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事究竟是怎么被池盈发现的,还当场叫破!
薛无庸来不及想出头绪,又恐皇帝派人搜身。为了防身,也为了自己的计划,他身上今日可是带了武器的。不说在皇帝身边时他们这些亲近的文臣是不得携带任何武器的,就那把小弩的来历也不好解释。
这事可大可小,但在众人如惊弓之鸟,陷入刺杀疑云,自己还被人指认陷害时发现身上武器,就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了。
薛无庸心如电转,见皇帝带着疑色看来,当下急忙辩解道:
“皇上,臣对您赤胆忠心,绝无谋逆的想法啊,求皇上明鉴。何况二皇子还在禁闭当中,如何能有此野心?如今池将军私自带兵数万入新都,她才是乱党,这是在挑拨皇上与微臣的关系啊……”
见他一脸惊惶模样想要祸水东引,皇帝虽未看出什么,但出于保险起见,眼神示意之下,已经有护卫将薛无庸在内的那群大臣跟皇帝隔开了安全距离。
在皇帝眼中,区区一个薛无庸并不算什么,百分百保证自己能活到拿到长生秘法之时才最重要。
池盈与薛无庸的关系一直不好,她与长子跟薛无庸的政见也一直不合,看她今日的态度,明显对薛无庸有了杀心。实在不行,拿薛无庸当做祭品给池盈谈和也不是不行。
毕竟造反的代价太大,池盈未必付得起,只要有了台阶,自己再让长子说说情,说不得就能将人稳住。至于做为台阶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那都是他们的荣幸。
心里虽然有了放弃薛无庸的想法,但明面上皇帝还是安抚薛无庸道:“爱卿不必担心,朕并非昏聩之人,如今的形势朕看得清楚,是忠是奸朕也明明白白。只是奸人挑拨罢了,朕相信爱卿。”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薛无庸却凭借多年对皇帝的了解心中不断发沉。不过面子上自然是感激涕零,一副愿意为了皇帝肝脑涂地的样子。两君臣配合默契,都在对彼此虚与委蛇。
皇帝寿数不多不算隐秘,至少在权贵圈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只有皇帝还以为自己捂得严实。
池盈手中长生的秘法许多人想要,薛无庸也曾心头火热过。可发现自己在想得到它的人中并不占太大优势,且长生之事虚无缥缈,他反而没那么执着了。
做为一名出色的政客,薛无庸最精通的不是如何让国家变得更好,而是如何体察上意,曲意逢迎。面对长生的诱惑,他更多想到的也是这件事可能会给他带来的利益和潜在风险。
这件事若是真的,皇帝若能长生,储位候选人的身份就不再是必须,而会成为威胁。皇帝到时候定会清算二皇子党,就不一定能放过他,何况还需要有人给梁栖尘、二皇子、池盈的死背锅。
若此事为假,薛无庸更不敢想一个失去存活希望,以为长生近在咫尺,却发现自己更接近死期,几近癫狂的皇帝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薛无庸这段时间跟二皇子打得火热,皇帝自然看在眼里。薛无庸了解皇帝,深知他的多疑寡恩。如今看到皇帝的表现,更是打定主意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与世家联合换二皇子上位。
只是弑君的罪名谁都背不起,在他的计划里,要么池盈带着长生的秘密一同去死,然后皇帝早晚被枯朽的身子拖死,甚至不需要再等多久。那二皇子登基名正言顺,他也能继续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
要么推一把池盈,或是趁机捣乱偷袭,让皇帝死在这一场池盈为主角的“谋逆案”中。他们就可以用皇帝的死来攻讦池盈,集结全国的力量对付这个早就“失控”的北地大营,拨乱反正。
但这一切还未开始就差点终结于池盈那一嗓子里,薛无庸还不得不在察觉皇帝杀意之后表现的诚惶诚恐。哪怕他的人手早就安插在了皇帝周围,他自己也并非手无寸铁。
池盈可没给他们机会继续互相飙戏,她信手夺了身后一人的长枪舞得虎虎生威,护着身后的柳娇等人远离战场,同时向外发出信号。
等在外面的赵智深等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更在护卫们严肃紧绷的动作间察觉了异样。
池盈的声音一出,他们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一改刚才安静如鸡的状态,迅速按照之前的演练,仗着人多的优势和训练出来的效果,迅速朝着严防他们的将士们出手。
池盈靠着强大武力支撑了不过一息时间,外面的局势已经悄然逆转,赵智深等人已经喊着池盈刚才喊出的口号,率众打了进来。
这些人有男有女,行事极有章法,配合极好。许是早被池盈叮嘱过,他们并没对皇帝手下的护卫们下死手,而是先由一人大声喊出“二皇子谋逆,薛无庸叛国,缴械不杀”的口号动摇人心。
趁着护卫们游移不定的时候,由手持粒子枪的女兵营的人隔着老远将护卫队伍中几个叫嚣得最厉害,还偶出贬低池盈和女兵的话的人一击毙命,然后对准了下一个口出狂言的人。
周围人亲眼看着她们仅靠着一柄不大的奇形怪状的武器,轻易远程精准击杀了自己同伴。又眼看着自己同伴的身体被那奇异光束烧没了,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烧的连灰都不剩下了,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无边的恐惧让他们知道了此物的危险,也从曾经听闻,甚至亲历过的记忆里知晓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崇国的神枪,是杀人不见血的魔枪,只要被选中,就没人能逃得了……”
有护卫认出了粒子枪,哪怕他们不曾去过前线战场,粒子枪的威名还是随着崇国人的接连胜利传扬了开来,一度成为大兴朝人的恐惧之源。
而今亲眼见到了粒子枪的威胁,不但是外面的护卫,连远远看到了这一幕的老臣们都不禁心生胆寒。
见众人情态,以为粒子枪乃神迹纷纷退避,女兵营的人反倒很少出手了,只看着赵智深等人行动迅速地将拦路之人收拾干净,自己则持着粒子枪充当威慑,防范突发情况。
其他人也在步步逼近中充分展示了自己所在队伍的擅长之法和兵器配合,看起来着实是威武慑人,难以匹敌。
是以面对人数几倍于自己,又有手持粒子枪的女兵营将士压阵,当面对大批人马攻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带着“也许真是薛首辅和二皇子为了继承皇位造反,池将军乃是真正忠心的救驾之人”的侥幸心理,轻易选择了投降。
池盈也给皇帝等人展示了极高的武力,护着柳娇几人避开了羽林卫的围堵,在身后几人互相配合之下,面对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羽林卫们对打的游刃有余。
且随着池盈一直以来从不懈怠地精神力修炼,就算精神力还不能外放,但她的身周在战意澎湃的时候,还是形成了一片半米不到的精神力屏障。
虽然对战双方都没意识到,但明显感觉到了攻击池盈时的阻力极大,两方对战许久,竟没能伤到池盈分毫。这显然给对面的羽林卫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对池盈的敬畏之心也越发重了起来。
皇帝和大臣们眼看这么多人还拿不下她,心里对池盈的武力值有了新的认识,心里漫上恐惧和绝望。
发觉池盈手下人即将与她汇合,擒贼先擒王之策不可取,他们的人还被打击的呈现一面倒的趋势。皇帝终于按捺不住,调了护卫过来耳语几句,就见那护卫带着人悄悄离开此处,朝着梁栖尘的方向走去。
池盈耳聪目明,立即发觉皇帝想用梁栖尘威胁她的意图,几下巨力击倒一片人。
池盈提前与赶过来的赵智深和朝风汇合,将柳娇几人交给他们护持,自己则几下跃起,赶在皇帝的人攻破曲岩等人防线,强制带走梁栖尘之前,赶到了他的身边。
“你身体怎么样?”
池盈第一时间查看了梁栖尘的状态,见他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还好,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曲岩他们和神医爷爷等人都被父皇的人看管在了府里,他们将城里能带的兵力都带出来了,也不过两万余。城内守军匮乏,我放在暗处的人已经守住了各个要员府上和几处关键地方……”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盈盈,你尽可按你的计划去做,不用顾虑我。”
梁栖尘看向池盈的目光带着温情和决绝,明明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却因着不断变化的世事而变得愈发温厚,身形有些尚未恢复的瘦削,唯有意志坚如磐石。
这段时日池盈恢复女儿身与梁栖尘朝夕相处,救命之恩加上池盈明显也动了心的态度,让梁栖尘迅速地沉浸了下去,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
池盈执着于收复故土和改变女子生存环境,梁栖尘志在将大兴朝变得更好。二人求同存异,有商有量,越发靠近触摸到了对方的灵魂和意志,也让二人之间的情谊越发浓厚和真挚,让他逐渐脱离了被亲人和朝臣放弃的空茫怨怼。
池盈本就因为系统的存在而认定了梁栖尘,倒是不觉什么,梁栖尘却感触更加明显。情感和理想同寄于池盈一人,让他只觉灵魂因获得依托而愈发丰满,轻快欢喜,斗志满满。
池盈早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梁栖尘也用他在新都内的残余势力及所得信息为她做了补充和完善。
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池盈却不得不离开。她忙于应对后面的事情,倒是不觉有什么。可梁栖尘被皇帝等人看管愈严,只得囫囵度日,唯有池盈是他灵魂的出口,让他时刻浸泡在相思之中。
此时见到池盈,梁栖尘快速交待了太子府的处境和他的安排,只眼神缠绵地跟随着池盈的一举一动。
这一刻,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改变他的意志,无论是池盈可能有过的“心上人”还是“他们的孩子”,还是他孱弱的身子和曾经有过的“孽缘”。
曾经被所有人放弃过,几次曾经濒临死境,梁栖尘才更将带着大军霸气归来,同时解救他的肉身和理想的池盈视为救赎。
他不敢去想,若是没有池盈,他和大兴朝的江山百姓又会怎样。他会在在怎样的冤屈和绝望中死去,而大兴朝在那样的皇帝、储君和一朝的臣子手中,又会走向何方?
如今他的身子恢复缓慢,梁栖尘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此生康健无望,子嗣无缘,他宁愿背弃祖宗将大兴朝交给池盈和她的孩子,而非无能的皇弟和贪婪的宗亲。
池盈不知梁栖尘心中的百转千回,事实上,她心中只要确认了他的平安,就像是补上了计划的关键一环,顿觉心安。至于其他,她胜券在握,信心满满。
“你们几个,护好太子殿下!”
池盈嘱咐好从外围赶来的数名亲卫,指挥着其余赶来的人用最短的时间控制住了场内的大部分人。
柳娇也深谙舆论之功,从被自己人保护起来之后,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场地内外池盈谋逆之声不多,反倒是薛无庸和不在场的二皇子意图刺杀池盈和皇帝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连最外围的百姓都有耳闻,除了内场之人尚有犹疑,几乎都信以为真。
而池盈就是要让这事成真!
无论是池家的出身还是系统的判定,梁栖尘的身份,大兴朝都还不到气绝的时候,她也不想今日跟着她回来的五万余人背上谋逆的罪名。而且他们也不是那么无辜的不是,既因为怕她与梁栖尘联手就先下手,就合该担了今日的“报应”。
“竖子敢尔!她她她池盈真敢弑君谋逆不成!”
眼看场内形势逆转,皇帝这边仅剩下百多名羽林卫还有战力,好几位大臣也都被人拿下了,皇帝这头的人俱都目眦欲裂,还有侥幸逃过的老大臣哆哆嗦嗦说着软弱无力的斥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