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的声音极其阴狠。
说完之后，他掀眸死死盯着陆叙言，眼睑下的皮肤都是红色的。
他这么看着陆叙言，恰恰证明他想从陆叙言嘴里听到某些他想要的回答。
都是在商圈混久的老狐狸，没有几百个心眼是混不下去的。
陆叙言敏锐的看着他的每个表情，立刻说：“对，我承认余音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为了她，我才不会管什么是非善恶。”
“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给你提供出国的途径。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新的身份，到了国外，你就可以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了。”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是要光明正大的好好活下去，还是成为阴沟里的老鼠，从此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没有人权的活着。俞白，你最好想清楚。”
陆叙言的声音很稳。
不急不缓的语速里面，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拒绝的诱导。
俞白一时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陆叙言，晦暗不明的眸子里，藏着阴沉沉的光。
阴郁的气氛笼罩在周围。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持续了足足两分钟，陆叙言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夜里，像道惊雷一般震着每个人的耳膜。
俞白的神色立刻又变得凝重起来。
陆叙言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眼，然后将屏幕转到俞白那边。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
陆叙言划着屏幕接听，直接按下免提，在俞白的注视下，他沉声对着电话喊了句：“郑局。”
警厅正局长！
俞白不受控制的咽了下嗓子，又勒着余音的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陆叙言的手机里，郑局长义正言辞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信号定位已经确定了，人现在就在市郊的废弃老化工厂，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抵达。”
余俊华和余乐刚做完移植手术，担心他们受刺激，所以警方并没把余音被绑架的消息告诉他们。
报警电话是陆叙言打的，他又是余音的未婚夫，所以关于解救的进度，他们会第一时间告诉陆叙言。
不过。
陆叙言并不是一般人。
他们并不知道，陆叙言其实已经先他们一步，提前抵达了废弃化工厂。
“好，辛苦郑局。”
陆叙言清冷又不失礼节的回应之后，电话便被挂断了。
手机屏幕回到主界面。
陆叙言随手在屏幕上点。
俞白压着口气，戒备的问：“你在干什么？悄悄给警察发消息是不是？陆叙言，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余音？啊？”
他的呼吸很重。
说完，又再次将刀刃抵到余音的脖颈上，并且贴的比之前还要用力。
余音脖子上又出现一条新的伤口。
鲜血再次浸出来。
俞白发狠的说：“绑架最少判十年，如果要在牢里待十年，我宁可跟你们玉石俱焚！”
他是咬着牙说的。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但就在这个时候，陆叙言又将手机屏幕转了过来。
“警方已经定位到你的手机位置了，我还用得着发消息吗？我只是点了下时间，倒计时十五分钟，俞白，这是你最后的选择时间。”
破旧厂房里光线很黑。
这也衬的手机里的光无比明亮。
就在陆叙言的手里，他的手机屏幕停留在秒表倒计时的界面。
他将手机转过来的时候，时间设定是十五分钟。
但是说话空档，已经过去了近十秒。
“郑局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十五分钟，警察就会赶到这里，这十五分钟留给你做决定，到底是要杀人偿命，还是换个身份出国，你自己选择。”
“俞白，你最好赶快一点，等到警察真的来了，你再想逃走可就没有机会了。”
是活着还是死。
这其实是一道单选题。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没有人想死。
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陆叙言并没急着靠近。
他在给俞白思考的时间，同时也在悄悄给余音传递眼神。
俞白也确实在思考，想的并不是要生还是死，而是想的陆叙言的话到底可不可信，拿到了新的身份之后，他又能不能有新的开始。
“俞白，收手吧。”
一直保持着安静的余音适时开口。
俞白和陆叙言交涉的时候，她为了不激怒俞白，也为了不扰乱陆叙言的想法，所以一直保持着安静，没有说过话。
现在，陆叙言已经铺好了路。
而俞白能不能走上这条路，需要余音来推他一把。
余音忽略脖子上伤口的疼痛，努力侧过脸，用眼角余光看着俞白说：“你是我们学校法学系最优秀的学生，去年的优秀学生表彰大会，你还作为往届代表上台演讲。”
“别再继续错下去了。俞白，你给我机会，其实也是在给你自己机会。”
俞白还是没说话。
但他眼神里的阴翳显然松动了。
被说服？良心发现？
不存在的。
他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在失败里结束，不甘心到最后输到一无所有。
听陆叙言的，放了余音，出国，他最起码还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以他的才能，就算到了国外，也照样能成为最厉害的律师。
陆叙言手机上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时间已经只剩下九分钟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俞白仿佛能听到警车的鸣笛声正在远处响着。
声音在缓缓靠近着。
这种压迫感让他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紧，他掀眸看着陆叙言，经过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后，终于说了句：“陆叙言，你说话算话吗？”
陆叙言凛凛看着他，郑重的回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信你一次，如果你敢骗我，我敢保证，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余音给我陪葬！”
俞白说的极其狠辣。
但他总算是吐口同意了。
余音刚松了口气，陆叙言也往前迈了一步。
没成想，俞白却又勒着她强行往后退了一步。
“等等！”
俞白急声说。
谈判就快要成功了，陆叙言不想功亏一篑，自然立刻停了下来。
他的配合让俞白稍稍安静了一些，握着匕首的手也离余音的脖子远了几分。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先让我走。等我上了车，我再放掉余音。”
“好。”
陆叙言冷声答应，意味不明的看了余音一眼之后，主动让出了身旁的路。
刀子就架在余音的脖子上，硬碰硬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想要安然从俞白手里逃出来，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让他放松警惕。
然后。
一击毙命！
陆叙言什么都没说，他的眼神甚至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余音还是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机上的倒计时只剩下六分钟了。
这一次，俞白确定他是真的听到了警笛声！
并且，警笛声不止一道！
警察抵达之后，他就真的插翅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