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等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情,他面色如常的将阮清清请出来,交到未央宫的丫鬟手中。
那丫鬟衣着得体,举手投足之间简洁大方,身上穿的衣裳也是寻常人家见不到的,不愧是中宫里的大丫鬟。
紫萱朝阮清清行了个礼,眉眼间没有半分轻视和不恭。
哪怕她是太子身边伺候的丫鬟,也没有对一个身份低微,甚至有些残疾的良媛露出半分不满。
“良媛,请您随奴婢来。”
阮清清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深吸了一口气,搭上紫萱的手。
几人绕过雕梁画栋的云溪水阁,来到了一处梨花种了满院子,装潢更是淡雅高洁。
“良媛,这是白梨院,以后就是您的院子了。”
紫萱指着地上十几个跪着的丫鬟婆子,“这是您院子里的人,您可以挑几个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奴婢就带下去了。”
阮清清心中喜悦,她瞧着这不俗的院子,以及那丫鬟婆子卑躬屈膝的模样,心中一阵舒坦。
她挑了几个长相不出众的留下,又让春儿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紫萱手中。
“一点心意,姑娘拿着,我初来乍到,有些地方还有姑娘多多照拂才是。”
那人叫她低调,她如今这般尊敬一个奴才,怎么着也算是将自己放在一个极其卑微的位置了。
紫萱莞尔一笑,并没有接过那荷包,
“这位姑娘想必是良媛的家生奴才吧,容貌果然说不俗,可惜头上的疤痕需要费心了,若是得空可以来找奴婢,奴婢那有上好的疤痕药。”
春儿闻言自卑的将头低下,心中对阮清清的恨更甚。
紫萱瞧着春儿的神情,没说什么,只轻轻推开春儿的手。
“至于这东西,良媛折煞奴婢了,奴婢不能收,为良媛做这些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总之院子里的一切都按良媛的想法来就好。”
说完,她带着一众没被阮清清选上的丫鬟离开,独留阮清清和几个下人站在原地。
阮清清看着那荷包,心中有些尴尬,却也只能对着地上依旧跪着的众人道:“都起来吧,随我进去。”
春儿扶着阮清清,二人走的极慢。
后面跟着的几个奴婢偷偷抬头,将目光探究的放在这位瘸腿的良媛主子身上。
她们好奇,这位主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太子殿下不惜被皇后娘娘训斥也要纳进来。
阮清清进屋后,对着下面的人烧了三把火,又各自给了甜枣,算是在这院子里立威了。
“什么声音,这么吵闹?”
阮清清烦闷的坐在榻上,摸着手下鸳鸯交颈图案的红色被褥,自嘲的笑了笑。
“回良媛,是在……在拜天地……”
阮清清动作一顿。
拜天地。
天朝的拜天地之礼与众不同。
黄昏时刻要拜正式的天地,先拜的是太阳,待到月亮从空中出现,新人要换上另一套华服,在院子中众多宾客的注视下拜月亮。
日光温暖盛大,月光皎洁华丽,意为天长地久,日月交替也永不分离。
她也曾无数次幻想和心上人拜天地的场景,可惜,到头来连个正妻都没混上。
可她并不后悔。
她宁愿做这未央宫里低人一等的妾,也不愿意做臣子的正妻。
“良媛……殿下今日不会过来的,不如我们先熄灯就寝吧,您今日想必也累了……”
阮清清眼睛一横,那小丫鬟就不敢说话了。
春儿上去就是一巴掌,打的那丫鬟脸高高肿起,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阮清面无表情,看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死人一样。
“放肆!良媛的想法岂是你们能揣测的,滚下去。”
阮清清忽然想起那人的叮嘱,于是制止住春儿的动作。
“慢着,她也不是有心的,便算了吧。”
那小丫鬟立刻感激的朝她磕头:“谢谢良媛,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不会再惹您不快了……”
阮清清嗯了一声,“下去擦药吧,像什么样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阮清清本想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主子模样,却没想到扎了自己婢女的心。
春儿暗自摸上自己的额角,那条疤痕是怎么来的,她永远记得。
前院。
叶庭一身着浅蓝色长衫,白皙俊郎的面容在月光和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惹得宾客中许多贵女红了脸。
可看到他身旁犹如天仙的苏元曦时,便只能自卑的低下头,不敢在抱怨什么了。
月光皎洁,美人清冷傲岸,苏元曦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惊叹的眼神,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拜天地——”
司礼一声高昂的喊声,众宾客举起手中的清酒,对院子中心的人送去祝福。
苏元曦挽着叶庭一的胳膊,饶是二人对彼此无感,在此刻心中也不由得生出那么点感动的情绪来。
二人齐齐的朝着月亮行礼,伴随着“佳偶天成,岁岁相见”的祈福乐声,以及宾客们的高呼声。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实在是珠联璧合情如蜜,海警山盟石比坚呐!!!”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宾客开始争相附和,吟诗作对间,毫不吝啬对于二人的夸赞溢美之词。
整个院子内其乐融融,叶庭一满意的笑了笑,那点压抑的情绪才烟消云散。
“摄政王殿下贺礼到——”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看着那抬上来的大箱子,不由得后退几步,吸了几口凉气,生怕那箱子里什么血腥的尸体碎块什么的。
倒不是他们危言耸听,实在是摄政王殿下以前就干过这种事情。
那时候一个在朝堂上顶撞了摄政王的官员儿子成亲,宴席上摄政王大驾光临,亲自送了那官员一份大礼。
箱子打开,竟然是那官员在外面养的私生子的尸块。
据说那私生子平日行事荒唐,是个仗势欺人的混账东西。
他也是在青楼欲仙欲死的时候被监察司的人带走,然后被剁成肉块送到了他亲爹的手中。
那官员当场吓尿了裤子,没多久就发疯在茅厕中淹死了,至于他亲儿子的婚约,便也结不成了。
所以众人丝毫不敢相信摄政王能送来什么好东西。
叶庭一目光幽深,眉头紧锁,他咬着牙下令:“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