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顿时倒抽一口气:“陌素小姐,你怎么变得这样白?”
苏陌素故作娇羞地笑了笑:“陌素一直羡慕清浅姐姐肤如凝脂,所以用了一些傅粉。”
“那你的眉毛呢?怎么好像完全没了?”王妈妈原还觉得苏陌素比过去美上七分,可如今一看正面,只觉得比过往还要逊色三分。
“柳叶眉蓉一笑开。陌素的眉怎么也画不出柳叶眉的细长,于是我便让知画将眉给刮了。”苏陌素又笑了笑。
王妈妈的眼角都抽搐起来。她呼吸几个来回,努力用平和的语气劝道:“陌素小姐平日那般就很好,毕竟是去寺庙还愿,也不好太过张扬。不如还是让知书去打盆水来,重新梳洗一番吧?”
王妈妈期待地望着苏陌素。
苏陌素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就依王妈妈的罢。”
王妈妈顿时舒出一口长气。
这一次,她可再不敢坐在一边安心品茶,而是站在苏陌素身边,细致盯着知画每一个步骤。
知书早将往日用惯的药粉兑入水中,她还特意选了一块深色帕子:“小姐,我先替您洁面。”
苏陌素点点头,起身坐到桌边。
知书小心地将帕子从药水中拧出,又把帕子完整地盖于苏陌素的脸上,稍作擦拭后,再重新放入水中。这样反复两三次后,苏陌素的脸色便恢复了往日那般。
王妈妈却是又舒了一口气。虽然这陌素小姐肌肤远远比不上清浅小姐,但这般自然颜色,总好过方才白如鬼魅。
“这水颜色怎么这样?”王妈妈无意间望到知书端着的盆子,心中顿时暗叹,原来那傅粉涂抹太多后,洗入水中是这个颜色,不白,却有些发黄。
知书忙将盆子抱得更高一些:“想来是这帕子的缘故。”
说完,她就忙走出了房门。
眉既然已经刮光,苏陌素也不可能就这般见人,她依然让知画描了柳叶眉。
虽然重新打扮之后的苏陌素,看上去依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更无法让见到的人眼前一亮,但有了方才的对比,王妈妈还是涌起一种终于完成了苏老夫人交代的满足感。
因没有方才那可怖白脸的对比,苏老夫人见到苏陌素的时候,却并不十分满意。她望了一眼王妈妈,却也没有出言指责。
“曾祖母,几位姐姐并没有过来?”苏陌素上了马车以后,才发现车内只有她和苏老夫人二人。
苏老夫人转着手中的佛珠答道:“前些日子,我去清凉庵时,听庵里的住持说,她想寻个擅琴之人,去做一件功德之事。几姐妹中,素丫头你最擅琴音,故我带你出来。”
苏陌素见苏老夫人已闭上了眼,正在轻声念佛经,便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清凉庵其实并不在京城附近。苏陌素若不是因为去过邯山寺的缘故,也并不知道清凉庵在哪里。
寺、庵总是隔得并不很远。当初为了学骑术,苏陌素多次以拜佛名义离开苏府,其中去过的一个寺庙,便是邯山寺。邯山寺旁,有个庵堂。那庵与邯山寺比起来,算是十分之小,但因为它离邯山寺又十分之近,苏陌素便注意到那庵叫清凉庵。
“吁!”马车突然被停下。苏陌素正想得出神,随着马的嘶鸣,她也被颠簸得扑倒在车厢之中。
待马车停稳,苏陌素连忙爬起来,她担忧地看向苏老夫人:“曾祖母,您没事吧?”
“我无碍。素丫头你如何?”苏老夫人坐得本就比苏陌素平稳,再加上她方才念经之时,手中抓着佛珠。马骤停时,她又随手将佛珠挂在了车厢内的木架上。因此,苏老夫人并未摔倒。
“老祖宗、陌素小姐。”王妈妈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是一只兔子。一只兔子方才突然从路边跑出,惊扰到了马。”
苏陌素顺着被掀开的帘子望过去,只见车夫已将那兔子抓在手中。
兔子周身雪白,比一般的兔子还要大上一些。它兔耳较长,明显是一只山中的野兔。
“这兔子,竟撞在树上晕了过去。真是该死!”赶马的车夫将那兔子扔到一边,又继续赶起车来。
“走,走!”车夫甩了几鞭子,马都不肯走。他有些发恼,便重重甩了一鞭子过去。马被甩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却依然不肯走。
苏陌素皱了眉头,问王妈妈:“王妈妈,我们马车上有什么防身之物吗?”
王妈妈立刻警觉地望向那车夫:“这车夫是三日前才买入苏府的。以前那一个,摔断了腿。”
“老祖宗,我们还是坐那辆马车吧?”王妈妈望向苏老夫人,“那边的车夫是厨房里徐婆子的男人,虽然御马之术是差些,但人可靠。”
苏老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她指指苏陌素:“且听素丫头先说完。”
苏陌素指着被车夫扔到他不远处的兔子解释道:“那兔子虽然身上并无明显伤痕,但嘴角已经开始溢出点点血迹。它很有可能是被猛兽袭击,一巴掌拍到官道之上。若是有猛兽再附近,我们恐怕要准备弓箭以作防御。”
王妈妈忙弯腰出去,把那兔子捡了起来。只见这兔子软塌塌地在她手中,已经死了。只是兔子嘴角确实隐隐有血流出来。
“老祖宗,马突然不走了。”另一辆跟在后面的马车似乎也赶不动马了,两个车夫连忙一起来告罪。
未等苏老夫人回答,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吼声。
“是熊!”车夫惊呼道。
“小姐!”
“老夫人!”
另一辆马车车厢中的那些下人也连忙爬下马车,围绕着苏老夫人的车厢。
“快将弓箭拿出上弦。”苏陌素交代道。
她才将一个弓箭拿到手中,就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旁边的树林中奔了出来。
顾不得考虑许多,苏陌素立马拉开弦,将箭放上。
破空之音传来,那熊发出痛苦的嚎声——苏陌素射中了熊的一只它的脚掌。
黑熊被彻底激怒,它四肢着地,飞快地扑向马车。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支箭同时射向那黑熊。
熊最脆弱的自然是五官,苏陌素将箭射向熊的眼睛。
一声更大的嚎叫传来,用受伤的脚掌想去捂眼睛的熊哄然倒地。只见它的背后,一根箭已完全没入皮肤,只留下一点几不可见的箭柄。
苏陌素握着弓箭,却不敢放松。其余几个仆从,却是慢半拍地才将弓箭抓入手中。
马匹声传来,只见三匹高头大马迎面驰来。
都是好马。苏陌素默默看过去,一匹是的卢马,另两匹是赤兔马。
只见那赤兔马上的人先下马,他们不过是两人,竟赤手将熊翻转了过来:“主子您看,这黑熊死了。主子箭法真好。咦,怎么它眼睛和脚掌上都有一箭?”
那的卢马上的人径直骑过黑熊身边,他驾马到苏陌素一行面前:“让你们受惊了。”
白明晖饶有兴致地看过去,这一行人明显就是普通人家出行。丫鬟、家丁都不十分多,应不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
他的目光落到那持弓女子身上。虽然拿弓箭的不止那女子一个,可白明晖就是认定,这射箭的定是这个女子。
“原来是你们在狩猎。我们并无大碍,只因还有事在身,便就此拜别。”苏老夫人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对方是个陌生男子,苏老夫人怎么也不能让苏陌素单独面对。她有意挡在了苏陌素的面前。
苏陌素亦连忙将弓箭递予旁边的知书,扶住苏老夫人。
这官道之上怎么会有熊?明显是面前这劲装男子驱逐而出。她的目光从男子身上掠过,脑中竟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来。
“如今五国并立,我朱国东邻白国,西接青国,螣国在北面,玄国在南边……”
师父画出的五国图腾犹在面前,那男子腰间的匕首上分明雕了一只白虎。
这是白国的图腾。
苏陌素低下头,将眼中的异色全部掩下。她将目光重新落到自己腰间的香囊上:“曾祖母,我想去庵里求个平安符。”
苏老夫人望了一眼苏陌素,温和地点点头:“是了,我还应承了住持领你过去。我们这便继续赶路吧。”
苏老夫人领着苏陌素便径直走回车厢中。
车夫挥了一下鞭子,那马却还是纹丝不动:“这贱马,真是找抽!”
“想来你们的马是方才被惊到了。是我们的错。霍刀,将你的马与老人家他们的换了。”白明晖吩咐道。
原已放下帘子的苏老夫人只得再次掀起帘子:“无需劳烦……”
“老人家,还请不要推辞。若不是我们狩猎,将熊逼到了官道之上,也不至于让你们的马受惊。”白明晖望了一眼身后的霍刀,对方已经将马换好。
马既已经换了,苏老夫人便朝对方点点头致谢:“那就多谢了。走吧。”
也许是因为前边的马不再停步不前的缘故,另一匹没有换的马竟也跟着前面的狂奔起来。
眼见与方才那男子越来越远,苏陌素忍不住轻轻舒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