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思来想去,着实没什么好赏的,便将自己手边砚台递过去道。
“这砚台也跟着朕许多年了,上好的徽砚,你便拿去太医院放着,用它来磨墨写方子,朕看哪个太医院的老家伙敢说你不是。”
沈倾城接了砚台叫碧芜仔细收好,自己则躬身谢过皇帝。
待赏赐完了,皇帝便道:“你们明日便去济州?”
沈倾城道:“回父皇,儿臣同靖王合计过了,疫情耽误不得,我同靖王半个时辰后便出发。”
钟正霆看向钟离霄,他丝毫没有反对的神情。
他摇摇头,啜了口茶,发觉自己这儿子真的彻彻底底地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钟正霆从善如流道:“既如此,朕便不在宫中留你们的膳了,走吧,路上当心些。”
接着钟正霆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沈倾城道:“你多照应着霄儿些。”
二人最后冲皇帝见一礼,齐声道:“谢父皇体恤,儿臣告退。”
钟正霆挥了挥手道:“去吧。”
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他喃喃道:“岚儿…你可,看到了吗?”
……
二人回到靖王府时,影二已经将行李和车马上下打点好了。
影三则接了碧芜的活,帮忙备齐双氧水之类的物品。
刘、何二位太医被沈倾城从太医院请了出来,安置在靖王府最末那辆马车上。
沈倾城看着一马车的双氧水抽了抽嘴角,但是理智告诉她,若是疫病大幅度爆发,这点双氧水根本不够。
她扶着钟离霄上车,一行坐定后一行驶出靖王府,向京城外走去。
沈倾城是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离京,半点不困,掀开车帘看着京郊的景色,一切都新奇得很。
只是刚出京郊,她便看见大雪中瘦骨如柴衣衫褴褛的人。
沈倾城愣住了:“疫病不是…已经控制住了么?”
钟离霄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只是灾民还在,还有人颗粒无收。”
沈倾城幽幽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其实对民生更有代入感,毕竟她只是京城里寄居的一缕幽魂,在前世的现代。
除却蛊医这个身份,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公民罢了。
家之不家,又何来的国呢?
钟离霄问她道:“你要下去给他们些吃的么?”
“灾民数之不尽,你若下去救了一两个,便会来一群,你若救了一群,他们便会跟你一路。”
“王府的粮食倒是够的,只是这些灾民会拖慢我们前去济州的进程,济州会死跟多的人。”
沈倾城沉思片刻道:“人命不分贵贱也不分轻重缓急,我眼见处便忍不得百姓饥寒。”
她复而又看向钟离霄道:“只是粮食是你的,钱财也是你的,我不得慷他人之慨,若你不允,我选择闭眼。”
钟离霄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他叫住车夫停下,又唤影一道:“下去给路边灾民们一些吃的。”
影一领命,拿了几张饼馍分发下去吧,老老少少的乞丐们一哄而上,嘴里念叨着好人好人,手中将饼馍抢了个干净。
钟离霄掀开车帘,将眼前景象展露给沈倾城看,问道:“若是他们来着我们不走怎么办?”
沈倾城冷淡答道:“升米恩斗米仇,总想着不劳而获之人,打出去。”
钟离霄淡笑着看了沈倾城一眼:“雷霆手段菩萨心肠,我有些庆幸,上天没把你生成男子。”
沈倾城掩唇轻笑道:“无视,上天就算将我生成男子,喜欢你这点还是不会变的。”
钟离霄搂过她,轻轻在颊上啄一口:“当真?”
沈倾城扭着身子躲他,柔荑推着他胸膛。
“你莫不是嫌弃吧,我若生成男子定要长胡渣,扎得你吱哇乱叫!”
这时车上影一扬了声道:“王爷、王妃,前方过养蜂夹道,山势陡峭得很,你们莫再车里晃了。”
沈倾城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碧芜和丫鬟们乘的车厢都传来笑声。
她恼羞成怒地将钟离霄推远,寻了马车上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掀了车帘吹冷风,降一降脸上的热意。
沈倾城犹嫌不够,拿手冰了冰脸颊,给钟离霄留下个生气的后脑勺。
养蜂夹道冻得很,冷风呼啸着从车窗帘处灌进来,沈倾城冻了一会儿又缩了回来。
钟离霄将身上盖着的大氅披上她的肩:“别老看窗外,当心还没到济州便着了凉。”
她将大氅在身上紧了紧,将自己整个包住,只留下一张冻白了的小脸儿。
钟离霄将茶桌上的热茶端到她手中:“这手也冰,暖暖吧。”
沈倾城觉得他认错态度良好,勉强将大氅打开,将钟离霄也裹进来。
钟离霄身上内力运转,加上大氅厚实,虽然脸仍旧冻着,两人裹在大氅中却暖如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