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他——”
余乐声音一哽，硬撑着说：“急性肾衰竭。”
这话一出，余音心里像是突然被丢进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她骤然有些呼吸不过来。
窒息的感觉让脑袋跟着变空白。
余音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医生怎么说？”
余乐才19岁，远远没有余音那么镇定。
这么大的事情压在他头上，他红着眼眶，抖着嗓子硬撑着说：“爸其实已经有一阵子不太舒服了，只是公司这么多事情，他不想让我们分心，所以一直忍着没有说。”
“医生说他已经很严重了，双侧肾脏都是急性衰竭，可能、可能——”
眼泪掉下来。
余乐撑着没有哭出声，咬着牙说：“他都这样了，我这段时间还一直跟他赌气，我真的、我、我简直混账不如！”
余乐抬手要打自己耳光。
余音赶紧拽住他的手，安慰了几句之后，又跟余乐一块找到了急诊医生。
晚上值班的医生并不多。
急诊医生知道余音的身份，在她走进医办室的时候，赶紧拉着另一位医生走过去。
“余小姐，这位是我们医院肾脏专科的主任医师，余总到医院的第一时间，我就给张主任打了电话，张主任马上就赶过来了。”
急诊医生在急着表功。
余音没时间跟他客套，直接问另一位医生：“我父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后续的治疗，您有什么建议？”
余音说话很客气。
张主任赶紧说：“余总双侧肾脏急性衰竭，情况算是比较严重，如果保守治疗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透析加靶向药。”
“不过，保守治疗只能尽可能拖延病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算使用国外最先进的靶向药，按照陆总目前的状况，可能——”
医生谨慎的顿了顿，看到余音急切的眼神之后，他才含蓄的说：“如果是保守治疗，情况好的话，陆总还能撑一年。”
余音的面色沉了沉：“那要是情况不好呢？”
医生叹了口气：“情况不好，可能半年，可能三个月，也可能……”
医生没再说下去。
不过就算他不说，余音也明白。
急性肾衰竭，病情凶险，情况不好，随时都可能要命。
别说半年三个月了，就算是情况好的一年，余音也没办法接受。
余俊华今年才54岁啊。
余音压着惴惴不安的心口，又问：“张主任，除了保守治疗，您还有其他的治疗方案吧？是什么？”
余乐站在余音身旁，插嘴加了句：“钱没问题，只要能把人治好，多少钱都行！”
医生吸了口气说：“肾脏衰竭是不可逆的，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换肾。”
“换肾？”
余乐愣了下。
余生点点头：“是，换肾。但是我们国内的器官库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想要换肾，是需要排队的。”
“而且换器官不是小事，就算排到了，还要看匹配值。这其实是个很漫长的过程，陆总他……陆总现在的病情，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医生说完，欲言又止的看着余音和余乐。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余乐悄悄看了余音一眼，正要说话，余音已经先他一步，直接问了出来。
“直系亲属匹配的几率更大吧？”
“是，直系亲属的匹配值基本在80%以上，不过余小姐，我有必要认真的跟你说一下。肾脏跟肝脏不一样，肝脏是可再生器官，割下一块，后面好好修养，是能慢慢再生修复的。但是肾脏——”
医生蹙了蹙眉心，郑重的说：“肾脏是不可再生的，一个肾是不影响生命，但生活上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正常人本身就应该有两个肾的，如果失去一侧肾脏，病人体力会消耗的更快，更容易感到疲惫。其次，肾脏附和增大，以后也会更容易产生肾脏上的病变。”
“最后，”医生呼出口气：“最后，缺失一侧肾脏，可能会缩短寿命。健康状态下也许你能活到八十岁，但只剩一侧肾脏的话，可能只能活到六十岁。”
医生说的很详细。
余音和余乐也听的很仔细。
等到医生说完，余乐又再次向余音看过去。
余音却没看他，只静静思忖了两秒，便坚定的说：“我捐。”
这话一出，医生不由得愣了愣。
医生虽然不在商圈，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余音是余家公司的负责人。
他还以为，会是责任更小的余乐来捐。
余乐也愣住了。
早在余音问捐肾的事宜时，他就猜到余音的意思了。
但他以为余音至少会跟他商量一下谁来捐，没想到她连看都没看他，就直接把事情揽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根本没想让他捐。
“我、我不同意。”
余乐低声开口，在余音扭过头的时候，他低了低头，主动说：“我是男人，我来捐吧。”
余音看着他没有说话。
医生站在旁边，试探的问：“这……捐肾不是小事，余小姐，要不然你们再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尽快安排我做配型就好。”
余音不容置喙的说完，转身便往外走了。
余乐看了医生一眼，赶紧跟着出去。
“姐。”
“余音。”
“余音！”
余音不理会，余乐便快走几步，跟上余音之后，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你要是身体垮了，公司谁来管？反正我能力不如你，我来捐肾，你就健健康康的好好工作，以后你养我。”
余乐的语气是坚定的。
但他到底年纪小，事情发生的又太过突然，捐肾又不是小事，所以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余音从他手里抽走手臂，伸手握住他的肩膀。
“余乐，你不用这么牺牲自己。我知道你一直把我们当成你最亲的人，你也愿意为我们付出你所有的一切。”
“懂得感恩和付出是好事，但是余家给你的，并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余音勾了勾唇，由衷的说：“余乐，自私一点吧，在无法获得平等的关心和爱时，你要学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爱任何人都不要超过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