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户人家其乐融融,流水席间觥筹交错,侍女们衣香鬓影,手中端着的菜品也精致非常。
庭中台上有侍女怀抱琵琶管弦奏乐,孩子们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嬉戏。
沈倾城头一次对救下了沈家许多人这件事情有了真切的实感。
要是她当时没有这一念的心软,这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人,就都会因为沈秀卓这个人犯的错,化为几百具枯骨。
沈倾城上前,坐在首座的是满头花白的老太君,沈家当年分家得早,沈倾城依稀记得六叔的母亲是妾室,六叔发迹之后,才专程将母亲从旧沈氏那边接过来安享晚年。
老太君拄着风头杖站了起来,手中端着酒盏,腰背挺得板正笔直朝着沈倾城的方向遥遥相敬。
紧接着六叔也跟随着起身,家中所有人,老老少少也全都持着酒盏站了起来。
这时一个丫鬟端着托盘来到沈倾城面前,她的托盘中放着的便是酒盏和酒壶。
沈倾城会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老太君这时声如洪钟地发话道:“这杯酒,敬沈家的救命恩人,保得沈家全族平安,香火永传!”
接下来大家都顺着老太君的话喊道:“沈家全族平安,香火永传!”
紧接着,老太君将酒一饮而尽,六叔和剩下的族人们也将酒液一饮而尽。
沈倾城道:“这是倾城应该做的事,没有谁活该被安乐侯府连累,也没有谁应该为父亲做下的恶事买单。”
言罢,沈倾城将酒盏谣敬半圈,再一饮而尽,道:“本来应该每人敬上一杯,只是倾城不胜酒力,这酒,我便自罚三杯好了。”
言罢,沈倾城连灌三杯酒下腹,酒盏一倒,滴酒未漏。
老太君这时上前来,搀着挽着沈倾城入座,那位置正巧在老太君的旁边,甚至比六叔还要高一个座次。
沈倾城愣了一下,如坐针毡道:“这…这可使不得啊,老太君,我是小辈,万万不能坐老祖宗旁边。”
老太君一把将沈倾城肩膀按了下来,道:“你一是天津卫沈家的救命恩人,二是靖王府正妃,两重身份放一块,老太君我说你坐得你便坐得!”
沈倾城不愿意忤逆老太君,将目光转到了三堂嫂折枝那边,折枝冲沈倾城笑了笑,抬了抬下巴。
大概是示意沈倾城安心坐着。
这个宴会是专门给沈倾城开的接风洗尘宴,老太君席间还很热情地问沈倾城喜欢哪个戏班子,直接便叫过来唱,沈倾城一个现代人又听不懂戏,盛情难却下只能说老太君喜欢的她都喜欢。
沈倾城听着戏,又听得六叔道:“倾姐儿啊,往后呢,就把天津卫这儿当娘家,有事就回,被欺负了也跟六叔说,开春了也多走动,别一个人在京城闷着。”
六叔喝得有些醉了,说话大着舌头,老太君不耐烦地将儿子的头推到一边:“你六叔喝多了就这个德行,你说说也没个长辈样儿。”
沈倾城轻笑出声,只是她也感觉自己喝得有点多,她在穿越前,道穿越后,都没有感受到过这些大家族的温暖,安乐侯府拜高踩低是常态。
钟离霄身在皇家,却是权利倾轧尔虞我诈。
沈倾城难得感受到这种,一个大家族人的温暖和热闹。
她觉得自己也喝得多了些,但是这具身体的酒量还算过得去,六叔是知道沈倾城主要是来办事的,也专程叫出来了三唐兄,几人在宗祠旁边的忠义堂商讨起了岳开之事。
沈倾城拿出来带来的地图,在六叔沈秉诚和三堂兄沈复驿面前铺展开来。
两人看着沈倾城画的圈,问道:“这是……?”
沈倾城道:“是一项缉凶理论,”沈倾城尽量斟酌古人能够听懂的字句说道。
“意思就是一个人如果在城池中,连环犯凶作案,那么可以通过他丢弃尸首的地点,以城中心道到最远点画一个圆,那么这块位置便是凶手居住的位置。”
沈倾城顿了顿,像是在给沈秉诚和沈复驿一个思考缓冲的时间。
紧接着沈倾城又道:“我们重点排查三年内置办下来的客栈、屋舍、民居…”
六叔道:“如今的天津卫巡防营是老大在管,倒是可以让他带人前去秘密探查。”
沈倾城道:“谢谢六叔。”
紧接着三堂兄又道:“倾城堂妹,说起来,我们用你那法子,留了好些人的住址,你要不要看看?”
沈倾城看着堂兄战战兢兢的样子颇为忍俊不禁,道:“堂兄有什么线索,都可以拿来给我看的。”
“好好……”三堂兄道:“妹子你说的法子真的太有用了,便是那个一次取银子超过五十两,便要冷却七天再取那个法子。”
三堂兄道:“我们便用来追欠款,更好使,欠了十两的第二次取钱不得超过十两,第二次不得超过五两,最近别的钱庄也在效仿我们,运用此法,之前借钱的商户也都将钱还了会来。”
沈倾城听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三堂兄将这段时日取钱数额较大次数过多的都记录再案 ,沈倾城翻阅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可疑的人选,但是她也并不气馁。
岳开不是傻子,很可能取钱被限制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问题了。
沈倾城道:“这段时日,封城了么?”
三堂兄点头道:“从你将信件传来天津卫那时起,父亲和二哥便已经封城了。”
沈倾城道:“将海路放开。”
三堂兄正要反驳,忽然浑身一激灵,是啊,这种江湖商人的手段了得花样众多,若是真的将城封死,他怕是会做出什么井水投毒这种鱼死网破之事。
沈倾城接着道:“近段时间不是有过螺痧么 ,放出话便说是担心有身患螺痧的难民进入天津卫,不要提抓捕谁。”
若说之前沈秉诚和沈复驿,只是敬佩于沈倾城的仁义善良,现在则对她的才智肃然起敬。
沈秉诚道:“今日舟车劳顿,时候也不早了,倾姐儿也早些歇息,万事有六叔和堂兄呢。”
沈倾城心下一暖,点头道:“是,多谢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