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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霖不停地拧着手绢,好险没将它给拧烂了。广宁郡王见她坐得笔直,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叫见祝子璋的,怎么自己反而不安了起来。”

郑霖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来:“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个答案来。”

广宁郡王道:“也是。”

郑霖并不止担心这一个,她看了一眼丈夫。祝缨没有娶妻,家中连个主持中馈的女眷都没有,她自己是不太适去祝府的,哪怕世人都知道祝缨与郑家走得近,那也不行。如果丈夫能立得起来,由丈夫与祝缨交涉会更好些。

罢了,丈夫如果包办一切,也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郑霖放过了手绢,对一边的乳母说:“抱过来我瞧瞧。”乳母怀里抱着她的长子,小家伙一岁多了,早上玩得太疯,这会儿在乳母的怀里打瞌睡。

郑霖抚摸着儿子额头细细的茸毛,广宁郡王也凑了过去,孩子吧嗒了两下嘴,怪可爱的,逗得年轻的父母都笑了。

祝缨到得比小两口预期得早,进了房里就看到小两口在逗孩子。旁边站着一个青年妇人,面相端正,眼睛一直盯着孩子,估计是乳母。通报说祝缨到了,郑霖开口便是:“三哥。”

她怀里的孩子挣扎了两下,郑霖嗔道:“怎么不老实了?你也想见舅舅了吗?来,叫舅舅……”

这孩子也正在刚会说话的年纪,既不特别聪明也不特别愚笨,以常理论,是会叫个爹娘近亲。孩子亲舅也有几个,眼前这个“舅”跟之前哪个“舅”都不一样,孩子迷糊了。在亲娘怀里被郑霖哄了几声,他含糊地发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章节,宛如遇到了抽考的学生。无论孩子是不是叫的“舅”,孩子亲娘给孩子认下了。

祝缨暗道“有事”,她不大想认这个名头。跟个不到两周岁的奶娃厘清这个称谓难度又有点大,她只好做出一副被小孩子惊吓、不敢轻触的样子来,广宁郡王看到她这个样子颇觉亲切:“我起先也不大敢抱的。”

孩子在父母的环绕下又困了,郑霖将孩子交给乳母带下去睡觉,目光直追着孩子的背景消失在帘后,才转过脸来又叫了一声:“三哥。”

祝缨与他二人见了礼,郑霖要给祝缨让座,祝缨忙说:“不妥不妥。”就近拣了个离主座近的位子坐了下来。

广宁郡王道:“有劳三哥辛苦跑这一趟,本该我们去府上的。”

祝缨欠了欠身:“殿下哪里话?”

广宁郡王看了一眼妻子,郑霖看丈夫也是应付不来祝缨,接过了话头:“实在是有一件为难的事不得不请教。”

祝缨以眼神示意,郑霖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东宫已然有主了,不知……家里是个什么打算?”

“诶?”祝缨眨了眨眼。

郑霖道:“我回娘家,他们这几日虽庆幸国有储君,那股高兴劲儿似有不足。问家里,又没人告诉我。可恨阿川,竟也说不知道。”

祝缨道:“事涉东宫,便是你们也不可乱猜,更不好这么说家里。传出去了对大家都不好。就是阿川,他恐怕也未必知道。京兆的口风一向很严,越是要紧的事,他越是不会轻易开口。你们是父女,莫轻易相疑才好。他不对我说,我也不去猜他的想法。”

郑霖忙说:“并不是猜疑,实是担心。如今这局势,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们夫妇还罢了,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如今有了孩子,心里不免就要想得多些,什么都想弄得清楚些。他们不同我讲,我也不怨,从来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道理我都懂。可我们要怎么办呢?”

她指了指自己与广宁王,祝缨点了点头。

郑霖又说:“我们两个都年轻,这个家开府也不过几年的事儿,对朝上的事知道得也不多,阿爹一旦不对我讲,我就实在不知道哪有谁可以信任请教。三哥家里没有女眷,我们二人登门拜访又招眼,不得已请三哥过来,还请三哥教教我们。”

说着,起身盈盈拜下。

祝缨忙将她扶起,问道:“你知道江湖术士吗?”

“诶?嗯。”

祝缨松开了手,手腕一转,将她扶到座子上坐下:“凡给你开包治百病方子的,一定都是骗子,再没有别的缘由。我要不骗你呢,就只好说对症下药。”

郑霖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信三哥。”

祝缨坐了回去,说:“我不猜令尊的想法,只说他的为人,先太子以嫡、当今太子以长,都是合礼法的,一望即知,他不会看不到。你且放心,他必不致受到多大损害。世人汲汲营营,往往忽略了摆在台面上的最明白的道理,以为旁逸斜出便可一枝独秀。可那又怎么样?也不是主干。”

广宁王突然问道:“要……就是主干呢?”

祝缨挑了挑眉,郑霖道:“先太子妃前两天对我说,承义郡王一天大似一天了,想请陛下做主,尽早定下亲事来。”

“承义府的太妃?想定下令妹?”祝缨笑了,“她早干什么去?”

广宁王吃惊地问:“你知道?”

“我猜的,”祝缨说,“殿下说主干?谁是主干?是陛下!他在一日,别人都是枝杈。陛下有意,承义早就有一门安排好的亲事了,你看看歧阳。阿霖,你能做得了娘家的主吗?都说内宅事是婆婆妈妈,可没有男人点头,这么大的一门亲事能结得成?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令尊?太妃自己没有父兄?承义的亲舅舅没长舌头?男人没个担当,太妃倒要把你往里坑?这件事,你说不成的。既然不成,就要连累你在娘家说话的份量。”

郑霖面色凝重,缓缓点头:“许是害怕了。先太子过世之后,听说……喜出望外。”

祝缨道:“她不蠢,只是不够聪明,打不了这局牌。她哪里得到的消息?她难道在别人府里下探子了?还是收买了别人家的仆人?你不怕自己家里有她的探子吗?要不就是偶然听到了,听说了就信?也不分辨一下?那是谁说的?证人呢?证据呢?这种人伦异闻,没个证据就敢乱说,被她说的那个人还有活路吗?那位要自证,就要先将谣言复述一遍再表白,不自证,就是默认。设局的人何其刁毒?她哪怕问到那位的面上,都比告状强。”

广宁郡王有些担忧地四下张望,仿佛真的怕自己府里有别人的坐探。

祝缨道:“可以说她爱子心切,但是这么个应变法,靠不住。她要是承义的谋主,谁看了不得铺盖卷儿都不要了就连夜跑路?她要是故意博同情,就更糟糕了。”

郑霖深吸了一口气:“我懂了。坏了,她暗示阿爹有意相帮,不是对我,对一些人都这么……”

祝缨道:“你要还是担心,不妨直接与令尊好好谈一谈。不要以女儿的身份,就当你们互相是不想干的熟人,去聊个天儿。”

郑霖道:“好!”

外面响起了宵禁的鼓声,祝缨起身道:“我得回去了。”

郑霖夫妇二人起身相送,祝缨道:“留步。”

她出府上马,在鼓点结束前回到了家里。郑霖夫妇又略商议了几句,广宁王道:“这不还是要去家里说这事儿?”郑霖已经有了主意:“这样的事情总是要说一说的,先前是不知道怎么说,现在我知道了。”

他们家倒不怕犯宵禁,京兆府抓谁也不能把郑熹的闺女给抓了,小两口很快便到了郑府。郑熹也知道女婿没什么准主意,与女婿说话就不会避开女儿,父女之间一番交谈不必细述前因。

郑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你爹曾做过詹事,这个时候让我欢欣鼓舞?不像话。不要听愚人的话,别弄得跟她一样不会教养孩子,我的外孙,你们要给我养好。承义有王府有师傅,身边皆是舅氏外戚,不必咱们操心。”

郑霖小两口更是信服郑熹,听他一讲,心意更加坚定。郑霖听“身边皆是舅氏外戚”,突然心头一动,承义郡王被外戚环绕,还有旁人什么事?即便他能成事,与旁人何干?

两人轻轻松松地告辞回家,岳夫人循声而来,道:“天这么晚了,不如就在家里住下,明天再回去?”

郑霖道:“孩子还在家里,不回去不放心。”

岳夫人这才作罢。

夫妇二人目送女儿女婿离开,缓步回房,岳夫人问道:“这么晚了,突然来又突然走,是有什么事么?”

郑熹道:“承义家那位太妃,要给儿子谋娶二娘。”

“什么?”岳夫人从鼻子里喷出一个疑问。

郑熹道:“阿霖来示警了。得设法断了这个祸根。”

“二娘……”岳夫人轻轻地叹息,似有无限遗憾。

“陛下定的亲事,他们眼里,我们确不如永平。”

岳夫人低声道:“二娘还小,以后说个年貌相当的儿郎也不坏。”

郑熹拍了拍岳夫人的手背,不再言声。

——————

郑霖回娘家没提祝缨,祝缨一个喷嚏没打,顺顺利利回到了家里。张生、范生两个已经等得飞速跑了两趟茅房了。

两人听到外面说“大人回来了”,慌忙起身,险些没顾上陪他们小坐的项乐、祝炼,就要往堂外冲出去相迎,跨过了门槛才想起来,又往一旁让了让,四人同往外来。

祝缨一边走一边询问:“今天家里有什么事吗?佳茗过来了吗?”

祝银道:“来了,与青君说了一会儿话,天晚了,要走的时候青君发起烧来,她又留下来照顾。”苏佳茗在番学里上过学,医术也懂一点,留下倒也相宜。

“开方子了?”

“佳茗没自己开方,只套用了成方。说明天要是还不好,还是早些请个正经有手艺的郎中。”

花姐教学生不过几年,学生们记些成方就不错了,梧州平民,尤其是山里人,缺医少药,有人治就算好运气,也不讲究。苏佳茗也就是这么个水平,想再多也没有了。四散乡野的郎中,大部分还不如她。

祝缨往里走着,看到了范生等人迎了出来,说:“你们去书房等我。”

四人不敢怠慢,忙往书房去了。祝缨自己不去书房,先去看祝青君。因有花姐的嘱托,祝缨也打算让祝青君就住在府里,只因“男女有别”,预先分配给花姐的屋子就不能让祝青君居住了,祝青君被安排与胡师姐同住。

祝青君住在三间东厢,走近了便闻到一股药味。

祝缨走了进去,苏佳茗忙站了起来,床上动了一动,像是祝青君要起身,祝缨道:“你不要动。”走过去打开帐子,只见祝青君两颊烧得通红。

苏佳茗道:“这样也不是办法。”

祝缨道:“那就请郎中吧。”

苏佳茗顺手给祝青君额头又换了一块湿帕子,说:“宵禁了。”

祝缨道:“那又怎么样?”

宵禁的条子她有得是,取一张以前郑熹写过的,将上面的日期给改了,让项安带人:“拿我的帖子,去慈惠庵请尼师过来一趟。”

“是。”

“要用什么药,只管从家里取。”因花姐的关系,祝缨平日里也会留意收集一些药材,家里治个发烧、风寒应该是够用的。

项安匆匆离去,祝缨对苏佳茗道:“天冷夜深,你也在家里住下吧,胡娘子,你安排她一下。”

说完,她又匆匆地换了一身衣服,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范、张二人坐得不太安心,祝炼道:“老师让二位在书房里等候,就不会与二位生份。莫慌。”

范、张二人勉强笑笑,心里仍是起伏不定。

祝缨进来之后,二人又嚯地起身,大声说:“拜见大人!”好险没把“刺史”、“使君”字样给说出来。

祝缨道:“坐。吃过晚饭了吗?”

项乐道:“他们下午就到了,用了些点心。”

“哦,那一会儿一道用个饭。”

两人又要道谢。祝缨道:“好好坐下说话,你们两个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怎么一惊一乍的?这是受了什么惊吓么?”

两人又是一番表白,内心十分之感戴:“晚生有今日,全赖大人提携。以晚生之资质,入国子监尚且为难,而今又得补授掌客之职,一身前途皆是大人所赐。”

祝缨道:“嗯,把你们带到国子监,也不能不管不问了。丑话说在前面,以前他们补官,都是先在我面前给我做许多事,看着还行才荐的他们。如今情势,你们没名没份无法先进鸿胪试炼,只好先与你们官职。你们要好好做事,哪个做不好,我饶不了他。”

二人齐齐站立,又是一番表白:“必不负大人所望,情愿甘脑涂地,以报厚恩。”

祝缨道:“我不听好话,只看你们做得怎么样。今晚先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将国子监的事处置完。二郎,给他们做新衣。你们两个,官衣做好之前也不许出去就放了鹰,在家里好好将这两份背熟。”

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两份册子来:“只许在家里看,不许带出去!”

一份是西番的概况,一份是胡人的。

“是。”

“有住处了吗?”

两人忙说没有,当年赵苏试图在外面租房子,最后发现不如住宿舍,放假了就寄居在旧宅。有了他蹚出来的经验,张、范二人没经多少波折便也不在外面租房了。如今祝缨又安排:“你们两个也可到那里居住。看好房子,许在不许坏。”

京城房价贵得要死,偏远地方来的学生想住得好点儿也是比较困难的。梧州现在比之前富了不少,也架不住小官要住得好一点。祝缨旧宅就属于比较合适的了。祝缨也不收他们房租,只要他们看房子。

两人千恩万谢。

祝缨道:“行了,吃饭吧。”

晚饭过后,二生拿了册子回房挑灯研读,慈惠庵的尼师才到家里。祝缨站在外面等着她,尼师见了她合什为礼。祝缨道:“今天这事还得是尼师。这孩子是大姐的徒弟,学医的。”

尼师心中便生出几分亲近,又夸花姐:“大娘医术精进,大人所赐之医书她撰写得比我所学精深。”

祝缨道:“您过奖了,孩子在这边,您请。”

她极了礼貌,等着尼师诊脉、开方。苏佳茗十分好奇,等尼师摸完了脉自己也摸了一把。项安代为解释:“她也是大娘的弟子。”

尼师微笑问道:“你摸出什么来了?”

苏佳茗胆子也不小,说了句“脉浮紧”,尼师道:“看出一点儿来了,不止。”

祝缨道:“先开方。”

尼师开了方子,又对祝缨简单解释了一下,祝青君还有旅途疲劳之类,之前底子也受亏,平时看着不错,其实也需要注意休息,慢慢补一补。苏佳茗自告奋勇去煎药。祝缨又让人把尼师送回:“两三日后要是没见轻,还请再来一次。”

“使得。”

眼见祝青君吃完了药睡下,祝缨才回房休息。

————————

次日一早,一切都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这一天还是没有早朝,祝缨命项乐将一份贺礼先往永平公主府送去,算作贺她女儿的喜讯。祝缨十分怀疑皇帝会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将这门亲事彻底敲定,给那个小小的女孩子一个“名份”。以神棍的家学评估,钦天监那里选日子,六礼走完得到明年了。她得预留出这场婚礼的正式贺礼的钱。

皇城里也是无事发生,自从立了太子,以前的一些风浪就好像突然消失了。只有在水里的人才知道水面下的暗流涌动——祝缨看到了鲁王在宫里横冲直撞。

鲁王被皇帝惯纵太久了,祝缨不觉得他会服气。

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到一个人拦下了鲁王。鲁王没有生气,也没有扬手打人,两人一处说说话,又一同往里走。看来鲁王也是有些人缘的。

闲着也是闲着,她又往户部、礼部、吏部转了一圈,将张运的事情略提了一提。她没有要求户部、吏部“多加关照”,只是排队的时间给提前一点,这个算是她与这几处日常打包结算的顺水人情,不必额外多费情面。

窦尚书正要她出力,也给面子,很快核完了张运的事。吏部的姚尚书对她印象也还不错,她没有关说考核,只是详细解说了一下“轮流做长史、司马”是怎么一回事。催一下吏部尽早发文,张、范的她能顺手领了,梧州的需要吏部走驿站,吏部发文不是随时发送,没人催就按照惯例凑一批再拿出去分发。

姚尚书道:“一州八县,情况又不同,终不是长久之计。”

祝缨道:“当年也是从权。本没有那羁縻五县的。”

姚尚书道:“那是你的功劳。”

祝缨忙谦虚了几句,道:“没有三县,我没本钱笼络羁縻,有了三县,就是两样的处置。一个刺史府里,要有两样官员、两种赋税,也难。”

姚尚书戏言:“安排得好这两样,也是为进政事堂练手了。”

祝缨道:“我先再活上三十年再说。今天还是请您把这个发出去,我也算尽些香火情了。”

姚尚书一笑。

羁縻与纯粹的“番邦”略有不同,番邦虽然也会请求册封,但是实际上封不封的人家不太在意,一个表现就是西番、胡人不给朝廷按时纳税的,顶多使节“朝贡”。羁縻的关系要更紧密一些,却又达不到编户而治。因此番邦主要是鸿胪寺接待,要是不涉及榷场之类,跟户部之类没半点关系。即使册封、给个意思意思的官职,外出册封也不是吏部的本职。

羁縻与这两部是有一些业务往来的。世袭的县令入京,鸿胪寺会管招待,他们的继承,鸿胪寺也会查一查他们的嫡庶长幼以确定继任。不过因为有“知县”的官职,行文又有吏部参与。税赋也是户部在按年接收。

如今祝缨在鸿胪,又亲自到吏部办这一项,一切办妥,也不经张运,由吏部行文去梧州了。

过不两天,原赵王旧邸也收拾好了。太子派了原先的几个宦者过去,权作引导。

祝缨与窦尚书、户部的一个侍郎、政事堂派来的一个録事,对累利阿吐。双方又各带有些随从、帮手。祝缨这里有张、范、柯,她将项乐也留了下来,又有几个书吏做笔记。户部主要是一个郎中,带着几个吏目。

祝缨与累利阿吐更熟悉,为双方做了介绍,窦尚书一看累利阿吐,眼中就透出欣赏之色,王云鹤说出了与差不多的话:“令我形秽。”録事之前从未见过累利阿吐,一见之下也显出十分钦慕的样子来。

累利阿吐谦逊而优雅,眼中适时地透出一点不解:“户部我知,鸿胪我亦知,不知政事堂也管此事么?我听闻,政事堂是总览朝政,难道不是?这件事究竟是哪里能做得了主?”

録事只得给他解释一下朝廷各衙司的设置,虽不好明说一个“涉外监督”,累利阿吐显然是听懂了。他却又有了新的疑问:“那御史是做什么的呢?听说他们能阻事。”

祝缨与窦尚书对望一眼,窦尚书道:“今日所言之事,且与他们无关。”又说明此后会由侍郎与郎中具体负责,主要是郎中,郎中如果决定不了,就交侍郎。

最后他又用力看了祝缨一眼:“且还有祝少卿呢。”

祝缨心说: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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