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精致的水晶杯子被砸到了地上。
一旁侍奉的侍女毫无惊吓之情,毕竟她们也看习惯了。只是快步过去又为世子殿下放上了崭新的水晶杯,并清理了地上的碎片。
“他妈的!”即使过了数日,李伯明依旧怒气难消。
那一天他和李仲勇一道前往大金寺再次再次与桑巴商谈,本来自信满满的编造出大文正在大力拉拢他们的事情自抬身价,想从西原那多要些好处来。
哪知道桑巴听闻不为所动,坚持一年十万两一千匹战马是最终条件,一文钱都不会再加!
李伯明觉得桑巴是在假装强硬,也没多言就走了,想着再晾他几天。
谈判本就是一种心理战,为了占据心理优势,这两天李伯明并没有再去大金寺,而是派手下官员去和桑巴接触。明摆着让桑巴感受到自己的不快,让其识相点做出让步。
怎料官员回来报告,桑巴依旧强硬,甚至反过来给南黎下了最后通牒,最后三天不给答复他就走。
这一下压力来到了李伯明这边。
在自己的府上,李伯明喝了一整天的闷酒,身旁还有个焦躁不安的李仲勇亦是让他烦闷。
“王兄!”李仲勇拉住不停给自己倒酒的李伯明,道:“王兄,别喝了!现在得想想办法啊!”
李伯明甩开李仲勇的手,自顾自的又干了一杯。
“王兄,那西原和尚死不松口,要不咱们就接受算了!十万两银子不少了!”李仲勇建议道。
李伯明没有吱声,他忙了半天多一点的好处没捞着,而且这桑巴一点面子不给,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也得为你南黎百姓想想啊!听闻不少做边贸的商户天天在金城外跪着请愿,大文的盐断了,虽然还有存货,但盐贩子坐地起价,民间盐价已经翻了一番了!再这么下去……”
“我南黎之事用不着王弟这么上心!”李伯明不悦的打断了李仲勇的话。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光是西原态度强硬,百姓生活受到影响这些问题,如今最让李伯明烦闷的是大文!
不是因为大文做了什么,恰恰是大文什么都没做!李伯明明明放出了在和西原接触的消息,而大文愣是像不知道一样,既没有愤怒的兴兵来犯或是追加惩罚,也没有派遣使者来安抚挽回。
越是这样李伯明越是感到不安!猜不透大文到底玩的是哪一出,但他很明白大文绝不会没有动作!
虽然他料定大文不会大动干戈,但并不妨碍他加大了对大文方向的监控,毕竟这么一大盘棋一招错满盘皆输,他也不敢托大。
李伯明明白,现在自己和大文还有西原之间如同孩童玩的比谁先眨眼的游戏,都是在极限施压,谁先眨眼谁就输了,既然西原不松口大文没动作,那他南黎也绷着!
反正他吃准了如今大文和西原都希望争取自己,即使不能实现两边通吃的最理想的情况,大不了跟过去一样只臣服一家,只是到底臣服谁他还没想好!
“对了,派人去告诉大金寺,给我把桑巴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来报!哦,还有,把姑娘给我叫回来,让那该死的和尚自己待着吧!”李伯明说着又干了一杯酒。
………………
大金寺后院的阁楼里,连续数日的缠绵哀嚎之声已经消失,对于南黎收回美女,桑巴并不在意甚至是意料之中的事。
反正这么多天他也累了,还有点虚,歇歇也好。
房间里烟雾缭绕,滴水嗒嗒,若是一位美女沐浴,画面大概是极美的。
奈何盛满温水的木桶中泡着的是浑身毛发过分茂盛的桑巴。
没有什么比泡个热水澡更让人放松的了,对于身负重责前来山南的桑巴亦是如此。
桑巴泡在泛着微微烟气的水中,虽然闭上了双眼想要松弛下来,但微蹙的眉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别看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南黎的态度越来越强硬,甚至放出了三天后离开的豪言,但其实心里也是忐忑的。
明律圣卿的命令是让他拿下南黎南水,不惜一切代价!但显然如果加码给的太多,圣境必然会有人不满甚至引发争议,这样对明律圣卿是不利的。圣卿委以重任,自己要漂亮的完成,岂能让南黎牵着鼻子走。
忽而旁边房间传来轻微一声“嘎吱”,似是窗户被风吹动。但作为无畏境巅峰的桑巴知道,是有人来了。
但桑巴并不慌乱,而是不疾不徐的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披上衣服才缓步走了过去。
而来人似乎没准备多待,等桑巴进入房间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是打开的窗户随着微风摆动……不过桌上多了两封信。
李伯明自以为是,以为将桑巴困在大金寺就能断了桑巴的消息来源,让其不知外界的事情。殊不知西原的密探早已突破了南黎的防备,源源不断的将消息传递给了桑巴。
这才是桑巴敢于强硬面对李伯明的原因,他早就知道南黎是故意放出与西原正在接触的消息,为的让大文感到恐惧主动前来挽留。可是大文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但即使如此李伯明依旧堂而皇之的过来诈他,想要漫天要价。
桑巴看着两封信感到有些奇怪,一般来说密探都会将消息统合在一起,怎么会有两封?于是便拆开第一封信,密探汇报李伯明整日都在饮酒犯愁,这让桑巴很高兴,看来心理战方面自己已经占得上风!只要自己咬住,三日后李伯明大概就会服软。但文国那边还是没有动静,这就奇怪了!桑巴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但又想不出问题所在。
叹了口气他又拆开了第二封信,盼望着能有文国的消息。刚拿起信桑巴就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将信夹在其中,嘴里默念着祝福的经文,念了许久才又将信摊开,只因这是明律圣卿的亲笔来信!
上次途经中土,桑巴发现了那只飞往圣境的高原鸽,将其打下意外的发现了诺切给弘法圣卿的信,当即就将这情况通过情报系统汇报给了明律圣卿。隔了这么久,终有等到了圣卿的回复。
桑巴仔细的看着明律圣卿手书的每一个字,眼睛瞪得斗大,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
“妙啊!”桑巴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沉思了片刻,提笔也写了一封信,写完后对着窗外轻声说道:“将此信送去文国京城,让他们就按信中的意思办!还有,问问他们最近文国京城有没有什么异动,若事关南黎的要马上传消息给我!”
说完一摆手便掀起一阵微风,那封刚写完的信如同一片树叶般摇曳的飘向了窗外……
………………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蒙蒙细雨,落在青叶之上滴滴答答,辅之以雀鸟鸣叫,听起来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妙,十分悦耳。
但再美妙的声音,此刻李仲勇也无心欣赏,只顾着喝酒还不时唉声叹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南黎大文和西原好像僵在了那里,李伯明挺愁,殊不知李仲勇比他还愁。
这次和西原接触,说起来是南黎南水两位世子商量着办,但其实一直是李伯明在主导,李仲勇也无可奈何,这是人家的主场,人家王兄是南黎实权世子,自己只是没转正的准世子,本来在南水因为父王大权一把抓自己就没什么权力,到了南黎也只能老老实实当李伯明的跟班了。
此行就是南水王派他来锻炼锻炼,看看是否能堪大任。本来事情发展顺利,桑巴安全抵达,一见面就开出了不错的价码,要是李仲勇能拍板估计当时就签字画押了!
哪知道李伯明一看有搞头还端上了,甚至准备大文西原两头吃,李仲勇虽然心里犯嘀咕但一想着万一真干成了,对南水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父王绝对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惜没几天这事就陷入僵局了,李仲勇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世子,还是少喝点吧!”小鹅关心的规劝着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李仲勇,并又给他倒了一杯。
“哎!现在除了喝酒还能干嘛,也不便出门,谈判的事……哎,头疼!”李仲勇又干了一杯。
“可世子买醉也解决不了事情啊!”说着小鹅又给他倒了一杯。
“那李伯明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号准了大文和西原的脉,想两边拿好处,现在好!西原不让大文不理,僵在这了!”
“嗯,我看那南黎世子也是嚣张的狠,哼!几次对世子您也不甚客气,都是世子他凭何如此!”小鹅气鼓鼓的又给倒了一杯酒。
李仲勇被小妾这么一说,心中对李伯明更是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干了愁人的酒。
“哼,南黎有什么了不起,妾身听说当年大文大兵南下本来势均力敌,就是因为南黎想自保迟迟不来救援,导致我们被大文打败!现在世子您不计前嫌与其修好,他还嚣张上了,我看啊,南黎还是靠不住!那个嚣张世子更靠不住!”小鹅说完气的坐到一边,但也没忘了给李仲勇倒酒。
“你懂什么,这是国家大事你也敢瞎说!”李仲勇其实有些认同小鹅的话,只是觉得被个女人这么说,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
“本来就是的!南黎世子什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过!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但那世子呢,家中世子妃不曾见过,倒是带着一些风尘女子和世子您见面,而且每次带的女子都不一样,第一次见的那位姐姐都不知道……”小鹅发现李仲勇瞪了自己一眼,李仲勇本就不喜李伯明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和自己的小妾姐妹相称。
小鹅赶紧话锋一转道:“或许世子您不觉得,但妾身以为能如此朝三暮四之人,大概也是不可信的!说不定哪天就把咱们南水给出卖了!”
“闭嘴!你还说上瘾了!人家堂堂世子,是你能如此说的么!妇道人家懂什么!倒酒!”李仲勇重重的将杯子砸在桌上,虽然一脸不悦,但小鹅所说他其实是深以为然的。
“世子殿下!”门外传来幕僚的声音。
幕僚推门而入,小鹅识相是离开。
“世子殿下,大王的信!”幕僚将刚收到的南水王的信交给里李仲勇。
李仲勇拿起信一看,问道:“又被人看过了?”
幕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狗日的李伯明,到现在还在提防老子!”幕僚吓了一跳,虽然平日里世子脾气也不小,但还从没有骂过这么污秽的词,而且对象还是南黎的世子。
相比于气愤,李仲勇倒是不太在意父王信上的内容,反正会被偷看,父王也不会写什么机密。这次果然只是写了和西原接触事关重大,让李仲勇勿要冲动,一切等回南水再做定夺!
“哎!父王总是这么几句,真当我敢自己做决定啊!我连个正式世子身份都没有,敢自作主张么?”喝了酒的李仲勇不悦的将信拍在了桌上。
幕僚忽然笑了起来,走到窗边往外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便将窗户关上,笑嘻嘻的走到了李仲勇身边。
李仲勇一脸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世子,您这次一定得回国去啊!”幕僚说道。
“为何?”
“世子,送信的人说大王知道南黎可能会窃窥信件,故而信中泛泛而写,实则是托送信人带来了口信!”
李仲勇一惊,道:“哦!父王说了什么?”
幕僚凑到李仲勇耳边轻声嘀咕,李仲勇先是眉头微蹙继而忍不住的泛起笑容,道:“果有此事?”
“大王的话岂能有假!世子殿下,这是个机会啊!别管以后是否还臣服大文,至少趁机会能把世子的位子坐稳啊!”幕僚说道。
但李仲勇却犹豫了,道“这不好吧,南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误会啊!”
“现在这个时候,还管他南黎啊!先回南水要紧啊!”幕僚看李仲勇还是默不作声,又道:“反正咱们又没要背弃盟约,只不过回国一趟!就算南黎误会了,到时候您再回来,他们也就不误会了!”
李仲勇思考了片刻,一拍桌子,道:“说得对!这次无论如何得先回国一趟!李伯明就算误也没事,正好让他担心两天,看他以后还是不是趾高气昂的!”
……
第二天一大早,李仲勇就拿着南水王的信去找李伯明,声称南水王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回国商议,无论如何他得回去一趟了。
李伯明自是知道确实是南水王要李仲勇回国商议,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好再找理由拦着人家,那南水王也是个多心的人,万一误会自己老是阻拦李仲勇是有什么阴谋,可就麻烦了。
“王兄,我这次回国尽量三四日就折返,这边和西原的谈判就靠你了!反正王弟以为,能两边都拿着好处自是最好,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万事小心也不要再把事情搞大了,免得难以收场,最后无论如何咱们至少得靠着一边啊!”李仲勇心里想的是赶快回国,但为了让李伯明放心,嘴上说的全是关于谈判的事。
李伯明看着李仲勇的样子,道:“也罢!你也是该回去和南水王好好说一说了!你要好好说,让南水王一定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中,最后得利的一定是南黎和南水!”
很多年后,李伯明经常回想起当时出城相送李仲勇的场景……
为了让李仲勇早去早回,他特意命人找来了十几匹良驹,亲手把缰绳递给了王弟,两人在夕阳下依依惜别,互道祝福相约数日之后再见。
看着李仲勇骑上良驹,李伯明还挥手与其告别,李仲勇也好似很不舍一般,走几步一回头走几步一挥手,过了半个时辰身影才远离李伯明的视野。
李伯明叹了口气转身刚要回城,一匹快马呼啸而至,送来了关于南水的绝密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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