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曹奂看着眼前贾允所抛宝剑,不由浑身颤抖暗自思虑:“贾允乃奸臣,曾已于南阙弑君,今日又欲于司马炎面前建功,如果朕逼急了他,他岂不又敢弑一次君?”
曹奂不由越思越怕,无奈之下,迫于贾允压力只得应允:“卿等可选吉日良辰,朕便就效了汉帝故事,重修受禅坛,具大礼,禅位与晋王:上合天心,下顺民情,只望晋王得位之后保朕不死,朕也可就此做个富家翁去,便是晋王无上恩典也。”
贾允见曹奂转瞬之间应了禅让之事,不由大喜,赶紧顺势躬身天子曹奂:“臣,贾允谨遵圣命。”
遂就欢欢喜喜与裴秀前往晋王府邀功请赏去了。
不时,司马炎得知天子曹奂已是应允了禅让之事,不由欢欣鼓舞,遂就与晋王府与贾允、裴秀商议禅让之事,不时,便就议定十二月甲子吉日吉时受禅登基。
司马炎待选定罢登基吉时吉日,便就即刻命贾允、裴秀前去督视,安排好皇宫内外御林军,无令任何人不得走动,严加防范,凡皇宫以外军队,无令皆不得擅自调动,如有擅自调动者,立斩!
不时,十二月甲子吉日吉时便到,司马炎早早便就起来,在宫女、太监伺候之下好生洗漱一番,洗漱毕,又开开心心的用了早膳,便就在御林军守护之下,身穿龙袍缓缓登上受禅坛,只待大礼。
此时的受禅坛从下到上乃至四周,皆都旌旗蔽空,龙旗招展,随风呼啦啦飘个不停,浑身披盔戴甲的武士也皆都手持兵器,威风凛凛的站立四周虎视眈眈,甚是雄伟。
“咚咚咚。”
忽的鼓声震天,一通鼓响,群臣皆都在威武鼓声之中整理整理朝服,抬眼直望受禅坛。
不时,一通鼓罢,只听礼官高声大宣:“魏皇帝曹奂登坛授国玺。”
一声大宣声中,只见魏帝曹奂已是换了崭新朝服手捧国玺浑身颤抖的到了受禅坛下,在宫女、太监搀扶之下,一步一叩头的直往坛顶而去。
奈何受禅坛修设的高,天子曹奂一步一叩头的爬至半坡,便就累的气喘吁吁,不由低头痛哭:“朕如何能想的有今日?只怕先祖天上看了饶不得我这等不孝子孙。”
然,又转头看看受禅坛四周站立的披盔戴甲的武士,无奈只得叹口气,继续手捧国玺攀爬。
约摸一柱香的功夫,曹奂终于到了受禅坛坛顶。
气喘吁吁浑身颤抖的曹奂到了受禅坛坛顶,不由抬头望去,只见司马炎威风凛凛端坐于坛顶龙座之上,一动不动,只眼睛如鹰般看着他。
曹奂眼睛猛然对视到司马炎眼睛之时,心中不觉一阵颤抖,他直觉司马炎的眼睛如同刀剑一般直直刺在他的心窝,直刺的鲜血直流,不由赶紧噗通跪倒:“臣,曹奂上应天,下顺民,奉天命民意而授陛下国玺。”
说完,便就以君臣大礼行于司马炎,礼罢,便就把传国御玺高高托于头顶,不敢再动。
司马炎却是笑笑,微微点点头。
旁边太监见了,赶紧趋步向前接了曹奂过顶御玺,恭恭敬敬交于司马炎。
司马炎龙椅之上接罢传国御玺,便就缓缓站起,手托传国御玺下了龙座:“朕,司马炎应天顺民代天行社稷之事,自此,皆无不殚精竭虑,尽心尽责也!”
天子曹奂见司马炎如此,不由赶紧跪拜,口中直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奂三声呼罢,只听受禅坛上下文武百官也皆跪倒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咚咚咚!”
山呼万岁声中,不觉二通鼓响。
不时,二通鼓罢,司马炎在山呼万岁之中,缓缓退回坐于龙座之上:“贾爱卿,且宣诏书。”
贾允忽听司马炎让其大宣诏书,不由赶紧噗通跪倒:“臣,贾允谨遵圣命。”
司马炎点点头:“贾爱卿平身,只管宣来。”
贾允在司马炎平身声中便就手持诏书走到坛边,眼观坛下文武百官,缓缓展开,几尽用尽平生气力,大声宣诏:“自汉建安二十五年魏受汉禅起,至今已是四十五年矣,其间虽为曹魏之室,然令国兴者,乃是司马氏。司马氏自宣王司马懿又至景王司马师,皆都鞠躬尽瘁而辅佐曹魏社稷,方至社稷安稳,黎民百姓安享太平,后又至文王司马昭,更是励精图治而一统西川,使曹魏雄居天下。再后,晋王秉承三世功德而至如今时刻尽心尽力护佑曹魏。然,即便如此,奈何曹魏后世却是武不能治国,文不能安邦,无功无德又如何能居于宗庙之上?天不应之也。如今,天命乃在晋也!既然天命在晋,司马氏可即皇帝正位,以绍魏统。新帝司马炎受天命而受魏禅,却念魏主曹奂顾全大义故而封曹奂为陈留王,出就金墉城建国,食邑万户,宫室安于魏旧都邺城,准予使用天子旌旗,备五时副车,行魏国正朔,郊祀天地,礼乐效魏国初期制度,上书不必称臣,受诏勿须赞拜。钦此!”
不时宣罢,退回本列。
文武百官坛下听罢宣,便又皆齐齐跪倒,在曹奂带领之下,大行三拜九叩君臣之礼。
尤其曹奂,更是叩的起劲,叩完,又连连直谢司马炎不杀之恩。
曹奂如何不喜?自从应了贾允抛剑之谏,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脖颈之上人头不保,然,如今司马炎宽宏大量,不仅仅保了他的人头,更是封为陈留王,出就金墉城建国,食邑万户,宫室安于魏旧都邺城,准予使用天子旌旗,备五时副车,行魏国正朔,郊祀天地,礼乐效魏国初期制度,上书不必称臣,受诏勿须赞拜,如此厚恩厚德,却是曹奂没有想到的,他又如何不喜?
自然是欢喜不得!
司马炎龙椅之上看着面露笑容的曹奂,不由心中暗暗讽刺:“如今保了命,却是侥幸了,曹魏有如此子孙,如何能长久?”
不时,就在群臣山呼万岁声中,司马炎便就受了魏禅,成了晋帝,史称晋武帝。
司马炎既然成了晋帝,便就于受禅坛上诏告天下:国号大晋,改元为泰始元年,大赦天下。
“咚咚咚!”
三通鼓响,就在三通鼓中,曹魏遂亡,自曹丕代汉,四十六年国祚。
司马炎既承帝位,遂追谥祖父司马懿为宣帝,伯父司马师为景帝,生父司马昭为文帝,立七庙以光祖宗。
且说司马炎受禅坛大礼罢,曹奂便就在受禅坛坛下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声中也欢喜跳跃的一路跑下受禅坛,待到了受禅坛下便就直奔早已是停好前往邺城的马车,欲要登车离了洛阳直奔邺城而去。
然,就在陈留王曹奂刚刚登上马车,却是直听马车旁边一人痛哭:“陛下,且好生前往邺城,臣身为魏臣便就终生为魏臣,绝不背魏也。”
哭声听来甚为悲痛凄切。
曹奂马车之上听了不由心中一惊:“何位忠臣如此大胆?竟然胆敢于受禅坛前当着司马炎及文武百官面大声痛哭?”
遂就赶紧出了马车循声望去,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臣正伏身于马车之下痛哭。
“司马孚!”
曹奂看罢不由大喊:“汝乃我大魏忠臣也!”
遂就赶紧下了马车向前搀扶:“孤将去邺城,司马大人且停哭声,爱卿如此大年纪,当顾惜自家身体。”
却是屡屡安慰司马孚,边安慰边屡屡搀扶。
然司马孚却是不起,只顾着痛哭:“臣,司马孚当跪送陛下远去。”
曹奂连连搀扶司马孚奈何司马孚不起,今又见司马孚如此说,不由冷笑两声:“司马大人当自起,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一变也,想我大魏三十年前篡了汉位,如今晋又篡了魏位,此有何不可?乃风水轮流转也。汝既为魏臣,又是司马家人,仔细思来,风水竟然如此捉弄于人,岂不妙哉?妙啊,甚妙…司马大人,且莫再哭了,自当保重身体,如果哪日里有闲了且往邺城来,孤见了司马大人来,必先打扫干净铜雀台,摆酒设宴好生款待司马大人,一起对月饮酒作乐,诗词歌赋,岂不乐哉?”
边说,边就一步又踏进马车之中:“启程,直奔邺城。”
司马孚见曹奂说的如此凄凉无奈,只顾趴伏于地痛哭不已,然,就在司马孚痛哭不已中,却是只听曹奂马车车轮咕噜噜远去之声。
受禅坛下文武百官看着曹奂、司马孚上演的一场悲情大戏,不由皆都忍俊不住哈哈大笑:“真可谓是明君忠臣也。”
受禅坛上,司马炎岂能看不到这一场悲情大戏?然,司马炎却是在文武百官大笑之中摇摇头哭笑不得,然,摇罢,司马炎却是不恼,哭笑不得之中直站于受禅坛边,面对文武百官大声宣诏:“朕念叔祖司马孚忠义,故,即封司马孚为安平王,其子司马望为义阳王!”
文武百官受禅坛下听罢司马炎宣诏封罢司马孚,不由皆叹:“这一把老泪,换得父子双王之爵,可谓天下古往今来最值钱之泪。”
就在司马炎封赐罢司马孚,便就还至皇宫之中,太极殿上升了御座,又好生接受了文武百官谒贺一番,自然是皆大欢喜。
这班王公大臣,无非是曹魏勋旧,昨日臣魏,今日臣晋,事之常理,不以为怪,反且欣然舞蹈,曲媚新朝。
攀龙附凤如是,历朝历代哪代不是如此?
一切如旧也!
谁人又责怪的谁人?
然,司马炎自篡了魏称了晋帝,却也是雄心壮志,知其所取曹魏能有今日之衰,乃是曹氏无有有用之人,不仅仅如此,更是朝堂昏暗劣弊,他如今贵为天子,岂能不知乎?
遂就心生更新之意。
然,心中顾虑却又不能早朝当着文武百官来议,只得悄然唤贾允前来宫中商议。
不时,贾允便就携裴秀到了皇宫之中,见了司马炎噗通跪倒:“臣,贾允奉诏来宫,只是不知陛下唤臣何事?”
司马炎看着贾允、裴秀,却是面露忧虑之色,叹口气,缓缓而言:“朕今日虽是为帝,然,仔细思来,却是有一事如梗在喉般不吐不快,今日朕唤爱卿前来,乃是此事。”
贾允见司马炎忧虑而言,不由急切:“陛下言来,让臣等分忧。”
司马炎点点头:“曹魏掌据皇权之时,却是摧残骨肉,因致孤立,到了禅位之时,竟无人出来抗衡朕,只平白让了江山,以至于朕侥幸得国。朕仔细思来,若果朕子子孙孙也皆像曹魏时孤立无援,一旦朝堂有变之时岂不要仍循覆辙吗?”
问的却是极其彻底,毫不避讳篡魏之事,更是虑未来人篡了他子孙帝位。
贾允、裴秀听了,不由沉思:“此乃天大一般的事!”
沉思一番,却是叩头不止:“臣已有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