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吃过这糕点以后,是不是还是觉得为夫厨艺略胜一筹?”花清越带着几分自得,朝苏陌素说道。
苏陌素瞥了他一眼,有意给他泼冷水:“夫君是觉得你也有一次做出这样上几十盘糕点的能力?”
花清越听了这话,倒真十分认真地思索起来:“做这样二十多盘同样的糕点,面粉这些材料也得翻倍。从搅合面粉到调和味道、再到捏制、烹蒸,夏草要帮我打打下手才行。”
“可即便这样,也会有点累。要加上冬虫帮忙,夫人在旁看着才行。”花清越眨巴着眼看苏陌素,“夫人倒不必做其他事,权在那里当我的心理粮食。我累了,看夫人一眼,就不累了。”
“夫人。”花清越拉了下苏陌素的袖子,恳切地说道,“王府的厨子也绝对不是一个人之力完成的。”
“真是……”苏陌素被花清越这可怜巴巴的眼神情态逗笑开来。虽然明明知道他是在做模样,可还是忍不住被他这样无辜、恳切的眼神打动。
弯着眉眼,苏陌素笑着同花清越轻声说道:“夫君说得在理,我也相信夫君的本事。只不过,如今这样的场合,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吧。”
她把声音再压低了几分,笑道:“我们可是客。”
“是。所以还是在自己府上实在。等有朝一日我们都不需要出席这样的宴会了,为夫就在山上造一间木屋,夫人与我裁衣,我替夫人下厨如何?”花清越笑意满满、情意浓浓地望向苏陌素。
苏陌素嗔了他一眼:“那其余的事呢,砍柴、烧水、洗衣等等?”
“只要夫人愿意让我时时刻刻看着,我都可以做。”花清越凑到苏陌素耳边,咬耳说道。
“时时刻刻,岂不是……”苏陌素瞪了一眼花清越。
被瞪的人毫不遮掩心思,摆出一副夫人冰雪聪明,果然深知我心的模样来。
两人这般琴瑟相和,在席间的一般人看来,也最多就是年少夫妻、情意尚厚罢了。但在正位的白月戈看来,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钱多多的提议,白月戈是充满提防的。不过现在大皇子府的正妃可依旧是她白月戈,她并不认为一个钱多多能翻了天去。
于是,与花清越相谈甚欢的苏陌素就很快得到侍女的传信,说是大皇子妃邀请在后花园一聚。
既然是大皇子妃相邀,花清越一个男眷自然不可能陪同。苏陌素起身,随那侍女往后花园走去。
大皇子府的后花园与这宴客的花厅尚有两三个回廊的距离。苏陌素跟在侍女身后,往前走去。
先前入府的时候,苏陌素就有注意到所经过回廊的上方都挂有非大红的灯笼。而这不在宴厅必经之道的回廊上,也依然有同样的灯笼。
一路喜气,白月戈这大皇子妃倒是做得甚为大度。
花园已经近在咫尺。虽然此时已经入夜,但因为自花园这头的回廊到那头的回廊,上空挂满了灯笼,所以即便不能亮如白昼,也能够看清楚园中的所有情景。
“参见大皇子妃、侧妃娘娘。”苏陌素倒有些意外钱多多也在场。
白月戈才抬手示意苏陌素起身,这看似多余的钱多多就抢先说话了:“花夫人,我与姐姐是觉得那宴会的主角反正不是我们,便特意邀你来这边坐坐。”
白月戈本准备的话便这样生生被梗在喉口。她看一眼钱多多,心中实在有些恼怒。
她什么时候说过宴会主角不是自己了?即便那荀素裳暂时得了些注目,她白月戈才是大皇子府唯一的女主人。
至于钱多多,一个侧妃,当然不算什么。白月戈心中冷哼一声,将话头 抢过去:“自元宵夜以后,我们确已许久未见。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见面,我便想邀陌素你一起来坐坐。你不会介意吧?”
苏陌素坐到白月戈的身边,答道:“大皇子妃相邀,陌素岂会介意。”
这刻意划清界限的称呼,白月戈是半点也不在意。她继续往下说:“想我来朱国其实也不过一年,但如今回想与陌素你的初识,却总觉得隔了许久一般。”
“那时候你我比试,我还略有些不服。但后面与你越是深交,我便越是喜欢你。京城那些小姐们扭扭捏捏的作态,我可瞧不来。”白月戈这话其实也不算全伪。她当日和苏陌素相交日笃,自然也有几分瞧得她入眼的原因。若不是魏泓睿的话……
白月戈心中到底几分真心,苏陌素却已无心知道。她不过就是顺话答了一句:“是。当日皇妃娘娘还是白国的公主殿下,今日就已经是朱国的大皇子妃了。”
白月戈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苏陌素的疏离一般,她将院中石桌上的糕点往前推了一推,同苏陌素说道:“陌素,这几样糕点,可都是你喜欢的。你尝尝味道如何,可比得上城内食楼的手艺?”
苏陌素可不准备吃白月戈递过来的东西。在大皇子府她遇到问题不止一次,这样明显的手段她自然会提防。
看了眼糕点,苏陌素表面话还是说得漂亮:“这糕点做工瞧着就甚好。先前在宴上,我已经尝过几块。只是先前有些贪多,此时就撑不下去了。”
白月戈又将话题调换,她望向苏陌素:“陌素可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猎场的事情?”
“大皇子妃是说什么时候?陌素一直身体不好,记性也总是不佳。”苏陌素答道。
钱多多目光在苏陌素和白月戈面前反复流连,任这二人东拉西扯,你进我退,也是不插言半句。
白月戈知道,钱多多既然跟了来,便不会轻易自行离去。她便索性当这人不存在,同苏陌素往要处上说:“就是猎场上杜家姑娘对你存坏心的那次。当时候看到你受伤,我可真是吓坏了。”
苏陌素初次受白月戈算计,心中有所怀疑,却未曾深究,就是因由这猎场的情意。当日她在猎场为杜微风所伤,白月戈当场拉弓,执意要射杀回去。
这等维护之心,苏陌素一直记得。但再深的恩情也在后面接二连三的几次算计中消磨殆尽。
毕竟若说当日欠了白月戈一情,后面白月戈谋算她苏陌素可不止一次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心狠觉辣、不留余地。
“大皇子妃待我厚意,陌素一直铭记于心。”尽管情分没了,但表面上的话,苏陌素还是得说。
白月戈提猎场事,本意也不在于勾起苏陌素多少感恩。她接着引出后面的人和事来:“杜家姑娘出身将门,按道理说,这样的女子应当豁达大气。不过在她身上,我却半点看不出来。陌素,前几天她对你做的事,实在让我又是意外又是愤怒。”
终于点出正题了。苏陌素料想白月戈约自己出来,定是有局要设。
只听白月戈继续说道:“其实但凡了解你们之间渊源的人,便能清楚。你与杜微风这样的关系,如何也不可能帮她去做事的。所以二皇弟那事,你们夫妻被卷入实在无辜得很。”
在旁一直默默当石头的钱多多听了这话,当即做出一副十分诧异的表情。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苏陌素。只等对方瞧过时,回一两句充满好奇的问话。
只不过钱多多注定要失望的是,听了白月戈话的苏陌素面不改色,眼神半分未挪。既没有看向她钱多多,也没有看向旁边的白月戈。
白月戈也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话出来,苏陌素定要虚伪地问上一句,“我们夫妻如何被卷入了”这样的话来。可没有想到,苏陌素就这样沉默着,半句话也不发。
“花大人没有怪你吧?”白月戈自然不会轻易转变话题。
苏陌素语气平淡地答道:“没有。”
简明利落得简直让人不知道如何接话。
白月戈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其他人会如何想。原本花大人这个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官职,是十分让人羡慕的。这次卷入的事情偏偏又不小。岭南王世子、当朝二皇子,没有一个是个小角色。真是……”
“陌素,你受累了。”白月戈叹息道。
有了上次的教训,白月戈心中已经做好了苏陌素继续不接她话的准备。
果然,苏陌素扬眼望了白月戈一眼,面色寡淡得令人无趣:“天色已晚,我们出来又有些时间。大皇子妃要不要回宴中去?”
即便心中做好了准备,可真正被苏陌素这样轻易揭过时,白月戈依然觉得一口血梗在喉口,不能上下。
她恨不得一拍桌子,简单利落地吼出自己的内心的想法来。但且不说钱多多还坐在旁边,就算只有苏陌素她也不能这样说。
深呼吸一口气,白月戈选择了一个较为委婉却又能表露意思的说法,同苏陌素说道:“陌素,岭南王其实久不来京城。这次他好不容易来了大皇子府上,要不你去见他一面,在中略作解释。有他相信,你们夫妻身上的嫌疑自然就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