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一回到谢家便去见了谢揾,将容华的话一字不漏的给谢揾说了一遍。
谢揾听完之后,不由得沉默下来,他面上带着一丝凝重,他的女儿他最是清楚不过了,是有些骄纵,但也不至于做这种有**份的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若非谢婧处心积虑的引诱谢婉,谢婉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他抬眸对着一旁的仆从说道:“去把阿婉和阿婧给我叫过来。”
谢揾之所以这样说,便是心中起了疑惑。
长春书院是什么地方,那里聚集了青川所有大儒,还是无数学子,容华此意是要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故意闹大了去,推人入水的不是阿婉还好,若是阿婉做的,一旦辩输,便会声名尽失,沦为世人口中的狠毒妇人,到时候便是谢家也不得不舍弃了她,还会累的谢家落一个教女无方的名声。
不得不说容华此举真是令得他们进退两难。
若无十分的把握,他断然不会设下此局。
其实谢揾心中已有了定论,只是他还得把谢婉和谢婧唤过来问上一问。
烛火摇曳,谢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他多年精心教养,竟养出了这样的女儿。
“女儿见过父亲!”谢婉由谢婧扶着走了进来,她虽醒来了,但身子还是虚的很,以至于她面色苍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摸样。
谢婧比谢婉好了那么一点,但面色也见虚弱。
若非此事非她们不可,谢揾也不会唤她们来的。
在她们的目光中,谢揾慢慢的抬起头了,凝神看着她们二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父亲只问你们一句话。”
谢婉轻咬着唇瓣,身子微微一怔,在谢揾的目光中,缓缓垂下头去。
倒是谢婧一副淡定的摸样。
谢揾看着她们问道:“究竟是那小儿推你入水的,还是你推那小儿入水的?”
谢揾声音一落,谢婉顿时抬起头来,她眼眶一红,咬着唇瓣说道:“父亲,女儿都说了,是那腌臜之人推女儿入水的,难道父亲不信女儿吗?”
谢婧低低的垂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直未曾言语的谢恒突然开口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婉,缓缓说道:“阿婉你可知容华如何说,容华让你与那小儿明日晌午于长春书院一辩,到时候是非曲直自有定论。”
他声音一落,谢婉面上血色尽无,她脚下一软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
容华将让她与那腌臜之人,明日晌午去长春书院一辩,这可如何是好?
那些大儒可不是好糊弄的,她几乎不敢想象,若是她辩输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只知道她承受不了那些后果。
“父亲。”谢婉一下子推开谢婧,几步走到谢揾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她看都不敢看谢揾一眼,低低的垂着头,哽咽的说道:“女儿有错,是我一时气不过,拉着那小儿入水的。”
直到此刻谢婉才说了实话。
“阿婉,你好生糊涂啊!”谢揾还未开口,谢恒便开口说道,他脸上尽是责怪之意。
若非她们一口咬定是那小儿推她们入水的,他也不会气势汹汹的去找容华理论,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阿婉,你真是让父亲失望。”谢揾慢慢的抬起头,满目失望的看着谢揾,声音低沉的说道:“枉费父亲对你多年教导。”
“父亲……”谢婉心中也是后悔的很,她泪眼模糊的看着谢揾,戚戚哀哀的说道:“女儿知错了,明日该如何是好?”
她只要去了便是身份尽失,她若不是不去便是心中有鬼。
事到如今,不论她去与不去都难独善其身。
一时之间,她心中满是悔恨。
谢揾一脸凝重,他淡淡的扫了谢婉一眼,一言未发。
明日的事着实难办的很,容华倒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此时想必他已安排下去,他们若是再找上门去说和,只会显得狼狈不堪。
“不若我再去一趟容华的别院?”谢恒看着谢揾开口说道。
谢揾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必了,去做什么?去让他取消明日长春书院的事?我谢揾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他们谢家错了吗?
谢婉哭的越发伤心了,她胸中激怒,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想到明日的后果,便是坐立难安。
就在那时,一直不曾开口的谢婧突然出声了。
她几步上前,对着谢揾盈盈一福,细声细气的说道:“父亲,不若明日便由我代阿姐去长春书院一辩。”
“阿婧!”谢婉顿时满目感激的看着谢婧,全然忘记了,便是因着谢婧她才走到了这一步。
“你?”谢揾扭头朝谢婧看去,他双眼微眯,一瞬不瞬的看着谢婧,蹙起眉头,事到如今只要阿婉避之不去,便会落于不利之地。
谢婧盈盈一笑,接着又道:“容少主只说明日晌午去长春书院一辩,却并没有说非阿姐不可,我也是当事人,由我去又有何不可?”
谢恒眼中一亮,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婧。
谢揾拧着的眉,舒展了几分,心中一阵算计。
谢婧眉眼一弯,接着又道:“那小儿什么身份,也配与我谢家嫡女站在一处辩个高低,若是我去即便是输了,也于谢家声名无碍,与阿姐声名无碍,大不了我便承认了是我推那小儿入水,断不会累的阿姐一分。”
“阿婧,我的好妹妹。”这一刻,谢婉心中满是感动,她盈盈的看着谢婧,心中满是愧疚,愧疚之前总是苛待谢婧。
“兄长,我倒是觉得此计可行。”谢恒一阵思量过后,抬头看着谢揾说道,事到如今,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谢婧不过谢家的一个庶女,便是输了又如何,到时候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将谢婉摘的干干净净的便可。丢车保帅,也是无奈之举!
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谢揾思虑片刻,缓缓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说着,他凝神看着谢婧,声音低沉的说道:“如此便辛苦阿婧了。”
谢婧垂眸一笑:“父亲放心,女儿定不辱命!”
苏茵一向言辞犀利,嚼舌如簧,自然不怕与谢婉一辩。
第二日,苏茵用过早饭后,便由长青陪着一同前往长春书院。
他一袭白色的衣袍,脚上穿着木屐,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白面如玉,高冠博带,长袖翻飞,面上满是从容,颇有几分容华的神韵,一副高洁如菊的摸样。
宋老看着苏茵渐行渐远的背影,抬眸看了一眼荀彧,凝神说道:“少主这是要给她扬名啊!莫不是动了娶她之意?”
荀彧面无表情的说道:“容氏一族的主母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若无强大的母族,便如无根之浮萍,怕是一秋也熬不过。”
彼时,长春书院已是人山人海,街道两旁满是围观的行人。
书院中所有大儒齐聚一堂,数百学子无一缺席。
苏茵所乘的马车有容氏一族的族徽,两旁行人无不纷纷让行。
数位大儒面色皆有些难堪,如此妇人之争,实在上不得台面,又怎配来长春书院一辩解,奈何长春书院曾欠了容华一个人情,使得他们不得不来。
故而在他们看来,今日之事实属儿戏。
“到了!”长青看了苏茵一眼,他声音一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苏茵抬眸看了他一眼,笑着下了马车。
一道道视线中,她步履从容,姿态优雅,双眸明亮,周身竟是磊落之气,举手投足间也是风华无限,好一个如玉少年,竟与娈童,男宠什么的沾不上一点边。
所有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纵然知道他乃是容华的男宠,心中竟生不出一丝厌恶来。
他大步朝几位大儒走去,从容不迫的叉手说道:“见过诸位大儒。”
几位大儒竟是无一人开口。
就在那时谢府的马车停在了长春书院门口。
一碧色衣裙的美人从上面轻移莲步缓缓下来,她身姿曼妙,容光夺目,施施然然而来。
她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不是谢婧又是何人!
她缓步走来,对着几位大儒盈盈一福:“谢氏阿婧见过诸位大儒。”
诸位大儒虽未开口,但皆点头示意。
苏茵看着她,勾唇一笑,张口说道:“谢家阿婉不敢来了吗?故而让你来代替?”
她眼中不乏讥讽之意。
谢婧一点都没有恼怒,她嘴角含笑,挑眉看着苏茵,笑盈盈的说道:“错了,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阿姐一辩,不过是爬上了贵人的床榻,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吗?可这朗朗乾坤,岂有你这等腌臜之人颠倒黑白。”
谢婧一句话将苏茵贬到尘埃里去。
当下所有人看着苏茵的眼神皆变了,泱泱学子眼中满是厌恶与不屑,诸位大儒也是看也不看苏茵一眼,生怕污了自己的眼。
换做旁人早已站不住了,然,苏茵依旧从容不迫的站在那里,她看着谢婧淡淡一笑:“那日令谢婉拉我入水的计策是你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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