹在泥中，岂会轻易被风吹到岸边？”
莲宝宝虽然没有魔眼或者火眼金睛，但她向来心思缜密，观察力更是不容小觑。
孙泼猴一头扎进水中，朝湖心游去。
很快，他又钻出湖面，对着左衣白大呼小叫。
“师父，你快过来！”
泼猴必是有了什么发现，左衣白不敢耽搁，也慌忙入水。
游动几十米，赫然见水底的泥沙之上躺着数十个花妖，有男有女。
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死亡。因为死去不久，所以尚未化出本相，仍是人形。
唯有一个女妖还活着，却也是苦苦支撑。
左衣白游到女妖身边，喝令泼猴。
“快带她上岸，或许还有救！”
泼猴刚要去抱女妖，却见她摇摇头。
“不必管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你，你是齐天大圣。那么，你，便是取经人了？”
左衣白望着她，不由想起莲花娘娘，因此动情，满脸尽是伤悲。
“我正是取经人。”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那女妖微微苦笑，反问一句。
“还能有谁？”
“取经人，且不说这些……天可怜见，我竟还能等到你。这些，你拿去……”
随着她话音才落，只见满湖泛光。
原来湖中数千莲花妖虽被杀死，可如莲宝宝所说，他们的根却还在泥土之中。
此时泛光的，正是他们的根须。
光芒越来越耀眼，根须也渐渐从泥土中脱离，露出一个个泥洞。
光芒，正是从这些泥洞中传来。
左衣白有什么不懂，这些光呈青色，都是妖族灵气。
那女妖咳嗽几声，喷出一口血，为他解释说。
“昨日，那妖族汉子说，说取经人指日便到。”
“那汉子走后，来了几个圣斗士，咳咳……我们自知不是对手，与，与之搏命也无益……所以，将灵气暗藏起来，专等你来。”
青色灵气从泥土中飞出，汇聚到了一起，落入女妖怀中。
她使出全身力气，将好大一团灵气推向左衣白。
左衣白向来是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妖精。
可当时此时，竟忍不住哭了。
他也不张嘴去接那灵气，而是问道。
“你们将灵气全部藏在根须底下，岂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圣斗士宰割？”
“取经人，此是我们红华湖一万四千五百二十七位莲花妖的心意，请你收下。”女妖挣扎着坐起身，又将灵气往左衣白面前推了推。
“我们自知搏命无益，又，咳咳，又何必搏命？”
“不如保存灵气，送与，取经人……”
往日，吞掉别人的灵气，左衣白丝毫不会有愧疚感，更没什么压力。
但此时不一样，这些莲花妖放弃抵抗，选择保存灵气留给他。实际上，就等于是将各自性命给了他。
一万四千五百二十七条性命，何其珍贵！
“取经人……”女妖见他迟迟不肯吸收灵气，忍不住劝道。
“莫要辜负，我们一番心……”
话不等说完，她突然愣住了，死死盯着左衣白身后。
左衣白回头看去，只见小龙女不知何时领着三个宝宝也跳入湖中，正朝这边游来。
而女妖的目光，就落在莲宝宝身上。
突然，她哭开了。
“还以为是我女儿，原来不是……”
“不知我家女儿，现在离了西牛贺洲也未，呜呜。”
你家女儿？
莲花妖的女儿，自然也是莲花妖。
哎呀！
难道正躲在山水图里睡觉的六个小姑娘，就是她的女儿？
“我们来时路上，遇到六个莲花宝宝，说是在等她娘……”
“六个！？”女妖在这一刻仿佛回光返照，突然间有了力气。
“正是我的女儿！她们还没走！？竟然还在原地等我！？这帮傻姑娘！”
左衣白顿时懂了，叹息道。
“唉，原来你根本不是回来找她们的哥哥，你是回来保护这些莲花妖。”
“你抛下她们，是希望她们自去寻条活路。”
女妖哭的更加凄惨。
“取经人，她们的哥哥已经死光了，我还去哪里找？”
“我抛下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这里已经没了活路……”
左衣白探手入怀，就要去掏山水图。
“她们就在我这，你们母女可以……”
“不！”女妖慌忙制止，并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
“取经人，我命不久矣。怎能让她们眼睁睁看着我死在她们面前？”
这……
左衣白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可母女近在眼前，有可能是今生最后一面，难道就忍心不见吗？
女妖想了一想，请求他道。
“让我，偷偷看她们一眼吧。”
左衣白忙拿出山水图，凑到她面前。
“她们就在这里，正睡的香甜。”
女妖坐在泥沙上，努力往前挪了挪，结果因为伤势太重，竟连坐都坐不稳，差点瘫倒。
左衣白忙伸出左手，将她扶住，并用胸膛支撑住她的后背。
同时右手捧着山水图，给她细看。
女妖命将休矣，目光都开始涣散，所以费了好大劲儿，才终于看清，她那六个身子小小的女儿被孙恬儿安置到了她自己的房中，此时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孙恬儿的床上呼呼大睡。
孙恬儿怕压到她们，更怕她们从床上摔下，所以自己躺在床边，半个身子都在床外，充当她们的人肉护栏。
透过孙恬儿卧室的窗户，女妖能清楚看到女儿们的小脸。
她越看越欢喜，竟忍不出露出欣慰笑容。
“取经人，谢谢你照顾她们。”
“那妖族汉子说，你普度众生，你是大家现在唯一的指望，那时我还不太敢相信。”
“如今看来，那汉子说的一点没错。将灵气留给你，更是值得。”
“取经人，答应我，一定要赶走西方邪神。答应我，一定要守护我们的世界，一定……”
说完这句话，她靠在左衣白胸口，已经是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