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兰院长,东东的眼睛异常闪亮。
“她帮助了好多好多好多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听着对方毫无保留的夸赞,宁舟并没有出声打断,尽管,他对此人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最善良的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之为最善良的人?
那得是神明一样的人吧……佛祖……亦或者菩萨……
而兰院长……是什么呢?
“我自出生的时候就患有先天性疾病,我的父母承受不了高昂的医疗费用,所以,他们把我遗弃在医院之内。”
“本来,我是肯定要死的,但是,刚好那时候兰院长过来视察。”
“她发现了我,她带走了我,并且她治好了我。”
“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永远感激她,也永远爱戴着她。”
仿佛一名虔诚的信徒,东东的神色满是肃穆。
突然,他站起身,朝着东边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兰院长,请接受我最诚挚的祝福,希望您永远圣洁,永远光辉,永远智慧……”
充斥着虔诚的话语低低响起,并且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宁舟只能看见对方开开合合的唇瓣,却听不见对方到底献上了什么样的祝福。
身体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宁舟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东边的方向。
高耸的大楼直入云霄,顶部几个红色的字眼,第三精神病院,红得刺目,红得耀眼。
不自觉摩擦指腹,宁舟的心尖突然感到阵阵凉意。
那里,应该就是兰院长所在的方向。
而她的信徒,在这里,虔诚地祝福。
半晌,东东再次鞠了一躬,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兰院长,她真的很好很好。”
能够看得出来,东东对于兰院长,十足信任。
可是,对方的解释,有太多漏洞。
这种感觉,很像念台词。
仿佛已经排练了无数遍,他的说辞,张口就来。
首先,作为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被父母遗弃了。
除非……有人告诉了他……
还有,先天性疾病,是什么?
心脏病?白血病?亦或者其他什么难缠的疾病?
他的病,怎么治好的?
一个精神病院的院长,如何治疗?怎么治疗?
就算这些问题可能都是凭空臆测,亦或者恶意揣度,那刚刚的祝福,乃至鞠躬呢?
那样的姿态,那样的神色,怎么想,怎么都不可能是正常的吧。
指了指那边狗叫的男人,东东突然勾唇浅笑,“其实,他最开始是一名流浪汉来着。”
“他无家可归,他吃不上饭,他差一点点,就要饿死在那个冬天。”
又指了指那边自称本王的老妪,“而她,其实差点就要自杀而亡。”
“她的丈夫,由于操作失误,死在了自家的搅拌机里。”
“她有五个孩子。”
“大儿子失足从房顶上摔下来,死了。”
“二女儿嫁给了一个疯子,在成亲的当晚,被疯子亲手掐死。”
“老三,不知道男女,由于营养跟不上,没能生下来。”
“老四,是个乖巧的女孩,她学习很好,也很孝顺,她学着别人卧冰求鲤,冻死了。”
“老五,是个男孩,也是个死胎,刚生下来就没了。”
“一家子人,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又指了指那边一边跑,一边抓精灵的女孩,“她,和我一样,被父母遗弃。”
“不过她比我幸运一些,最起码,她还被自己的父母短暂地爱了几年。”
“还有她……他……她……”
“……”
最后,东东的嘴角挂着笑容,“他们,以及我,全部都被兰院长救赎。”
“兰院长,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心脏有些沉重,久久的,宁舟没有继续搭话。
而东东也没有再继续出声,他看着东边的方向,眉目温和。
良久,宁舟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东东,在这里,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可以睡得很好。”
闻言,东东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快速展颜一笑,“是啊,每天都可以睡得很好。”
那是一枚完全没有阴霾的笑容。
宁舟遂收回视线。
东东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睡得很好的夜晚,都在悄然发生着什么事情。
只有林逸之,可能真的只有林逸之知道些什么。
又陪着东东一起晒了会儿太阳,宁舟伸了个懒腰后顺势站起。
东东当即跟着站起,并投来疑惑的视线,“宁先生?”
我想去别的地方转转。
已经打好的腹稿在嘴巴里转了个弯,宁舟:“我去找林逸之。”
东东抬脚预备跟上的脚尖在空中一顿,“哦哦哦,这样啊。”
看着对方缩回去的脚尖,宁舟:“你要一起吗?”
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东东赶紧摆手,“不了不了不了,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拘谨,宁舟点点头,“嗯,好,我知道了。”
与东东分别之后,宁舟漫无目的地在围栏之内闲逛。
不自觉地,他向着东边的方向逐渐靠近。
高耸的大楼直入云霄,如果它矗立在市中心,宁舟大概会以为它是一座漂亮的写字楼。
视线往下,倏地,一座不起眼的建筑映入眼帘。
有点像一座厂房,又有点像一座商场,虽然矮,但面积很大。
外形黑漆漆的,静静地立在大楼之下。
根据目测,距离宁舟此刻的位置,大约有着200米的距离。
倏地,一个人影显现在眼前,“兄弟!原来你在这里!”
是孙子尧,头上顶着一堆草屑,他的嘴角咧得老大。
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兴奋,他紧紧拉着宁舟的衣袖。
“兄弟!我找到了!”
瞬间入戏,宁舟当即瞪大了眼睛,“嘶!难不成……”
“是的是的!”孙子尧连连点头,“我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查看,似乎生怕被人发现。
刻意压低的嗓音也难掩其中的激动,“兄弟,来来来,你近一点,我跟你说……”
顿了下,宁舟这才稍稍拉近了些距离。
仿佛有些急不可耐,宁舟忍不住出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