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灵小雪背对着许浩源匍匐在地,可能是由于身材娇小,在齐腰橙发的遮掩下有种朦胧美感。
一旁的薛岱山也用同样的姿势趴在地上,他更像只被拍扁在地的蛤蟆,不仅美感全无,还让人有种想在其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的冲动。
许浩源还是忍住了,只是象征性地踢薛岱山一脚,确认对方是否有自主意识。薛岱山只是身形晃动一下,没有多余的表现,仿若行尸走肉一般。
“你对这家伙做了什么?”
他无视身后的动静,再一次出声质问。他清楚小雪此时的动作更像是一种诡异的起跑姿势,并非简单地匍匐着。只要他稍不留神,对方就会弹射而出,溜得比兔子还快。
不过,魂灵小雪闭口不言的举动,也让他心中产生疑惑。难道眼前这个人形魂灵不会说话?还是说压根不理解他的问题?
许浩源身后的翅膀扇动声越发猛烈,将他的耳膜刺得生疼。同样地,他也分辨出翅膀震动的源头是何物,有点像夏夜常见的金龟子。
他知道怪声来源是一些虫子后,不由松口气,萦绕心头的紧张感也消退许多。
平日里他就喜欢吃些蝉蛹,蜂蛹什么的,真要是金龟子,他照样将它油炸烧烤。也不知灵体油炸起来是什么味道,真想尝试一番。
许浩源用这些诙谐的自我暗示来消除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抚平其他杂七杂八的情绪。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路过来,他都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心境,可三种不同的情绪总是挥之不去。
这三种情绪分别是出于对芊灵处境担忧,自身能否召唤魂灵的不安,以及面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恐惧随着一路走来渐渐淡化,因为他明白一切未知都可以用魂灵解释,唯独担忧与不安迟迟无法平复,甚至衍生出其他情感……
一开始有伙伴从旁帮衬,他觉得自己可以慢慢稳固心境。如今,千雪失踪,薛岱山情况不明,这让他明白此刻真正要稳固的心境是什么。
此情此景,唯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沉稳与冷静才能克服一切难题。他现在明白,越是身处绝境,他越是能清晰感知到自身魂灵。
魂灵召唤还需要一个契机。那就是将最后一丝紧张与不安抹去,他对自身魂灵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因此救出芊灵不在话下。可下落不明的千雪,情况不明的薛岱山是无法用魂灵解决的,他们成为魂灵召唤的最后阻碍。
许浩源平心静气,缓缓抬右手,魂压波动在周身汇聚,似乎想给予毫无防备的魂灵小雪来上一击。他看不到小雪的表情,却能注意对方身子抖得越发明显,撑住地面的小手缓缓握拳……
许浩源一声轻喝,浑厚的魂压波动形成一层防护罩,隔绝身后飞袭而来的虫子。他没有回头,任由身后虫子撞击着防护罩,目光一直盯着眼前的彻底吓瘫在地的魂灵小雪。
这家伙,为何还不攻击?是笃定我心软,不会对小孩子出手吗?
就在他疑惑间,身后传来一道陌生而又急切的声音。
“你这小子在干什么?还不杀了那怪物?”
来人正是程溪,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人员。他召唤魂灵就是想浑水摸鱼,击杀掉那只诡异的人形魂灵,可偏偏许浩源与那魂灵挨得太近,让他无从下手。
他见许浩源犹豫不决,实在忍不住出手了。本以为对方会分不清圣音甲虫与那人形魂灵的魂压波动,会将他的攻击误认作那人形魂灵攻击,从而被迫出手攻击魂灵本体。
可出乎意料的是,许浩源似乎对这些魂压波动天生敏感,能够在初次接触的时候分辨出其中极为细微差别。
因此在圣音甲虫出现在许浩源感知范围的时候,许浩源就知道攻击来自另一位敌人,并非身边的魂灵小雪。
许浩源听那声音虽然嘈杂不堪,却没有丝毫进攻的意图,这让他明白对方关注点并非自己,也让他能够专心留意小雪的动作。
可小雪对他非凡毫无恶意,甚至表现得十分畏惧。这让他有些于心不忍,甚至质问起程溪有何目的。
“为什么杀死它?还有千雪,她下落不明,是不是你干的?”
许浩源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身用余光扫视,发现那人隐于黑暗中,几乎看不出身形。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但绝对是敌非友。
魂灵小雪似乎察觉到许浩源分心,尝试性地往前挪动数步。许浩源见状,连忙抬手下按,庞大的魂压直接将对方压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如此强度的魂压!你就是医院出现的那位心意境高手?”
程溪凭借魂压强度就认出对方是那位神秘的心意境高手,立即不动神色地后退数步,借此拉开双方距离。
唤魂师之间的战斗永远是优先招魂魂灵的一方占据优势,可心意境无需召唤词进行暗示的特点,会让这个优势变得微乎其微。他见那人形魂灵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狂躁,也就不急于出手,转而对许浩源戒备起来。
许浩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打量双方。
只要他有一丝松懈,魂灵小雪就会逃跑。而且,他能够感觉到小雪体内所蕴含的魂压波动并没有比自己弱上多少。对方之所以心存畏惧,多少是在害怕他体内的龙形魂灵。如果对方知晓龙形魂灵无法召唤,肯定会突然暴起,其后果难以预料。
至于那位神秘人,听声音应该是位男子,并且不是陵园见到的那位格斗高手。通过四周的魂压波动判断,对方的魂灵应该是复数的甲虫,具体数量无法辨别,估计有十多只。
这些甲虫单只强度只有心念境,比那些陵园黑影要强,团体协作预计是心欲境,甚至是接近心意境的层次。
“你对我有戒心,这我理解。不过,你要是想救同伴的性命,你必须将那只怪物杀死!”
许浩源就差把戒备二字刻在脸上,对着黑暗之中的人影问道:“为什么?”
程溪觉得自己身为成年人,需要在小孩子面前做个表率。他上前几步,让对方的手机光线能够照他的白色风衣,并故意指着左胸一圈元磁科研所的文字及徽章,对着许浩源说道。
“如此所见,我是一位研究员,对这些魂灵的研究远比其他人深入。据我观察,你身边那位同伴正在被那魂灵精神同化,一旦同化完成,就会成为行尸走肉!”
“抱歉,我听不懂!也不明白你的意思。”许浩源从未见过研究所的制服,不敢断定对方的身份,更不会相信对方所说。
“听说过共振吗?”
“我记得书上有,但我没看!”
“那我换个说法。你那朋友的脑波就是一个静湖之上的小圈涟漪,而这怪物的磁场能量就是在那涟漪附近丢下一块石头。石子激荡的浪花,会将那圈涟漪融入自己的波纹之中,从而做到……”
“涟漪是什么意思?”
“你这家伙,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不是,我那体育老师原先是教数学的,后来发现体育老师假期多还不受气,就转去教体育。”
许浩源似乎想到什么,用手指指地上的薛岱山。“对了!班上再多几个这样的家伙,估计我的语文老师也离转教体育不远了!”
程溪有些烦躁,这话题怎么越扯越远,收不回来了。他觉得自己跟眼前这小子没什么共同语言可讲,这脑回路根本就对不上。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不禁冷笑一声。
“好小子,鬼主意不少。不过这样的言语就想乱我心态,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许浩源不依不饶,一脸正色。“我是认真的!你看看这工作环境,连灯都舍不得开,真心建议你去当体育老师!”
“小子,你有没有发现?”
程溪嘿嘿一笑,露出计划得逞的表情。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他面前斗智斗勇,怎么被他玩死的都不知道。“在你想乱我心态的时候,你的注意力也在不知不觉中放在我身上!”
“该死!”
许浩源神色一变,连忙转身看去,发现身后的魂灵小雪,还有那不靠谱的薛岱山早已不知所踪。
程溪看到许浩源背对自己,连忙心念一动,指挥着两只圣音甲虫从先前啃噬出来的缺口进入,朝着对方的脖子飞扑而去。
圣音甲虫飞行时无声无息,之前的翅膀扇动的声音也是他故意为之,就是为此刻打许浩源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那个人形魂灵的去向,只要他回到那个女孩身边守着,对方一定会找寻而来。
想起那个女孩,程溪心中又是一叹。自己方才嫌弃眼前少年犹豫不决,可他不也是如此,终究是没忍心下手。
他眼看攻击落到许浩源身上,不禁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有点像那女孩身上的气息。
“嘭!”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从许浩源身后传来,他未曾回头,便下意识暗叹一声好头,竟然能发出如此悦耳声音。同时,他的心中也在为那男子默默哀悼。
同样是灭火器,千雪这种暴力狂应该比芊灵所发挥的威力要大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