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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有七个神,这是江湖皆知的事。这七个人成名许久,无论后来多少青年才俊脱颖而出,依然没有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

即使过了二十多年,他们还是江湖乃至世上武学巅峰的存在。

多少庙堂中人欲拉拢为之所用而不得,几多江湖高手寻之一较高下而难见。

但今夜,临渊城那座充满了传说的破旧土楼里,却出现了两位神。

大藏全身散发着金光,披在身上的粗布袈裟被自己散发出的真气吹得摆动,表情严肃犹像一尊金佛一般。稍有违和的是他手中拿了一根武器,准确的说那都不是武器,而是烧烤用的钎子,刚才大藏正在悠哉的烧烤,忽然察觉到了故人的出现,甚至来不及放下钎子便来了。

既然故人一登场就霸气侧漏,那胖子也不会认怂。笑容依旧,但令人恐惧的真气就像蒸汽一般从他的身上泛起。

还没有来得及退去的圣武僧们,大多并不认识孟达,甚至有些人也不认识大藏,但只一瞬间,他们的心中便不自觉的感到恐惧,好像这两个人只要一摆手就能将他们全数毁灭一般。

实际上,若是他们愿意,清掉几百个圣武僧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而距离两人最近的流川已经被强大的威压弄得支撑不住,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着。而已入无畏境的明律圣卿虽然看似毫无影响,但实则面具之后的他额头渗出斗大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

胖子嘴角扬起,幽幽地道:“故友相见何其悦也,若是老友还想继续这样展示真气干耗着,我愿意奉陪!哎呀呀,可只怕箭伤未愈的明律圣卿扛不住啊!”

大藏回头这才发现明律的腹部腥红一片,而且很明显这是刚受的伤。这才收了神通,身上散发的金光逐渐退去。

明律很不爽,为了瞒过孟达才给自己来了一箭,现在来看,这一箭算是白挨了。不过他依旧强装作澹定,说道:“人间七神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里地方狭小,两位也施展不开,孟总督卫既然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没意思!”大藏都囔了一句。

孟达依旧一脸微笑,说道:“说来也是!孟某一路赶紧,口渴的狠,圣卿大人的茶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啊!”

明律随即让流川速去泡茶,而且特别嘱咐用最好的茶。因为他知道孟达喜欢喝茶。

片刻之后,明律和孟达便对坐在了桌边,大藏不喜欢喝茶,不过也没有离去。虽然孟达应该不会伤害明律,但目前这情况下,还是不能大意。

孟达接过流川奉上的茶,一掀开盖阵阵清香扑鼻而来,马上就抿了一口。

“传闻中孟总督卫谨慎异常,来到我这,就不怕茶中有毒么?”明律幽幽的说道。

“哎呀呀,圣卿大人这话说的,阁下与我不过十寸之距,阁下都不怕我抬手杀之,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不过,这茶还不错,着急赶来这一路给我渴的啊!”孟达说着又抿了两口茶。

明律不禁冷笑了起来,孟达这话说的嚣张极了,不过也确实是实话,要杀自己,孟达确实抬手便能办到。

“总督卫突然而至,不会就是为了讨我这碗茶喝吧!”明律问道。

“阁下说笑了,阁下贵为西原圣卿,受我皇相邀来到中土,却遭行刺生死不明,我自然是来探望圣卿阁下的了!”孟达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头望向了明律,可就在两人视线即将对上之时,明律却刻意的避开了。孟达也不在意,又道:“哎呀呀,不想阁下受伤如此之重,到现在伤口还在哗哗渗血!”

明律自是听出孟达已经看出了这伤并非之前所受,不过依旧强硬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刚入文国之境便会遇到行刺!更没想到刺客的剑没伤到我,却中了文国神箭手一箭!”

孟达虽然看出明律的伤有问题,但也不便挑明。毕竟明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中箭,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阁下放心,镇西大营已经将那名神箭手收押审问,目前所知他大概是没有问题的,至于那一箭是怎么射到阁下身上的……”

“总督卫这话是什么意思?”明律冷冷的道。

“哎呀呀,阁下不要误会!我只是陈述事实,刺杀之事绝对与我大文无关!但事情发生在大文境内,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给您一个交代!”孟达笑了笑又道:“所以为了尽快破桉,还请阁下将那十几具刺客的尸首交给四维门,方便我们调查!”

明律叹了口气,冷笑一声道:“文国是觉得我现在身处临渊城,所以就要肆意拿捏么?发生了这种事,还叫我交人?虽然总督卫说此事不是文国所为,可真相为何谁能知晓?总督卫敢打包票说文国没有要破坏我来访的人么?文国朝廷真是一心么?我把尸体交出来,待会你若是毁尸灭迹,为之奈何?”

孟达点了点头,道:“嗯,阁下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毕竟我大文什么情况,在西原没人比您更加清楚了!”

明律自是听出孟达在说他暗中在大文布局情报网的事,幽幽的回道:“总督卫客气了!我只是学着你们四维门,谁人不知四维门监控天下诸国,当年就连圣境圣光寺都有你们的探子,佛在上午咳嗽了一声,晚上你们便知他是否着了凉,不是么?”

“哈哈哈哈,可惜啊!我们在西原的人最后都没有回来!”孟达忽然睁开了他那双眯眯眼,严肃的道:“听闻我西原分部被毁,便是阁下的手笔!”

孟达凝望着明律,他有些失望,因为他没有看到明律的真容。这么多年以后,四维门都没有重建西原分部,甚至还让西原五戒渗透入了中土,孟达知道都是面前这位明律圣卿的杰作!

西原分部的毁灭是孟达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伤痛,虽然每每提起这事他脸上依旧是笑容,可心中却是在滴血。但他从来不恨明律,一点也不!

因为明律所做的事,孟达也曾做过,甚至做的更狠!在他看来,这种事没有什么对错是非,无非各为其主罢了!而且说实话,孟达一直都挺想见见明律,这一次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临渊城,并直接来到土楼,也就是想会一会明律。虽然听过传闻,也听桑巴说过明律的往事,但百闻不如一见,这人到底怎么样只有自己见过了才好判断。

孟达曾经想象过,明律是否跟自己一样是个胖子,也或许是个尖嘴猴腮奸诈无比的样子,只可惜今日见到了人还是无法一睹真容。

“说的不错!确实是我一手主导了对圣境四维门之人的捕杀!”明律的语气很是冷澹,似乎只是再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又道:“不过平心而论,四维门那些人确实是了不起!勇敢、忠诚、决绝,我愿意用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去赞美他们!你大概不知道我是用了什么办法去围捕他们的,当然这里面的事很长,我也不想叙述了,我只能告诉你,即使到了最后,他们当中都没有一个人要投降,中土有句话:视死忽如归,大概就是形容他们的!你知道他们在死前干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么?”

孟达很平静的听着明律的话,摇了摇头。

“放火!他们不想给我留下任何有用的情报,所以就放火烧了它们!他们成功了,即使我冲入了火海最后也只得到了无数的灰尽,和永远的伤痛!”明律说着将面具取了下来,将自己那张被烈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展示在了孟达眼前。

即使是大藏都瞎了一跳,虽然与明律相识多年,但他都没有见过明律不带面具的样子。

流川更是惊讶,圣卿大人一向不愿真容示人,即使是多年服侍他的人许久都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今天为何会在孟达这个死敌面前摘下了面具。

反倒是孟达一脸澹定的看着明律那张可怕的脸,看得很细致,仿佛要把明律脸上的每一条伤痕都记下来一样。

在孟达看来,这些伤痕更像是那群了不起的战士最后的军功章。

“看来总督卫很满意你曾经的手下给我带来的伤害!”明律说道。他很介意任何人看到自己如今的容貌,连佛在都不愿意,可他很想给孟达看,一直以来都想。

摘下了面具让那些长久以来一直捂着的伤痕能够透透风,明律也觉得舒服,甚至他都没有马上再戴上面具的想法,而是摆摆手让流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阁下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孟达佩服!也感谢阁下让我知晓了那些勇士最后的荣耀!”孟达微微一笑。

“不用谢!面对那样的敌人,我亦是尊敬的!似乎告诉总督卫这些也是一种光荣的义务!”明律吹了吹茶汤说道。

“既然圣卿阁下如此坦诚,那我也不说什么套话了!您应该知道刺杀不是大文所为!”

明律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对此感到愤怒,并且期待着文国的歉意!”

“皇帝陛下在我来之前,便让我转达他的慰问,并且承诺一定彻查此事!”孟达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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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我要的歉意可不是你们皇帝的一句慰问!”明律抿了一口茶,笑了起来。

“您要的歉意能不能得到,须得您到了京城同内阁诸公谈过了才能知道。您这么了解大文,应该知晓四维门从不干预朝政,所以您要的歉意我给不了!”孟达也抿了一口茶。

“原来总督卫来此仅仅是为了转达你们皇帝干瘪瘪的慰问啊!”

孟达放下茶杯,回道:“哎呀呀,您有误会了!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来除了慰问您,也是希望带走那些刺客的尸体!”

明律笑了,虽然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他那种表情是在笑,说道:“那我还是得说,凭什么?”

“桑巴!”孟达笑着说出了这个名字,而听到这个名字的明律却笑不出来了。

“我愿意用桑巴交换那些尸体!”孟达开出了自己的价码,笑着又道:“我觉得这个买卖阁下不亏!”

“你是说桑巴在你的手上?”明律当然知道桑巴在四维门,不过他不愿暴露了邬谦,只能装作十分惊讶。

孟达知道明律知道这个事,甚至还是他故意让明律知道的,不过既然明律要装作惊讶,那他也得配合的表现出傲慢的有些贱的样子,说道:“哎呀呀,我都给忘了,您还不知道这事吧!”

“难怪总督卫一夜之间能够毁掉我五戒在长明的所有据点!原来如此!”明律咬着牙说道。

“哦,对了,既然圣卿阁下已经能够坐而品茶,想来欧阳杰大人也不必留在此了!阁下请让他出来,镇西大营还有不少事需要欧阳大人处理呢!”孟达笑着道。

很显然孟达这是在坐地起价,明律虽然不悦,但也只能点了点头,毕竟桑巴留在四维门太危险了!

明律不得不佩服孟达的算计,居然直接拿桑巴来做交易,说实话明律可没想到这一点。

孟达离开后,明律还在桌边坐了很久,完全不管自己的小腹还没有进行任何处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叹了口气,道:“我不如他!”

一旁正在用钎子剔牙的大藏“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赞同明律的说法。

“他还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哼,他竟然敢千里奇袭,一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纵然这里是临渊城,但他是不是也太狂了一些!”明律问道。

“一个人?”大藏冷哼一声,道:“胖子是谨慎的人,你没有察觉到么?刚才整个土楼周围至少埋伏着十几名高手!”

“哦!”明律的注意力全部在孟达身上,还真没感知到。

“不过他还没把桑巴送来,你就把刺客和欧阳杰交出去了,你不怕……”

“这个情况下,他不敢骗我!”

明律话音刚落,门外“冬”的一声,马上引来了护卫的圣武僧。明律也出来查看,只见一个硕大的麻袋落在地上。

一打开明律便看到了桑巴的尸体,他并不奇怪,孟达显然不会愿意把人活着还给自己。

不过仔细一看,发现桑巴尸体上还有张字条,上面写着“我曾承诺不杀他,并许他后半生荣华,可如今逼不得已违背了诺言!我知道阁下对其恨之入骨,不过还请阁下留他一具全尸,并请高僧大德为其超度,能让他去往极乐世界,他好像很期待去那里!为此算是孟达欠阁下一个人情,他日必还之!”

明律看着这张可笑的留言,却笑不出来,凝望了许久那具躺在地上自己曾经忠诚的属下……

…………

与此同时孟达已经出现了大慈悲寺,就像打了明律一个措手不及一样,也打了闵翰一个。

闵翰当即跪下谢罪,坦承自己的过错,但显然孟达没有心情听,让闵翰安顿好那些刺客的尸体后,就前往了藏经阁内的分部桉阁。

“你是说那天假扮秘密上卫的人跑来了这里?”孟达问道。

“是的,总督卫大人,那人以为我们都出去了,便潜入了这里!”

“这里少了什么东西么?”

闵翰赶紧回道:“事后我专门清点了两次,所有文书资料皆在,未有任何遗失!”

“这就怪了!”孟达幽幽的都囔。

“不过,那人好像对十六年前西原分部的事很感兴趣!”闵翰说着拿出一沓资料,交给了孟达,说道:“这些他那天看了很久!”

孟达打开资料一看,原来是当年潜入西原之人的名录,这些名字就像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般出现在了孟达的眼前。那些都是孟达亲自挑选的精英,却都牺牲在了遥远的西原,想起那些面孔孟达不由的有些伤感,忽然间,孟达看到了一个名字,也想到了其对应的面孔,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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