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穿越到景朝不过三两个月,沈倾城已经有了物是人非之感。
太子钟离霁坦然接受命运,只是说自己打算送了戮青最后一程再走。
当今皇上钟正霆看着折子沉默良久,最后也批准了。
刑场。
这天的秋雨有些凉了,冻得沈倾城执伞的手发白。
钟离霁提着烧鸡和酒,同戮青在监斩台上大口地吃喝着。
仿佛两人不是主仆,而是江湖上相识的好兄弟。
沈倾城和钟离霄混在观刑的人群里,看着钟离霁假借擦拭雨水抹掉落下的泪。
沈倾城觉得此情此景她有些触动。
不过几日前,他们和钟离霁的位置便掉了个个儿。
只是当时她不是真正地失去了重要的人,身后也站满了沈家的旁支们。
如今沈家旁支们一个个离京归家。
这天人永别的痛倒是真正痛在了钟离霁身上。
沈倾城见二人淋着雨喝酒,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去。
这时钟离霄突然道:“若台上坐着的是我与影一,我也希望有人来打把伞。”
有时她和钟离霄的默契就在这不言之中。
沈倾城拾阶上前,伞撑在了钟离霁与戮青头上。
原本她无意打断二人借酒消愁知己相送。
但是一个死囚与一个废太子同时抬眼望向她,她还是开口道。
“太子此去经年,皇陵苦寒,此时更要好好将养身体,免得到时落下病根。”
原本以为钟离霁会出言刺回来,没想到他不再看沈倾城一眼,而是又于戮青碰上一杯。
酒过三巡,钟离霁自怀中掏出了戮青的身契,随手撕成粉碎,往天空中一扬。
他望着戮青道:“今日之后,你便不是奴才了,下地府前也不必背着身契,往后我们便是兄弟。”
戮青哑然失笑:“钟兄……”
“好兄弟……”
沈倾城也不再说话,撑着伞通这场雨一起,等这俩天涯沦落人等到了午时三刻。
刽子手不耐烦了,对废太子也无甚好脸色,但还是客气道。
“太子殿下,已然午时三刻了,您且让让吧。”
钟离霁起身走下行刑台,强迫自己不再回首。
他的指甲死死掐在玉扳指上,裂出一道血痕。
直到他听见身后亡命牌的落地的声音,钟离霁猛然回头:“戮青——”
戮青在刀刃闪烁的寒光下望向钟离霁:“太子……珍重。”
……
秋雨仍在下,钟离霁不顾脏污捡起了戮青落在地上的头颅。
用袖口仔仔细细地擦拭脸上残留血污和雨水所沾染的尘土。
此时此刻的钟离霁早已没了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一双总是含笑的眼也黯淡无光。
沈倾城并未说话,依旧将伞挡到了他头上.
钟离霁没有流泪,却仿佛在那一瞬间老了十岁。
沈倾城开口道:“我们可以帮你收殓他的尸首。”
钟离霁正想说不用,但这两个字又酸涩地卡在他的喉咙里。
他酉时之前须得到皇陵报道,若是帮戮青收殓,只怕是要误了时辰。
钟离霁最终望着沈倾城叹了口气。
“他不叫戮青,他叫江见欢。”
往事不可追,钟离霁记得他特别讨厌戮青这个名字。
毕竟生来也是个少爷,这个奴才的名字像个烙印一般。
从什么时候起,戮青成了他随叫随到的一个符号。
钟离霁抱着戮青…不,江见欢的头颅失魂落魄。
“墓碑上就写……钟离霁义弟江见欢,他不是戮青,不是奴才。”
沈倾城点点头道:“好,交给我和靖王。”
钟离霁此时觉得格外荒谬,他的外祖襄国公为了避嫌连个人影都未见。
他母亲皇后估计如何跪求皇帝也出不了宫相送。
这场秋雨里,送他的反倒是置他于此境地是沈倾城与靖王。
去往皇陵的马车候在京城门口,比之太子殿下曾经的座驾,说是囚车也不遑多让。
钟离霁却脸上没什么表情地便坐上去了,他让车夫稍等片刻,撩开车窗帘看向沈倾城。
他此刻对这个女子并没有太多占有和征服的情绪了,只是心头的苦闷与不甘快要淹没他。
“沈倾城——”钟离霁叫住了她。
“若当初你嫁与的人是孤,是不是…”是不是结局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