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几片落叶,猛地站了起来。
她走的很慢,很慢。
一步一步来到那几片落叶跟前,缓缓蹲了下去,伸手捡起那几片叶子。
日光和煦,那几片叶子绿中泛着黄,仿若新生的婴儿娇嫩得很,叶尾处的划痕干净利落,好似被利刃切割一般整整齐齐。
苏茵紧紧攥着那几片叶子,一下子便笑了。
她这一笑如云破月初,再无半点阴霾。
笑着笑着,她脸上落下两行清泪,眼中却无半点忧伤,她这是喜极而泣啊!
她苦练多日,终于见了一丝成绩,可见她这路子还是对的。
她缓缓松开手,任由那几片叶子随风而去,慢慢的站了起来。
想她这一生,家族无依,父母无靠,纵然身处闹市,也总有一种孤寂无依的感觉,即便是睡着也总是战战兢兢,没有一丝安全感。
再也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任何一人。
若她如容华那般,将这音杀练就的炉火纯青,便再也无所畏惧了。
她几步走到琴旁,双手落入琴弦之上,一下又一下勾动琴弦。
“铮铮铮……”随着她琴声渐急,树叶飘然而落,仿佛一阵细雨。
转瞬,地上便落了一层树叶。
直到手指破了皮,苏茵才停了下来。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
苏茵才抱起琴,转身回房。
若是细细看,便会发现她的步子越发从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接下来的几日,苏茵将自己关在房中苦练音杀,一连几日都未曾出门。
春日渐暖。
苏茵未曾出门的这几日,邯郸城中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得所有百姓人心惶惶,惴惴不安,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再不敢上街一步。
城西忽然爆出疫症来,一夜便死了千人有余,且疫症如风一般蔓延开来,势不可挡,由城西向城东慢慢侵袭。
此疫症来势凶猛,染者必暴,药石无医。
一时之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人人自危,不过几日,便没了数万人。
连苏家也陷入一种难言的惶恐之中,晨昏定省向老夫人问安都免了,门口设了门禁,不准随意进去。
大王为之震怒,派了好些御医前去治理疫症,皆无功而返,甚至折了好几个御医。
整个邯郸城的天好像蒙上了一层阴云,再无天日可见。
这一日,苏茵正在练琴,无为大步走了进来。
日光透过窗户穿透进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尚不足十五岁的少女,在窗边神色从容的抚琴,她面上泛着莹莹的光,双眸华光闪动,上扬的嘴角含着一丝浅笑,仿佛外面的风云巨变,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无为一步步都到苏茵跟前,深深的看着她:“你早知这邯郸城中会爆发疫症,故而才让我去囤积草药对吗?”
苏茵慢慢的抬起头看向无为,无为接着又道:“所以你才日日煮了草药让我们服下对吗?”
从他收购草药的哪天开始,苏茵便煮了草药,让原氏,阿衍,还有他日日服用,甚至在苏家的饮食上动了手脚,凡是她关心的,饮食中皆掺草药,至于那些让她不喜的,自然无药可用。
苏茵一笑,望着无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是!”
她早知道这城中会爆发疫症,也知道这疫症凶猛,几乎药石无医,势不可挡。
上一世,邯郸城中也爆发疫症,几乎亡了城中三分之二的人,以至于许多豪门贵族南迁避疫,此后足足五年,邯郸城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上一世,因着她被冷氏赶到城外的寺庙中静养,才逃过了一劫。
她声音一落,无为瞬间睁大了眼睛,果然他所料未差!她早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一切。
无为双眸幽深,神色复杂,久久的望着苏茵,一言不发。
苏茵慢慢的垂下眸子,再不看无为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若惧了我,大可离去,我绝不会出言阻止。”
无为顿时声音一高:“你想赶我走?”
脸上拂过一丝阴沉,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茵,一字一沉:“此生想都别想!”
苏茵嘴角一扬,脸上也带着一丝轻松,不知何时她已习惯了,无为无时无刻伴在她身旁,只要她需要,他便会出现在她面前。
“可还有什么想问的?”苏茵扭头看着无为,
无为扯动嘴角淡淡说道:“无!”
眼里却是带着笑的,至少她没有欺瞒他不是吗?
无为站在那里,嘴角一扬,张口说道:“对了,姓谢的那小子在门外转悠了好几日,发了疯一样要见你,却是求告无门,你可要见一见他?”
苏茵眼中拂过一丝冷意,笑容越发灿烂,慢悠悠的说道:“自然是要见的。”
她目光一沉,对着无为说道:“你且去安排一下,让他在侧门候我,我这就去会一会他。”
“好!”无为看了苏茵一眼,大步转身离开。
步伐带风,恁的轻快,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等苏茵出来的时候,谢怀瑾已在侧门等候了。
一见苏茵,谢怀瑾先是一笑,继而沉下脸去,几步走到苏茵跟前,低头看着苏茵,大声斥责道:“阿茵,你可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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