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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苏露出一个微笑来。

对付尚培基,他用了一些手段,有些确是有点不太光明正大,得到了祝缨的肯定,赵苏也放了心。

赵苏抓紧时间请教一下做官的窍门,再聪明的人,对规则不熟悉也会吃亏。祝缨对赵苏却是放心,赵苏这人打一开始脑子就是够用的。

祝缨又问他从吏部那里拿到了多少情报,再告诉他吏部、户部的消息未必是准的,还要收拾前任的烂摊子之类。又告诉赵苏:“十里不同俗,不要将福禄经的见的当做是寻常。我南下之前,也是一心想做事,装了几车的农具,到了福禄能用的没几样。到了先看当地是个什么样子再下手。”

赵苏将这些一一记下。更是仔细询问县令与上级之间的相处,如何保持一个客气的距离之类。

两人聊天,也没人来打扰他们。赵沣夫妇二人到了梧州城之后,刺史府的官员又为祁家做脸,赵娘子的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也散了,她在这里又见到了侄子苏飞虎与侄孙等人,心情越来越好了。

祁泰是个万事操心也操不到点子上的人,结果张仙姑等人就接过了为祁家操持的事情,张仙姑一动,叽喳的人就多了。连带花姐也忙了起来,祝家不住给赵苏准备了结婚的贺礼,还要给祁小娘子再添一份妆奁。

赵苏既要探亲又要成亲还要在期限内赴任,行程颇紧,祁小娘子心中忐忑。她对自己的婚事是担忧的,祁泰纵有心也不大能操持得体。原以为准备好了,一旦要办一场婚礼,却发现自己之前十年好像什么都没准备一样!

本以为存了些嫁妆的,事到临头才发现缺得还有很多。譬如真正殷实人家不止是陪送些新衣被子一点首饰之类,大宗是田产、是陪嫁的奴婢。田产几乎无从谈起,只有京中二亩薄田。家里仆人还是当年顾家荐来的。再来是客人,看在祝缨的面子上,刺史府应该有不少人参与,但是请柬得祁家自己准备吧?

祁小娘子自己拟了客人的单子,再准备请柬,让父亲写请柬。还要办采买等事,忙了个不可开交。

别人家的新娘子在这个时候都开始紧张害羞,祁小娘子只在听赵家来提亲时有机会羞了那么一下,接着就忙上了。

田产是不想了祁小娘子又将家产分两份,一份留给祁泰在刺史府里生活,这一份就托给了花姐。另一份才是自己的嫁妆。家里的女仆她不想带走,不然祁泰身边就没人了,这样她自己婚礼上就没有仆人了,还要现雇人。

忙乱之中,还是刺史府里出手为她解了困。

花姐将她叫到自己房里,递给了她一只匣子。祁小娘子道:“大娘子已给了添妆了。”

花姐道:“这是小祝让我转交的。你拿着。”

祁小娘子大方接了,花姐道:“还有一件事,虽是你的家事,不过咱们相处这么久了,我就多说一句,你得有个伴儿同行。”

祁小娘子道:“可是我爹……”

花姐道:“他在府里总有人照应。赵家虽不是不讲理的人家,你是嫁到人家去的,得有个说心里话的人。”

祁小娘子这才下定决心安排自己之前的丫环。这丫环原是顾家的路子来的,也是福禄的,赵家也是福禄人。赵苏这次赴任的地方走不算太远,赵苏的仆人们也都是福禄人,丫环没多犹豫,也情愿与祁小娘子同行。

祁小娘子攒齐了伴儿,才打开匣子。这匣子拿到手里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也只有一张纸,乃是一纸地契,陪嫁的田地祝缨给她准备好了。地方不在京城,这块地离项家的新买的土地比较近。

两人的八字找了巫仁认识的那位尼师合了一下,日子很快就确定了。刺史府里,花姐相帮女家摆酒。赵苏借了驿馆,男家住在那里,正日子从驿馆出发迎亲,接到了新娘子之后不是回驿馆,而是回福禄。

祝缨作为男家的媒人,也得跟着一道回福禄。

他们的婚礼在福禄县城里举办,赵家摆起了流水席。赵苏若无其事地给尚培基还送了一张请柬,尚培基也到了。

赵沣笑着迎上去:“县令大人,多谢多谢。”

尚培基乐于参与这样士绅家的场合,也拱手:“恭喜恭喜。”还很诚心地对赵苏道了喜,殷殷叮嘱赵苏,祝赵苏前程似锦。

赵苏两颊泛着点粉红:“多谢。”

尚培基喜欢同赵苏说话,因为赵苏的官话极佳,而福禄县其他人的官话并不好。起初,县里的人见到他都憋着劲儿地讲官话,略熟一熟,就一个个原形毕露,飞快地讲起了本地方言,他是半句也听不懂。

这不,顾翁就来了,还没开席,顾翁就满面通红,喝醉了一样,对着他开口叽叽咕咕一串。看围人的表情,好像是说得好话,尚培基是一个字也没听明白的。然后是赵翁,他开口两句还有点样子:“我与他家是连宗的……”几个字的功夫,发音从“类官话”就滑到了方言。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外面,喜乐的声音更大了起来!

整个赵宅人都乐呵呵地往外瞧,尚培基也看了过去,见外面十分的热闹,可是此时不是新娘子进门的吉时呀!

童立上前道:“大人,您得出去见一见这一位,不然不礼貌。”

尚培基道:“刺史大人不是已经在后堂了吗?难道是祁司户亲自送亲?”

“那倒不是,这一位您是绕不开去的。”

尚培基十分疑惑,在童立的引导之下往外走,只见赵沣、赵娘子正与一个男装的丽人交谈。这是在搞什么鬼?!

这位俏丽佳人居然还穿着官服!她的身边还有许多穿着男装的女子!这不对劲!

童立道:“这一位就是阿苏县的苏县令了!”

苏鸣鸾恭喜完了,正在问赵娘子:“听说义父来了,我得去拜见呀。”

赵沣低声给她介绍:“这位是本县的尚县令。”一旁童立告诉他这是阿苏县令。

苏鸣鸾对尚培基一拱手,笑道:“表兄成婚,多谢您来捧场。”

她从进门说的就是奇霞语,尚培基噎了一下,只能从她的表情、动作上猜测她说了什么。也还了一礼:“恭喜恭喜。”

整个婚礼,尚培基都晕晕乎乎的。十句里面能有一、两句他能听得懂的,还得是士绅们好心特意给他讲“官话”。尚培基心道:本地之文教还是要加紧!刺史大人不过开了一个头,能否维持得住,还要看我等后来人!

一心里筹划着许多的大事,酒也没吃多少,却见许多本地士绅又都围着祝缨。祝缨隔着人也看到了尚培基,她远远地也对尚培基点头,又对周围的人说了句话,就又多了两个乡绅过来找尚培基说话。

尚培基一时百感交集:刺史是能吏,然囿于出身,可以为器而用,终不可使之主持大局啊!可惜……我若想一展抱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祝缨知道尚培基必然是对自己有一点意见的,有就有呗。她依旧与赵沣、苏鸣鸾等人谈笑,又看着小吴蹿上蹿下的不太像话,这小子在别人的婚礼上竟有了一点“衣锦还乡”的味道。

祝缨将他叫到了一边:“你干嘛呢?”

小吴道:“嘿嘿,赵小郎君成亲了,下官也高兴!小郎君又娶新妇,又做了一县主官,全由自己做主,多大的喜事呀。”

“羡慕?”

“是、是有点儿。那、那个……”

祝缨笑了笑,没说话。小吴总带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这人跟祁泰还不太一样,也是时候让他离开自己了。小吴这样子,让他做个县令恐非好事,做个县丞之类的副职倒也还能应付。

小吴颠儿颠儿地跟在她的身后,可没在婚礼上蹦跶了。

赵苏成婚之后,祝缨又回到了梧州城,五月过半,赵苏得赶去赴,祝缨也得再次进山,将父母继续送回山里避暑。到八月左右再将父母接回,到那时梧州城也变得宜居了。

这次再进山里,就没有收到尚培基规劝的信件了。

尚培基正忙着整顿他的福禄县,他先是下令,县里的土地不许违规种甘蔗。想种甘蔗可以,你新开荒地,但是不可以抛荒原有的耕地,不能因为甘蔗而荒废。

县中士绅口中唯唯,却又无不盼望着外面的消息——京城,也该知道了吧?

————————

项大郎在京城有一阵子了,会馆的业务越来越多。这一天,他先算了一下会馆的款子,再算一算自家的盈余,寻思又可置一块地了。他有弟弟妹妹,还有儿子,得为带个家族打算。商人是没有前途的,这年月再有钱也做不了吕不韦,还是多买些地实在!

项大郎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野心:项渔也住进刺史府了,以大人对人之宽厚,但凡项渔能有点出息,大人也不会亏待了他。

得买地!尽早将身份由商转为农、为士。

项大郎一气想到了两代之后,回过神来时已抱着梧州转递过来的书信发呆良久。他忙将这捎带一分物件分发了,以前赵苏的包裹多些,现在赵苏赴任了,主要是几个在京城的商人、学生的东西。

这一回有一个寄件人比较特别——福禄县令尚培基。

项大郎不敢怠慢,亲自将东西送到了蔡侍郎的府上。侍郎府的门房还算客气,虽没让他进去,也请他喝了杯茶。

项大郎从侍郎府转回会馆,又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面孔:“你怎么来了?”

来人也是福禄县的人,项大郎认识,但他现在应该是在福禄。来人道:“有急信!”

项大郎拆信一看,命人将来人带下去休息:“你且住两天,再捎信回去。”

信是福禄县士绅寄来的,项大郎将信仔细读了,以为可行。他当晚即下令:“接下来暂缓接砂糖的单子。”

管事吃惊:“好好的买卖,如何不做?”

项大郎道:“那也是别人许咱们做呐!新来的那位县令大人,闹得咱们的糖坊开不下去啦!备车,我要去见蓝大人。”

“蓝大人”是蓝德,项大郎的身份此时还见不到蓝兴,蓝德在宫外的小宅子项大郎还是能敲开门的。

两人一阵嘀咕,蓝德怀疑道:“我不信,梧州刺史是什么人?能让个虾米翻了天?”

项大郎道:“翻天不至于,坏事是真的。您不知道……”

蓝德道:“供宫里的,不能少!哎你……”

项大郎道:“实话与大人讲,他这是杀鸡取卵。鸡杀了,哪来的蛋吃?纵我们愿意苦一些,也得叫人知道我们的难处。”他塞给了蓝德一包金银。

蓝德想了一下,道:“倒也不难。”

两人又是一阵嘀咕,项大郎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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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侍郎收到了侄女婿的家书,尚培基这回不是用私信夹带的路子送信,他是用的会馆的渠道。会馆每年固定来回跑几趟,尚培基刚到福禄的时候,县里巴巴地告诉了他这条线,他就从善如流地送了一批东西回京。

随信又送了岳家、同年、朋友们一些东西,其中既有本地土产的橘子、糖塔之类,也有一些钱帛。

蔡侍郎看了他的礼物矜持一笑,袖了他的信件回书房看去了。一看之下大不由皱眉:“狂生啊……”

蔡侍郎连夜让人去兄弟家问:侄女婿有没有捎信回来说胡话?

因时辰晚了,裴少尹主持的京兆府这二年又严了些,回信的人没来得及回来。第二天一早,蔡侍郎上早朝前什么消息都还没接到。他也没放在心上,福禄实在太远了,越远的地方就越不重要。

蔡侍郎回到家里,弟弟家也带了信来,说是并没有讲什么。

蔡侍郎还不放心,亲自往弟弟家去了一趟,仔细询问尚培基家书都说了什么。尚培基给妻子写的信没有这么直白,然而字里行间仍然将福禄县的事情当做一种蛮夷猎奇来讲,透着点儿新奇不屑与要治理好福禄县、将之变成标杆的决心。

“刺史能在此建功立业,我如何不能?”尚培基如是写道。

蔡娘子十分担心丈夫,问堂伯:“他……怎么了?”

“没什么,年轻人有些志气是好事。不过也要写信告诉他,让他要沉住气。”蔡侍郎说。

蔡娘子也看不出这信里有什么不对来,以为堂伯只是关心自家人,笑道:“是。”

蔡侍郎回家就写了封长信,告诫侄女婿:不要妄下结论,你不过是一个生手,不要对上司指手划脚,这样对你不好。口无遮拦没关系,对上司口无遮拦就犯忌讳。总之,做官你闲得发慌顶撞上司,你想谁给你收拾烂摊子呢?老实趴着,看看情况再动嘴。别再头脑发热冲到长官面前说长官这个不对、那个不好了。知道朝廷为什么提倡直言极谏吗?因为这么干的人少!大臣们很少这么干,是因为他们傻吗?面刺前辈之过,这样没礼貌的晚辈还配治理百姓吗?

只等明天发出,让这个新官上任的侄女婿老实一点,一切大吉。年轻人嘛,有冲劲,教导一下就好了。

怀着这样的心,蔡侍郎并不慌张,第二天照样上朝。

站完了班,蔡侍郎要回部里,却被钟宜叫住了:“我仿佛记得你家招了一个姓尚的女婿?”

蔡侍郎忙管这位比自己只大了五岁的丞相叫了一声:“世叔。”钟宜是皇帝登基前的旧人,与蔡侍郎的父亲算是早年同僚,蔡侍郎就他做这个世叔。

听钟宜说一个“尚”字,蔡侍郎心想,没那么巧吧?

偏偏就这么巧!钟宜本来也不在意什么福禄县,但是施、王二位对梧州颇有兴趣。不动刀兵又圈了几个羁縻县,也是很显眼的。故而与之有关的事情,钟宜也跟着多留了一点心。

蔡侍郎道:“是,看尚培基忠厚,故而族弟将女儿许配给他。”

钟宜微一皱眉:“忠厚?我听到的怎么不是这样?”

蔡侍郎忙问:“怎么?”

钟宜伸手往外指指点点:“怎么宫里都有人传说,尚培基胡作非为,妄称权威?”

蔡侍郎一惊:“怎么会?”

钟宜见他好像真不知情,道:“赶紧让他老些,别胡闹!”

“是。世叔,到底怎么了?”

钟宜道:“宫监们都在传,他弄得整个福禄县民不聊生。他是你荐过去的,出了事你是要连坐的。”

蔡侍郎连声应道:“是是是。他就是还没脱书生习气,万事将书里写的都当了真。”

这话钟宜就不爱听了,他说:“书里写的错了吗?什么书生习气?我看是书没读透!”

蔡侍郎挨了一通训,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命家人速速将自己的信件交给会馆带回去。他在皇城熬了一天,晚间回府,却看到他写的信还好好地放在书桌上。蔡侍郎怒道:“这是什么?”

管家躬身上前,道:“回大人,会馆那里说,近来都没有南下的商队,又不敢留您的书信怕万一弄丢了。何时有人南下,再来咱们府里求信带走。”

蔡侍郎道:“可是做怪!这又是为的什么?”

管家哈着腰、低着头,闻言,稍稍抬头瞥了他一眼:“说是……福禄县令说,县里商贾之风太盛!有意整顿,商人们害怕,且不敢贩运货物了。”

“他们又不违法,怕的什么?”

管家赔笑道:“凡长官一声令,底下人必然矫枉过正,怕的岂止是一位长官呢?”

蔡侍郎有点焦躁,道:“简直荒唐!你再去一趟,拿我的手书给他们,叫他们只管照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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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到福禄拢共两千七百里,一般人打个来回也得三个多月,这还是在没有生病、天气不好、道路毁坏、途中发生其他意外的情况下。

蔡侍郎的信发出之后,尚培基收到消息也得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后了。在此期间,梧州会馆先是搪塞,说是不敢再发商队,想要听听风。来回磨了五天,才勉强接了这件差使。

既然是商队,就不比专业的信差,载货走得就慢。

眼见得梧州会馆出的糖一天比一天少,“名上实下,赔光基业”也传得大半个京城连同皇城内都知道了。尚培基一个字的回信还没来得及带回来,蔡娘子人在京城就听到了自己丈夫的新名声。

蔡娘子年不过二十,知书达理、颇知世故,情知此事不妙,忙去求蔡侍郎帮忙。

蔡侍郎道:“你忙得什么?上蹿下跳,生恐别人不知道?如今谁知道他尚培基是谁?倒是跳出来表白自己才会叫人记住哩!我已修书一封与他,叫他不要生事。只要事情冷下来,这一任了结,再给他调个地方就是。”

蔡娘子忧心忡忡:“那么远的地方,坏话怎么就这么快传到了京城了呢?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作怪?”

蔡侍郎道:“妇道人家,不要多事!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家好生呆着。”

蔡娘子不敢接话,仍是觉得有问题,她不敢同伯父顶嘴,离了侍郎府就说:“让会馆的人到家里来一趟!”主事项大郎是福禄县人,她的丈夫正是福禄县令,不将人叫过来仔细问问,她不安心。

蔡侍郎一面觉得侄女多事,一面却又修书一封,直接给了祝缨。祝缨是梧州刺史,福禄县有什么事当然要托到她的头上。蔡侍郎在信中极为客气,托祝缨代为“教导”一下尚培基这个“年轻人”。

梧州会馆将这一封信传得就快了,这封信发得晚,却比尚培基早收到了三天。

祝缨展信一看,问丁贵:“这个‘名上实下,赔光基业’我怎么没听说过?梧州有这个说法吗?”

丁贵躬身道:“有的!不过都是外面街上胡传的,不值当让您老听着的。”

祝缨道:“是这样吗?叫上司仓,咱们去福禄。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赔光基业的。”

“可是……您就快要启程了,司户、司仓都在督促今年的秋税……”

祝缨道:“唔,那就派司户佐、司仓佐去福禄查一下府库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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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培基为今秋的粮食正急得一头汗,其他县据说都已经送到州城了,就他这儿收得慢。不是他不想,也不是百姓不想,是他的仓库坏了一些,没地方放了。

正在着急时,刺史府派了人来查他的账!

尚培基大怒:“我不过比别人晚两日,又未到期限,为何如此逼勒?”他这几个月处处不顺,不免疑神疑鬼,觉得有人与他作对。

刺史府出来的人比他还要横一点:“咱们不查您今年的粮草,是问一下往年的。刺史大人收到一封信,说您把基业都赔光了,只好派咱们来看一看。”

尚培基怒道:“难道是怀疑我贪墨吗?”

“物议如此。”

童立等人假意相劝:“大人,给他看看又何妨?咱们的账清清楚楚。”

账是清楚的,但是查的不是单纯的账目,而是“基业”。一盘之下,莫县令走前还留了不少的库藏,尚培基几个月给花出去一半,这就不对了。一任三年,你头一年就花了库藏的一半,到第三年就真的要倒欠了啊!

司户佐与司仓佐二人抱着清点的结果离开,第三天,刺史府派人来催促今年的秋粮,并且下令:县令不必来了,派县丞押解过来即可。

并且送了尚培基一张纸,上面只有两个字:垂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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