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用带着兔毛帽兜的披风将整个头盖住,翻了个身接着倚车厢躺倒。
“他骑马,又不是我骑马,等着吧,本王妃冬猎完了一定学骑马。”
碧芜在一旁笑道:“王妃想学碧芜也可以教。”
沈倾城摘下帽兜眼前一亮:“真的吗?!”
碧芜点点头,有摇摇头道:“不过王妃,既然你治好王爷了,那骑马便同我没什么事了呀。”
不大的小姑娘没了曾经刚见面时的冷淡,关系破冰是好事。
可是搁在碧芜这边着实有些用力过猛,尚未婚配的小丫头此时此刻笑得宛如个媒婆。
沈倾城:“?”
她道,“不是,难道女子教女子骑马不是更加尽心些么,怎么就没你事了?”
沈倾城恼羞成怒,将手放在窗外冰了冰,直接伸进碧芜的脖领子。
“碧芜,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在沈倾城“冰脖颈”的酷刑之下,碧芜左躲右闪嬉皮笑脸地告饶:“王妃!我错了……啊!好冷!”
她的靖王妃殿下抱着汤婆子,高昂着下巴:“你可知错了?”
碧芜:“呜呜,王妃…我下次还敢!”
在两人打闹的不知不觉间,马车缓缓停靠在猎场边缘,命妇们都下了车,在内侍的指引下来到围猎场大本营的高台侧旁就坐。
高台上正首坐着的是皇帝钟离霄,他的左右分别是皇后兰绮儿和贵妃颜舒华。
皇后的孕肚已经凸显,此时此刻由侍女搀扶着落座。
她还记得月前,皇后几乎跌到谷底的样子,这个孩子来得也太过及时了些。
沈倾城思考着那些零碎的线索,不知道为何又想起兰安瞿那一句话。
……究竟是谁,当年害了钟离霄
台下第一排桌子便是王侯贵卿及女眷,只不过男人们大都不在座上,而是去后方敞篷穿戴骑服去了。
侧旁多出来的一排桌子,坐着的便是外邦之人。
其中辫子头高鼻深肤的是跶坍人,戴着绒毛帽子脸型较圆扩的是赫赫人。
长相和汉人最像,又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是高丽人。
此时此刻,猎场四周忽然响起悠扬绵长的号角声,身着骑服的勋贵与世家子弟们接连出场。
在他们后面是京中新晋的六品以上武官,再然后是外邦前来朝贺的使臣。
沈倾城与钟离霄眼神交汇片刻,沈倾城偷偷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钟离霄在马上忍俊不禁低眉一笑,虽然被鬼面遮去半张脸。
但是副冰川乍融的样子还是直击沈倾城那颗不算太嫩的少女心。
钟离霄几人上前走去,蹬鞍下马,上前给皇帝见礼。
皇帝身穿明黄龙袍,站立在高台之上,身旁赵德忠为他念出对此次冬猎的致辞。
内侍端上酒盏,众人向皇帝敬酒,山呼万岁。
雪霁初晴,天高云阔,八方鼓声敲响,天地震颤,惊起百鸟无数,扑簌簌向天边飞去。
紧接着士官们也依次按照品阶上前,皇帝致辞、士官敬酒一切循规蹈矩地进行着。
终于到了六品士官的队列,其中有个青年将领,神态尤为突出,身下胯着一批夜照玉狮子 。
他脊背直挺,身形犹如松柏,露出的下颌线,和钟离霄几乎如出一辙。
沈倾城揉了揉眼角,再次定睛看向前去,之间那人影淹没在人群之中走远了。
碧芜眼见着沈倾城出神的模样,五指在他眼前晃晃:“王妃在看哪家青年才俊?回神啦。”
沈倾城指向那人对碧芜道:“你有没有觉着,他很像王爷?”
碧芜望去,却只见一大片乌泱泱的人头,别的啥也没看到。
她对沈倾城道:“王妃,是不是你多心了?”
沈倾城不信邪,再极目远眺过去,只见人已经走到了后边。
这个开场式有点像阅兵式,沈倾城看他们山呼万岁,感觉跟“为人民服务”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直到侍女们流水一般端上糕点和酒水,男人们才陆陆续续回到台下的座位上。
此时跶坍使臣离座上前,冲上首皇帝行草原上宾礼道。
“中原的皇帝你好,为了展现我们跶坍最诚挚的敬意,这次的冬猎,我们草原上最美明珠扎尔兰公主,想要为巩固邻邦友谊献舞一曲,还希望中原的皇帝给我们草原明珠一个机会。”
他的中文抑扬顿挫,带着一股羊肉味。
皇帝声音威严,听不出喜怒,只道了声:“朕准了。”
远处雪中的空地上,女子一身红衣策马而来,英姿飒爽,她的皮肤不同于跶坍人普遍的黑,而是非常健康的麦色。
她在场中勒马,马蹄高扬而落,带起一片雪尘。
扎尔兰接下红色面纱,那张面容高鼻深目,精致艳丽,一双忽闪的大眼顾盼神飞,长睫宛如蝶翅振翼。
她身形一轻,足尖踏上马鞍,舞蹈轻盈中带着野性,身上银铃阵阵轻响,跶坍男人们敲起了羊皮鼓,口中唱着粗犷的跶坍语歌谣。
那舞不同于中原舞种的柔美精致,直让人想到十丈软红,温香艳玉。
她扑面而来的气息便是金戈铁马,边塞沙雪,是朔风万里的寒,也是荒野无际的阔。
更不用说这位扎尔兰公主的身材格外火辣,胸前饱满呼之欲出,腰肢线条骤然收紧,马甲线格外明显。
沈倾城连糕点都忘了吃,光顾着欣赏美人了,连钟离霄回座都没有察觉。
她正以为身后是碧芜,分外有兴致地道:“碧芜啊,你看看,这草原公主真带劲啊。”
碧芜:“……”
她看着兴致盎然的王妃,又看了看面色沉沉的王爷,清咳了两声,开始研究自己鞋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