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述职的将军带了大军来新都,皇帝和大臣们早就坐不住了,今日这阵仗恩威并施,皇帝也做好了防备池盈,实在不行就要动手的准备。
皇帝从看到池盈的队伍出现在路尽头的时候心就开始提了起来,看到池盈等人已经到达第一个关卡了,而她身后的队伍还不见尾巴的时候,心就更沉了下去,暗地里吩咐护卫们一级警戒。
此刻见到池盈还算守规矩,并没有因军功怠慢皇权的意思,场上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池盈的身影出在他眼前的时候,皇帝便一直在观察。池盈身上还能看出曾经几位池家将领的依稀风华,矫健的身姿和笔挺的背,她有着跟她先辈一样的傲骨,却做到了先辈未曾完成的功业。
皇帝见到池盈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子跟她的先辈的们是不同的,最明显的就是眼神。池家的几位将领皇帝都是见过的,看向他时候,他们的眼神里有对皇权的敬畏,也有建功立业获得重用的渴望。
儒家的思想影响着他们谨守君臣之道,可这些东西,这些忠臣的标志,池盈身上通通没有。她有的只是坚毅和淡漠,好似他们并非主从,也不是君臣,而是独立而平等的两个个体。
她做出忠于皇权的样子,却对他没有半点敬畏。
“岂有此理!”皇帝心下是愤怒的,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偏偏池盈下拜的每一个礼节都是极为到位的,如同一位正常的贵族子弟那般,除了身穿的并非战袍,而是一身利落的女装。
池盈一溜的行礼动作自然流畅,极具美感,明明是做小伏低的动作,却看不到半点敬畏之意,将拜见君主的大礼变成了仿若在行平辈礼。她给他们带来了大餐,就绝不可能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落人话柄。
皇帝努力隐忍着心头的火,他感觉到他之前的计划可能都要改变了,这绝不是一个好拿捏的女子。
池盈大军就在面前,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正统的名义,是祖宗礼法给到的底气。他不但不能冲着池盈发火,还得演出欣赏信重的模样,对久战而归的大将军和将士们表达来自君主的欢迎和喜爱。
“哈哈哈,起来说话。池家丫头这副打扮倒是稀奇,小小女子竟率领大军打下了崇国,实在是令我等男儿汗颜啊,我大兴朝有你这样一位女将军足矣!”
池盈从善如流,带着身后几人谢过君主之后便被赐了座。只是到底对池盈张扬的动静不喜,更不喜她借着自己的名头为女子谋了这许多出路。皇帝对着池盈说的话看似亲切,却将池盈高高抬起,放在了其他人的对立面。
毕竟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如今还是以男子为主的,女兵营和北地只是池盈布局下的个例。
除开已经被池盈征服的北地大营,其他人对女将女兵和女官女吏的态度可不友好,只是之前需要她们搏命打仗,现在则是被池盈抢先一步让她们在北地站稳了跟脚,鞭长莫及,只能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不过池盈从不是个会体察圣意的,关键是如今的皇帝也不值得她费心体察,只做出没听懂的样子回道:
“皇上过奖了,攻下崇国非我一人之功,乃是北地大营全部将士的共同努力,更离不开朝廷的粮草支持,太子殿下居功至伟,末将乃至整个北地答应和北地百姓都很感谢他。”
将梁栖尘的贡献说得明明白白,池盈不顾皇帝有些僵硬的脸色,话锋一转道:
“皇上也不必忧心女将过少,得了您的首肯,如今的女兵营中可谓藏龙卧虎。女兵中既有整治吏治的好手,也有善察民情的好官,其他各类人才不少,能够战场杀敌的女将军更是不少……”
池盈巴拉巴拉给皇帝说了一大堆女兵营的好处,说起部分女兵已经按照军中的规矩退伍分流去了其他地方,创下不少功绩。也不忘夸赞池家军和北地大营的其他人的功劳,还把梁栖尘又单独拎出来夸了一番。
最后,池盈由衷地对皇帝感激道:
“这些许成就其实都不算什么,只是末将看着她们成长起来,从一无是处到建功立业,深恨之前太过蹉跎。能做事的从来都是人,而不只是男人。”
“北地已经建起了第一座女子学堂,都知道当了女兵不仅能够为国效力,出来之后还有机会同男子一般谋前程,北地的女兵营储备营已经几次扩建了,女子们也不再是只有相夫教子一条出路。”
“皇上,这可都是您的功劳,不知有多少人私下都在供着您的长明灯呢。以后史书上定有一笔记载着您为了女子们做出的贡献呢……”
池盈滔滔不绝,皇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先前只觉得被梁栖尘和池盈二人坑了,只要收拾掉池盈,还有机会挽回名声。
可听着池盈拿着他旨意扯大旗,将北地女子的状况几乎都改变了,还会在青史留名什么的。再看看台下大臣们不赞同的视线,一时只觉血液直往头顶冲,眼前阵阵发黑。
皇帝觉得,他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池盈自然是故意的,不只是刺激皇帝,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皇帝支持女子解放的事情定下调子。毕竟比起她们来说,皇帝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对她们接下来的动作大有裨益。
皇帝都没心思过问长生秘法之事了,强忍着不想跟池盈撕破脸,也更不想继续跟池盈聊些有的没的,免得再落进陷阱,还不好解释。
皇帝面色不对,便有皇帝的应声虫大臣不忿池盈作为,更不忿女子抢占他们的资源,针对池盈女兵营之事又开始了讨伐。这一次,池盈只是偶尔出声,由着已经在北地担任了“妇女主任”的柳娇给他们灌输新思想,就事论事,辩驳当场。
柳娇口才了得,思虑甚敏,这些又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自是信手拈来。柳娇惯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但说得几位大臣张口结舌,被她问得怀疑人生,还让一些思想没那么古板的臣子改变了想法。
不过更多的还是想维护自己利益,继续压榨女子的人,说不过就大声了起来,吵吵之下,便有人恼羞成怒下厉声喝问池盈道:
“大胆池盈,此乃都城,天子脚下。你自己奉召回来便罢了,如何还带了这许多将士过来。莫不是心存不轨,想要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