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是前面说的那样,主要靠运气。”肇起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尽管前面罗列了那么多理由,他依然觉得自己第一站就是青丘别馆属于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其实,这应该属于我的一个刻板印象。”肇起兴继续解释道,“根据孙凫父子的描述,孙文珺在家乡的家世如何暂时无从判断,但她在蜃楼城是不折不扣的外来移民。
就我个人的阅历而言,一个人生地不熟,没有家族帮助的普通凡人女子,可以经常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钱财或者生活物资的临时性工作,我只能想到是去海鲜市场兼职。
当我们去到朝暮街时,发现青丘别馆是里面外观最夸张,装修最华丽,占地规模最大的高档秦楼楚馆,自然要先从这里开始调查。
当时我的想法也比较直接,就是生意做得大,服务人员肯定多,就算不能直接找到,肯定也能最快问出孙文珺的下落。
也是仗着孙文珺这个年纪还在做这个工作的海鲜市场女销售着实不多,简单的筛选过后就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说不定当时青丘别馆的女销售们看我年纪小,又特意想找如狼似虎年纪的女销售,以为我缺少母爱,特意去叫来了孙文珺也说不定。”
肇起兴说得魏魑连连点头,他心知前者的运气确实好到凑巧的地步,也更清楚如果不是这份细心与大胆,换了别人恐怕连当瞎猫去碰死耗子的机会都没有。
心思缜密又运气爆炸,难道这就是天机那个老不死选择这个少年去做那件事的原因吗?
或许,这又是天机窥探未来之后布置下的一招闲棋?
多年的交情,让魏魑对于天机老人每次看似不经意的布置,都有极其强烈的信任感。
或许,我可以让这步闲棋更快进入历史舞台,以后发挥更大的作用。
魏魑这么想着,面上故作随意地问肇起兴:“想不想找个能发挥你特长的地方?”
“学校有新的勤工俭学岗位了?”肇起兴脱口问道。
话一出口,肇起兴忽然意识到不对。他已经在学校帮厨一年了,如果学校还能找到其他帮工机会,他不可能一直做着这份只管饭没有工资的工作。
就更不存在,为了搞一点零花钱,特意跑出来摆摊给人算卦,还差点被人病圄关起来这种事了。
这么看来,能发挥特长的地方应该不在学校里面。
果不其然,魏魑微笑说道:“学校里可没有你这个大侦探的用武之地,我觉得你可以去茧丝馆上班,专门帮人快速处理突发事件。”
茧丝馆?那不是察们的衙门吗?
看不出来,你个老鬼手伸得还挺长,说安排个公务员就能安排个公务员。
就是不知道,这种安排进去的算不算正式的公务员,有没有编制,福利待遇与已经在岗在编的人员一致不一致……
肇起兴正胡思乱想之间,魏魑轻咳数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见肇起兴回神,魏魑调侃道:“想什么呢?是不是肇大侦探觉得茧丝馆的庙太小,装不下你这尊真神?”
“不敢不敢。”肇起兴假做谦虚状,“我就是在想我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不好一边学习一边在外任职。”
你……
魏魑差点爆出一句脏话,强行忍耐住的结果就是把原本想说的话也一并咽回了肚子里面。
深呼吸几口控制住了情绪的魏魑,抬手轻轻扇在肇起兴的后脑勺上面,斥道:“别在我这装大尾巴狼,你要是真以学业为重,你给我说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这问题可把肇起兴难住了,今天怎么想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啊。
而且,你个老鬼逼问我这个干什么?我跟你这老头儿之间又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去,你个老玻璃不会是有狎娈童的变态癖好吧?
你要狎去狎别人,千万不要招惹我啊!
肇起兴正胡思乱想之间,魏魑再度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没好气地说道:“你最近在学校上的最后一节课是什么课?”
“修真史啊。”肇起兴揉了揉后脑,下意识回答道。
魏魑哼了一身声,道:“那江渚教习就没跟你说学校最近有什么大事?”
“大事?”肇起兴努力回忆,却始终感觉摸不着头脑。
不对,头还是摸得着的,被魏魑连拍两下,还隐隐有些头大。
“啊,对了!”肇起兴忽然想起了什么,“江渚教习说了,五国通用年号改为太平元年……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肇起兴越说声音越小,凭借魏魑的耳力也只能勉强听清他在吐槽。
好像是说什么“原来的年号也不是我定的”,“我在衍神族只当了六年少族长,前三年还不记事”,“其实用什么年号不吃饭啊”……
魏魑忽然就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傻小孩,跟刚刚还侃侃而谈推理过程的少年郎,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推荐他去茧丝馆有些操之过急了?这次真的就是普通的惹祸,顺带解决一桩家务事完全就是凑巧了?
又或许,这孩子其实是在装疯卖傻,故意装呆?
如果是这样,他完全没有必要把推理过程描述得这么详细。
这么做仅仅是出于少年炫耀的心性?
魏魑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变得琢磨不透起来,那矛盾的感觉就像是他每次面对天机老人时那样不可捉摸。
看起来,天机那个老不死的让这孩子打出天机传人的旗号,不是没有理由的。
魏魑如此想着,又打量了几圈左右走着的少泽跟小九。
天机一脉还真的都是些奇花异草,就是不知道最终会开出多么奇葩的花朵。
心中感叹了一句,魏魑抬手又要去打肇起兴的脑袋。
这一次肇起兴有了准备,一缩脑袋就要避过魏魑的偷袭。
看到肇起兴的样子,魏魑哭笑不得地收起了手道:“这一下打先给你记着,下次有机会了攒着一起算。”
下次攒着不就是下下次再算么?这老头儿白叫老鬼,是不是不会算账?
肇起兴心里正吐槽,魏魑继续开口问道:“江渚教习没跟你说,校内竞技要开始了吗?”
肇起兴心中一惊,心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随后高速运转的大脑就回馈给他一个安心的信号。
那个地方的校内竞技,换成其它地方的修真门派就等同于宗门大比。
如果硬要比较哪里不一样的话,除了叫法不一样以外,其它门派的宗门大比更倾向于五炼十修这种修真者的本门手艺的较量,而学校的校内竞技则更像是一个学员运动会。
每年的校内竞技不仅仅比较修真者的本门手艺,甚至只要是能凑够两个以上参赛人员的竞赛活动都可以提交报名申请。学校会以最宽容的心态接受申请,并根据自身条件酌情安排是否纳入当年的校内竞技之中。
在肇起兴看来,这样的规则,从遴选项目、做好计划,到踊跃报名、改善细节,再到布置场地、进行比赛,怎么看都是个旷日持久的工作。
这种事差个一天半天似乎对最终的结果影响不大,又有什么是需要魏魑特意过问的呢?
“那不是刚开始报名嘛,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肇起兴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以掩饰他没能摸清魏魑提起这事的理由的尴尬。
魏魑也微笑,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你不是说你是学生,主业是学习,甚至都不想在学习之余去校外兼职吗?这一年一度的学校大事,你就不参加吗?”
肇起兴顺杆子往上爬,接口道:“参加自然是要参加,我原本打算回去就找江渚教习报名。借着竞技的机会,也能顺便检测一下我这一年的学习成果。”
“那就有点遗憾了。”魏魑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逐渐开始西坠的太阳,“看天色判断,今年的竞技活动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你其实是想着找江渚报名明年的竞技活动吧?不知道竞技项目想好了吗?”
……
肇起兴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堵,不知道怎么出声才好。
良久之后,肇起兴才勉强回道:“竞技活动这么草率的吗?”
魏魑当先走着,头也不回地说道:“嘿,你都不参加竞技活动,你管这些干嘛?”
肇起兴也拿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散漫道:“那倒也是,赛制什么的跟我也没关系。我这不是怕来这一年了,没参加上期末考试似的校内竞技,万一影响了成绩,你这个师傅兼校长脸上没有面子嘛。”
魏魑回头似是想要反击,肇起兴却不给师傅机会,继续说道:“我知道,您肯定也不在乎这点虚名。再者说,您这不是正准备把我往外踹呢嘛。只要我以后在学校露面的次数足够少,别管是我的面子,还是您的面子,都能假装得特别好看,您说是吧?”
魏魑转过身来想狠狠的给这个贱贱的弟子一下子,刚举起手要拍又迅速改拍为抓,拎着肇起兴的脖领子就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许是看出了自己的师傅真的动气了,肇起兴一连叠地说着对不起。
密集输出的对不起,说得魏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肇起兴太严厉了。
就在魏魑心生恻隐之时,肇起兴抬起头嘿嘿一笑,对着兜帽里面自己师傅那张白净的脸孔说道:“其实,您不用太在意面子,您的脸每天躲在兜帽里面,没人能看得见。”
“滚!”
魏魑发怒,一声大喝,同时将肇起兴凌空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