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接过单子仔细看了一遍,正如国公夫人所言,都是些四五品小官家中的嫡女,并没有陆府上的几个小姐。公子的事她也不敢私自告诉夫人,更何况还不知道公子的意思,也只能连连点头称好。
与国公夫人聊了些赏荷宴的安排,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国公夫人的和宁堂没多久,便看见等在那的周生。她来和宁堂之前就遣人去通传,要见周云易。此时便跟着周生去了周云易的翰清苑。
翰清苑书房中,周云易正立在案前执笔作画。一身玄色长袍,玉冠束墨发,俊美绝伦的脸上神色淡淡。听见书房门被推开,头也不抬的问道:
“今日去过陆府了?”
“是。”
将军夫人恭敬答道,在公子面前她总能感到有股莫名的威压,让她不敢抬头直视。
周云易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动笔,似乎在等着她自己说明来意。
将军夫人暗自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
“今日去到陆府,见了府上女眷,确如传闻中的没有体统。府中老夫人抬举二房,将大房主母与小姐安排在了右边最下首,穿戴方面也是二房更精致贵重些。既然是让我去教导规矩,我也就将之指了出来,让他们进行整改。今日也就大体了解了这些,明日再真正开始教导规矩,特来向公子汇报。”
陆云易听着缓缓停下笔,原来她在陆府是这般处境。难道竟是因为想要摆脱这般处境,才设计嫁给自己的?前世厌她攀附权贵,不择手段,却从来没有探究过她是否有苦衷。
笔触纸张的沙沙声停了,却半晌没有听到周云易发话,将军夫人微微抬头看去,公子这是在,发呆?
将军夫人抿抿唇,试探的说道:
“我观陆二小姐礼数周全,行止得宜,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不堪,想必是被陆府其他小姐带累了。”
周云易收回神,他的女人,怎么能忘记他,安心嫁给他人。她说不想遇见就不遇见了么,休想!心中如此想,开口却是极温柔:
“是,她现在很好。”
将军夫人惊恐的抬起头,她听见了什么,公子这就承认了?
周生在一旁扯了扯嘴角,心想果然还得是我,如此了解大人。
却见周云易展颜一笑,面带春风,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陆府女眷的规矩你好好教教,莫让她受了委屈。”
将军夫人结结巴巴应“是”,突然想起国公夫人要办赏荷宴之事,思索片刻还是说道:
“夫人说要举办赏荷宴,请一些小姐来......给公子相看。名单我已经看过了,没有陆府三位小姐。”
周云易莞尔一笑:
“母亲难得办一次宴会,自然得请全盛京的闺秀都来热闹热闹,怎能厚此薄彼,惹人闲话。”
公子英明,将军夫人暗自佩服。一脸兴奋的告辞回去了。
周云易在书房里缓缓转了两圈,开口吩咐道:
“去和宁堂说一声,我晚上过去用晚膳。”
周生应声而去,这哪日办赏荷宴都还没定呢,大人真是心急。
国公夫人自然是很高兴,命人又去厨上加了几道周云易爱吃的菜。
晚间,母子二人安静和谐的吃完一顿饭。饭后,周云易端茶浅饮,一派悠然自得,仿佛就真是过来陪母亲共用晚膳。
国公夫人却是心中有事,要办赏荷宴为儿子相看亲事,也得他先点了头才行,于是忍不住开口道:
“七郎,早些年问你亲事,你总说还不到时候,如今朝局已定,你也年岁不小,这事是不是要张罗起来了?”
周云易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这事不急。”
“怎么就不急,比你年小的都儿女成群了,我那些老姐妹谁不是含饴弄孙,就我还在为你的亲事操心。”
国公夫人可是急了。
“母亲,你与父亲也生儿育女,这些年你过得可舒心?”
周云易放下茶盏,认真的看着她。
“那你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娶妻了?”
他的问题国公夫人无言以对,但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再这么让他混过去。
周云易轻笑道:
“我也没说不娶妻,只是儿子想找一个,我爱慕她,她也仰慕我的女子共度一生。”
“以我们家的门第,也无需姻亲给你再提供助力,别说小门小户,就是一民间村姑,都能娶来,母亲帮你慢慢教导就是。”
只要他肯娶妻,国公夫人表示不挑门第。
“母亲,我的意思是,门第不论高也罢,低也罢,只要是我喜欢的,不论她是谁,我都要娶回来。”
周云易定定看着她,一脸真诚。
国公夫人有些惊疑不定,儿子这莫不是看上了哪个有夫之妇?这怎么行,于是脸色为难道:
“七郎,你可不能做那强夺人妻之事呀。”
周云易险些被一口茶呛着,
“母亲,你想哪去了。”
国公夫人拍着胸口,若释重负,
“唉哟,你可吓死我。只要你不违背伦常,你想娶什么样的女子都成。那我就给你张罗起来了,改天就办个赏荷宴,请......全盛京的闺秀都来参加。”
“好,都听母亲的。”
周云易目的达成,又恢复了一派淡然之色。
母子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周云易正准备起身回房,国公周辅仁却来了和宁堂。
看见这个许久未见的人,母子二人皆不发一言,气氛瞬间冷凝起来。
“七郎,父亲今日来,找你有些事。”
周辅仁率先开口,他不说话,这个逆子就有本事一直装哑巴。
周云易未答话,等着他的下文。
周辅仁不得不继续道:
“我在兵部,给你二哥谋了个通直散骑侍郎的缺,你二哥能力出众,补这个缺本是绰绰有余,不曾想却被驳回了。我知道你阿姐怨我,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就不念半分父女情分吗?你帮我劝劝她,那可是她亲二哥,请她高抬贵手。”
“父亲怕是忘了,你将阿姐送进宫时,阿姐差一天才过十四岁生辰,先皇却已年过半百。我与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都没能让你回心转意,你那个时候,可念及半分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