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清算是渐渐地在未央宫站稳了脚跟,流水一般的赏赐铺天盖地地送进院子里。
她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连带着早先进府的一些姬妾也不再对她冷嘲热讽,一个个纷纷的来贴冷屁股,被阮清清嘲弄了也不生气,依旧好言好语的赔笑脸,渴望着这位受宠的良媛能给她们在太子殿下耳边说上几句话。
叶庭一算不上什么太贪色的人,他几乎是不怎么进后院的。
这群年轻的莺莺燕燕有不少自被人塞进来就没见过太子这个人,更别提什么宠幸了。
唯二的两个也只得了一次机会,还是叶庭一迫于皇后的压力才不情不愿的进了他们的屋子。
叶庭一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顾及她们的感受,算不上温柔,草草的就了了事,连留宿过夜都没有。
所以听说太子殿下这几日都宿在白梨院且次次都要待到第二天一早后,这群人便怀着嫉妒巴结的心情去了白梨院。
岂料阮清清是个圆滑的,她们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主位上的良媛依旧装傻,似乎并不愿意分享太子的宠爱。
久而久之,便有人对她有了怨言,甚至怼到了太子妃那。
苏元曦对于叶庭一如此偏疼一个妾室的行为自然是不满,可她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为了这么几个姬妾的抱怨就亲自上阵教训阮清清。
她自小就被当成皇子妃教育,心要“大度”,习得的手段非比常人,对付这么几个姬妾简直是信手拈来。
“本宫晓得了,你们且先回去,更何况殿下的心思本宫也猜不透,你们也不必过于伤心,本宫会劝劝良媛的。”
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她摆明了是不想理会。
下面的几个姬妾似乎还有话想说,却没想到无论她们的目光多么急切,这位出身高贵的太子妃都不愿意再看她们了。
她撇开茶沫,饮了一口上好的龙井茶,恹恹的摆了摆手。
身旁的侍从会意,扶起苏元曦恭敬道:“众位主子请回吧,太子妃累了。”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的脸色都不好看,可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们自然也没有理由再赖在这里不走。
“妾身告退。”
走出太子妃寝殿时候为首的魏美人朝着地上一啐:“呸!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正妻被个瘸了的妾室打压成这样还不敢反抗,也不过如此。”
众人的年纪都比魏美人小,且她又是服侍过太子的人,此时说在这大逆不道的话也没人敢训她,有聪明的暗自离远了她,以免这愚蠢的话听到贵人耳朵里,自己受到牵连。
阮清清过的舒坦,整个白梨院的配置几乎快赶得上太子妃屋子里的配置了,奢华的不像个样子。
结果她没得意几日,就收到了来自那人的信。
信上大骂她是个招摇过市得意忘形的蠢货,叫她低调到狗肚子了么,信的后面又是一阵威逼利诱,吓得阮清清幡然醒悟急忙将那些贵重的东西送了出去,又各自说了好话,一改之前的桀骜,赶在最后博了一波好感。
苏元曦看着白梨院里送来的东西,冷笑连连:“本宫原本以为她是个蠢的,没想到还有几分脑子。”
阮清清看着手中的任务,以及那瓶见血封喉的毒药,忽然有些后怕。
几日之后,太后大寿广赦天下,国师将在天朝最大的日月祭坛上做一场盛大的法事,祈求上苍,为太后祛病消灾,佑我朝盛世万年、国泰民安。
届时,摄政王必定出席。
但她的任务是,给长公主下毒,并且配合专人将这一罪责推到摄政王身上,致使阮月与之离心。
摄政王不再得到长公主的支持,舆论四起之时,将会有人指出摄政王非皇嗣的身世,彻底置他于死地。
摄政王失去了天潢贵胄的身份,自然也就彻底的与皇位无缘了。
不,他甚至会因此丢掉性命,成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一个贱民之子忝居这尊贵的摄政王之位。
而至于这摄政王到底是不是真的皇子,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
届时就算计划失败,皇帝的心里也埋下了根难拔的刺,只要他派人去查,那证据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到他的眼前,重用的皇子竟然是别人与皇后偷情出的贱种,饶算他叶烬明再有本事,也难逃一死。
阮清清哆哆嗦嗦的将信焚烧了。
这事不成功倒是还好,可只要那计谋一旦败露,死的也只有她自己。
更遑论那人的暗线还深深地埋在未央宫里监视她,逃跑或者寻求帮组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阮清清确信,她一旦展露出半分异心,下一秒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这一切,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好坏的结果都自己受着。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那人许诺她会替她将阮月办掉,并且医治她腿的药会定期放在她的妆奁中。
那药通体漆黑,散发着浓浓臭味,阮清清一咬牙,忍着恶心吞了下去。
剧烈的干呕后,她抬起头,抹掉泪水。
且等着瞧吧,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爬上最高的位置。
*
屏之卸了伪装,露出原本的模样。
其实他本来的脸与那张人皮面具帮没有差太多,只是眼尾更加上挑,唇更加的薄,好看是好看,倒是显得有些刻薄,加之他不再收敛周身的气质,先前的内敛含蓄全无,单眼皮一横,便邪气横生。
他是诏狱里审人的一把好手,手段多人又狠,压迫感重,极易就能拿捏住人心中的恶以及弱点,然后将其一点点扩大,直到犯人心理防线崩溃,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就都吐出来了。
叶烬明从来不重用废物,他肯大费周章让屏之去审,就说明柳青也失败了。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屏之就将一张血迹满满的认罪书呈了上来。
他白色的衣摆上喷溅出点点暗红,细看还有人的肉屑沾在上面。
叶烬明看完才展露出点点笑意,他抬起眼皮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主子,属下这就回诏狱领罚。”
叶烬明想起阮月刚刚劝诫他的话,在屏之一只脚迈出门槛的时候叫住了他。
“屏先生将功补过的辛苦,倒是可以去领个赏。”
叶烬明何时说过这种话,饶是再聪明的人也被他这句话弄的诚惶诚恐。
屏之转身又要跪,行至一半手腕却被人拖起。
叶烬明看着他,只道:“惩处便免了,只望先生以后别再让本王失望。”
“属下必不负主子所托,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