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
这类机构乃是根据规定的法律对某类事件进行判定的地方。
自人类进行群居,便有了判定公道之所。
不过对于刘荨来说还是没有坐堂的经验,倒是以前常在堂下帮助别人打过一些官司,所以凭着那般经验倒是也知道个基本流程,倒是也不算无证上岗。
本来是袁舒那个老头子坐的堂中公案前的,不过自从他跑路了,这事情自然也是刘荨说了算了。
刘荨正在正案端坐着,而陈丰以及杨怀玉各坐在左右作为帮衬。以为师爷县丞之作为。
堂中左右有贼曹饲立,他们手臂垂下合拢,手放在环手刀柄上。
堂外,是历朝历代都有的吃瓜群众在挤在一团看着堂中的作为。
适时,一个贼曹大喊道。
“升堂。。。”
“踏踏踏。”
“威武。。。”
只应着声,其余贼曹将怀中的环手刀鞘上下摆动敲打地上发出响声。
“带告状之人上堂。”陈丰指了指堂下道。
不一会,一个中年文士模样之人便被带到了堂上来。
赫然此人便是许如,刚从地牢中带出来,进行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许如,你所为何事?又状告何人?”刘荨喃喃道。
“噗通。”
许如直接滚下,拱手而气愤了然于胸的道。
“秉县官诸位,在下许如,原为祋祤县城中一名儒生,却因某些事与吴家有冲撞之处,尽未曾想到招来杀身灭门之祸。所以我要状告吴家吴雍。五年前。。。。”
“哗。。。”
只说许如在堂中将自己的往事全盘托出,便引来堂外围观之人一阵唏嘘。
因为其中一些事情似乎都是一些年轻人的说教之事,以那些事情来告诫子女不要惹权贵,当然也是一些人的饭后谈资。
没有想到当年的苦主音讯全无了许多年,今日却忽然出现在祋祤县城,还做出一副状告的景象。
议论声逐渐响起,有人愤愤不平,有人只默默观望,有人只觉得此事该从长计议。
“啪。”
“肃静。”
刘荨正襟危坐,用手敲了一下惊堂木。
虽然他们不知道坐在县令位置上的女子是何人,既然她能坐在堂上,应该是个有背景的人,随即堂下倒是立刻安静起来,只看堂中人的作为。
“许如,你得为自己所说之事负责,不得有半分虚妄。”刘荨正色道。
许如点点头,只拱了拱手,道“在下说的都是实话,若有所虚,天人公诛,还请诸位明察秋毫,给我许家一个公道。”
走了该有的过场,刘荨便命人将被告之人带了上来,与告状之人当堂对峙。
“带被告之人吴雍。”
“踏踏踏。。。”
“威武。。。”
吴雍今天算是背运走到了极限,前几天经历了战阵,被强拉上城墙守城不说,只让他损失了一百余的家奴,真的是血亏。
而那场战阵还让他患了惊恐之症,几夜不能入睡,而今日他一大早便被人从被窝中扯出来,这让他的精神差些崩溃。
只他得知自己被人状告了,心中的怒火便往上迸发出来,却是要看看这祋祤县城中谁人敢状告于他,而这县令却是又借了谁的胆子竟然敢开堂审理案子了。
不曾想他大步的走入堂中,却是看到堂上坐的是一个女子,便是当日那个要挟于他的女子,他却是一番奇怪的神情涌上心头。
而当他看到那个跪在地上的中年文士时,他的心却是掉下去一大截。
“啊。”
吴雍被吓了一跳,因为许如那双犀利的眼睛只如刻骨钢刀一般盯在他的身上。
他记起来了。
这人是许如,当年被他整的家破人亡,只因为他处处与他作对。
吴雍不能忍受被人忤逆之感,于是许家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后许如便如丧家之犬离开祋祤,那落寞到极致,让吴雍高兴到极致的背影,现在他还记得。
但是许如为何会回到此处?为何还敢回来,为何还敢状告于他?
“堂下被告吴雍,你可认识这告你状之人?”刘荨指着吴雍道。
吴雍听到有人喊他,只回过神来,看了看堂上之人,有些发怵,他只带着笑脸道。
“秉小娘将军,在下不认识此人,也不知道道他为何状告于我,真的是平白无故侮人清白,还请诸位明察,还在下一个清白公道。”他是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认识这个许如的,毕竟曾经的一切他绝对不能回忆起来。
许如见到含恨之久的吴雍,却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恨意瞬间涌上心头。
他竟然不敢说认出他,他怎么可能不会记得自己,那仇恨可不是一般的浓啊,他难道一点悔恨都没有?一点都没有侧卧难安?
也对,他是吴雍,怎么可能会如此。
“呵,吴雍,睁大你的眼睛看着我,你害我如此,还敢说不认识我,真的多年以来你片刻都未曾变,还是如此阴险,虚伪,腌臜。”
吴雍见到许如像是要吞了他的模样,只后退了几步,额头上滴落几滴汗水,有些心虚的道。
“小娘将军,你看此人如此嚣张,竟然敢咆哮公堂。。。”
“啪。”
刘荨再敲了一下惊堂木,只道“都给我肃静,此事不管如何凭证据说话,你们的恩怨自有公论,都不要再多说什么,接下来我们拿证据出来,你们再做对峙。”
证据?
吴雍只听到这词语不由得安了心来,毕竟年代久远,那些足以威胁他的东西大概都已经销魂殆尽,所以他并不相信一个女子能有那般能找出证据来。
自然这件事情并不能依靠许如,因为他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漂泊,虽然记得仇恨,但是一些细节已经忘记。
刘荨只能靠自己的手下费力搜寻,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也找到了该找的东西。
所以刘荨才敢开堂审理这件事情。
“踏踏踏。”
两个贼曹从堂外进来,抬着一个大箱子。
“碰。”
他们神色凛然,只将箱子放在了地上。
然后一个贼曹禀报道“秉将军,所需之记载竹简全在此处了。”
刘荨点点头,摆了摆手,“好,下去吧!”
两个贼曹只应声拱了拱手,然后往堂下而去。
刘荨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袍服,然后到了堂下来。
“吱呀!”
打开箱子,赫然便是一箱的竹简,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刘荨取出一册,在手里摊开,随即又合上,拍了拍。
“众所周知,我大汉立国以来对民生很是宽松,很多地方都很人性,因为众生临世不易,所以设立了一套法律来维持来自不易的太平。
竹简,为知识记载之体,只是真可惜,竟然拿来记载这所谓的证据,真是可悲。。。”
刘荨又踱了几步,然后道“吴雍,五年前的四月,你的行迹可还记得?”
五年前的行迹,他自然是记得的,但是他不会说出来,因为就是五年前,祋祤县城出现了一桩轰动一时的大案,便是许家被一把火焚烧为一炬,而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活着跑出来。
许家三十多人惨死于火焰之下,当时的县官归案为许家自己失火而酿成的惨案。
而因为许家大宅为独门独户,火势没有蔓延到其他的居所,这还是一件幸运之事,让当时的人们引以为戒。
火焰无情,只有许如一人因为出门访友才幸免于难,只是等他回来,一家老小早已被深埋黄土之下,自家的大宅也化作焦炭,这真的一件可悲之事。
吴雍真怕大箱中有什么,只内心又渐渐不安起来,随即他眼睛往右看了看,想了想道。
“五年前,哎,太久远了,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好像四月我都在家中研习古典经文,而正持我老父的冥诞,除却必要之事,我是闭门不出的。好像便是如此吧!”吴雍转了转眼睛,喃喃道。
刘荨脸上皮肉提了提,似乎是笑意,只道“喔,潜行在家一个月,吴家主倒还真是孝顺啊。。。”
随即刘荨又道“许如,五年前的四月,你可记得你做过什么?”
许如怒目圆睁,盯了一眼吴雍,然后道“秉将军,五年前的四月,我我外出往凉州访友,等归来时却家破人亡,那可是我最疼痛的记忆,我怎能不记得。”
刘荨点点头,摆摆手,示意许如稍安。
随即只走到吴雍的旁边道“吴家主还真是大家闺秀之作为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祋祤县城出了这等事情你竟然不知道?真的是为老父冥诞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额,这。。。”
吴雍脸上露出一脸的尴尬来,他只擦了擦汗,有些不安的感觉。
很明显,吴雍是记得的,只是越在意他便会本能的将这件事情过滤,编造出自己的合理的行为,不过这说辞却是显得不太完美而已。
“滴。”
吴雍冷汗再次滴落,随即他神色有些悲伤道“是,是有那么一回事,我想起来了,许家遭逢劫难,实在是该惋惜的。。。”
呵,装的倒是挺像的,还表演倒是该扮个奖。。。
刘荨沉吟了一下,然后道“吴家主,你可知道许如为何要状告于你?”
吴雍摇摇头,表示不解,只道“在下不知啊,只一大早便被几位公干之人拘来此处,这实在是让人不得安生啊!”
“啪。”
杨怀玉见这吴雍却是如此作为,直生起了气来,只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吼道。
“吴雍,你确是没有一点明悟之心?许如一家老小三十口亡于火舌之下,是不是你干的?”
“啊?”
吴雍听到这话只表现得大惊失色,只道“冤枉啊,我吴雍怎会干那种丧敬天良之事来?这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这许如怎么就把五年前的案子推到我身上来,这告状也太草率了吧!”
陈丰要稳重许多,他只稳了一下杨怀玉,然后也下到了堂中。
“吴家主,世人皆知你自你任吴家家主后便与许家有世仇,时常有摩擦,你说莫名奇妙的推到你的身上来?真的是莫名奇妙吗?”
“额。。。”
吴雍回了回神,只觉得这些人虽然一直想让他交待些什么,只是迟迟不拿出证据来,他料想他们也是找不到证据,便假意抬了一个大箱子来混淆视听,以逼迫他认罪。
定是如此,吴雍心中稍安,只道“陈司马,虽然我吴家与许家是有摩擦,只是你看哈,我虽然不算家大业大,也算是小有家资吧!,所以我也犯不着舍弃家财做这冒险之事吧,这样也是划不来的啊!”
呵,竟然将这件事和生意做对比,吴雍可真的是比喻‘得当’啊。。。
陈丰虽然知晓吴雍的为人,但也是只摇摇头道,“吴家主,这可是人命关天之事,你拿生意才做对比,怕是不妥吧!”
吴雍舒了一口气,道“哎,是是是,是我说的欠妥,只是为了家中诸老小习惯以生意论事了,抱歉抱歉。”
“吼。”
“吴雍,我*你八辈祖宗,竟敢无耻到此。。。”
许如虽然是文士,静时可有一番谋略,但是太过执着于自己心中的仇恨,现在也是控制不住自己。便想冲上去暴打吴雍。
“莫要激动。”杨怀玉及时制止住了许如,只安慰了一下。
而吴雍则躲到了陈丰的身后。
“陈司马,你可要保我啊,这人竟然敢在公堂上动手,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
。。。
只说有时候人真的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其实人性本是恶,人类自茹毛饮血直到创造文明,但是还在内心深处保留着兽性。
吴雍做过的兽行,却是毫不掩饰他的人性。
只是如今却不愿意承认,却是将人性发挥到极致,凡是有害于自己的,绝不愿意受,凡是有利于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要拿过来,若是不顺。。。那便毁掉。。。
“呼。”
刘荨沉默了许久,只听着堂中一干人的对峙也是精彩,许如和吴雍都回归到了自己的本性中去,只互相谩骂了起来。
谁没有阻止,只是瑾防止他们动手,多少陈年往事都翻将出来,却是给吃瓜群众们大饱了耳福,然后唏嘘不已。
堂中之事甚是无语啊。。。
只是闹剧该到尽头了,也该将往事的真相揭开了。
“啪。”
刘荨走到案前,啪了一声惊堂木。
闹声戛然而止。
“呵呵呵,我总听说人之初,性本善,那是孔子说的,而后我又听说人之初,性本恶,是为孟子之语,孔孟之道教人为人,只是有些人却是活不出一个人样,反而做了兽行,我只能说,孟子真说的对。果然人之初,性本恶。这真是自有公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