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父皇……月儿身子不适昏了过去,皇兄想必是去寻太医在照顾。”
叶庭一如实的将话说了出来,身前的长公主和城阳侯身体一顿,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均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浓重。
“不敢欺瞒姑姑、姑父,表妹她确实是昏了过去。”
叶庭一下意识的替阮月解释。
“想必是皇祖母薨逝,表妹悲伤过度导致的忧思过虑,她身子一向不好,如今倒也可称为孝心一片?”
成帝的目光这才变得和善,“确实孝心可嘉。”
长公主松了口气,按住了还想继续追问女儿状况的丈夫,眼中警告:如今不是个好时机,小心贸然出头连累女儿。
城阳侯就算这个时候再着急,可当着皇帝的面儿,他也只能叹了口气,不甘心的跪回去。
成帝满意的眯了眯眼睛,笑了。
“既然月儿如此有孝心,朕便拿个主意,封月儿为尊皇长郡主,赏赐的东西就从国库里挑选几样吧。”
夫妻二人齐齐磕头,替女儿谢恩。
“谢过皇兄。”
成帝不知道在想什么,二人又跪了一会,他才虚虚的扶起长公主的手臂。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往常是朕疏忽了皇妹,太后如今薨逝,朕心悲痛,便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你们二人何必如此生疏。”
长公主心中异样,觉得头皮发麻却也只能颔首,“是,皇兄。”
成帝没再看他们,反而是扫视过眼前跪着的一众人,几乎都是他的妃子和孩子们。
“好了,不用守了,都下去休息休息,太后她老人家不喜欢热闹,你们乌央乌央的跪在这,难免吵的她老人家心烦。”
“是,陛下\/父皇——”
于是乎,刚刚还黑压压跪了一片的灵堂内,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成帝眼珠子一转,对着赵云昌道:“走吧。”
赵云昌扶着皇帝,二人却并没有回勤政殿,反而是从御花园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宫殿。
行至门口,赵云昌便停住了。
“陛下,这次是……?”
成帝迫不及待的推门,草草甩下一句:“一个时辰。”
漆红的大门关上,好似没人来过一样。
赵云昌立于殿外,对着禁闭的大门躬身:“奴才,遵旨。”
成帝的脚步飞快,滚金的龙袍翻飞,带走台阶上薄薄的灰尘。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外表破旧的宫殿,一推开主殿那布满灰尘的木门,入眼却是金碧辉煌。
一扇扇窈窕的金丝美人屏风立门前,分明是竖起燥热的正夏,可殿内却如同仙境般云雾缭绕,舒适的冷气席卷而过,成帝起了一身舒服的鸡皮疙瘩。
“嘿嘿,朕的仙女儿……你在哪儿呢?”
成帝黏腻的声音传来,他越过一层层的美人屏风,笑得有些猥琐和猴急。
“别跟朕生气啦,朕这不是刚死了老娘,这几日才没来看你么……”
“乖乖出来好不好……”
……
成帝不厌其烦的在一人多高的屏风里呼唤着,忽然,一抹清香拂过,银铃声传来,摄人心魄。
“陛下不想来,那就别来了,如今说这种话诓骗我,做什么呢?”
清冷的声音带着丝丝委屈,不知道从何处传来。
成帝面上一喜,他抬起手,痴迷的去抓头顶上飞过的丝滑柔软的绸缎。
“朕的小祖宗,不生气了?”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娇俏的声音。
“哼~”
成帝一听这声音,跟小猫一样,登时心都酥了。
人老了,便不如年轻的时候那般抵得住诱惑。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风流性子,年轻时候便好这一口,如今人到中年,便更渴望想抓住些什么。
他捂住胸口,做出痛苦模样。
“仙女儿,快出来让朕瞧瞧,朕都许久没见你,快想死你了……哎哟,想的朕心肝疼呀……”
叮铃——
刚刚还不真切的银铃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似乎是系在人的腰间,随着人的走近,声音便愈发明显。
美人屏风后的窈窕身影终于闪现。
她乍一看身着清冷,实际上遮掩的还算严实,光着脚站在地上,露出纤细的脚腕。
最吸引人的只那一双翦水秋瞳,高傲的睁着,眉间一点朱砂红痣,像极了九天神女。
再一看,她身形高挑清瘦,薄薄的眼皮一下压,便带着说不出的清冷和疏离。
然而一开口,却是醉人的嗓音。
“陛下总说这种话,可每次都不来,罢了罢了,我还是归到山林去修身养性罢……”
说着,美人掩面而泣,作誓就要离开,成帝见状哪里肯放人,立刻将美人一把拥进怀里,仔细的哄。
他嗅着美人身上的香气,话说的诚恳,然而一双手却不老实。
“乖乖仙女,朕错了,你打朕,骂朕,就是别离开朕,朕离开你可就不能活了。”
银铃感受着自己腰间的手,心中一阵恶心,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泫而欲泣的模样。
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成帝的胸膛。
“陛下说这种话,我是断然不信的,但我却只希望陛下还能记着在这深宫之中,有我这样一个真心爱陛下的人就好。”
成帝见她反抗几下便不恼了,猴急的亲过去:“朕当然知道,朕最爱的就是你这个小心肝儿了。”
一个时辰后,赵云昌准时的出现在了殿外。
成帝脚步虚浮,眼神迷离,仔细一看脖子上还有未擦干的口脂,只傻笑着拍了拍赵云昌的肩膀。
“可惜了,你是个没了根子的,根本不知道这女人的滋味有多……”
他停住,不再说话,甩开赵云昌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后面传来太监急切的关心,“哎哟,陛下,您可小心脚下。”
成帝摆了摆手,却看不见身后原本那恭顺的太监此刻盯着他背影的眼神变得异常奇怪凶狠。
等到太子殿下登基,还哪里有你这老皇帝的位置。
老太监最近总是被成帝嘲讽,心中自然也不好受,加上他本就是太子一党,如今听说了主子有意愿尽快称帝,他这腰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硬起来了。
睡睡睡,怎么不累死你呢!无声的,赵云昌啐了一口,嘴里却喊着:“陛下,等等老奴!”
殿内,榻上的女子早已经穿戴整齐,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不敢望向主位上气势凌人的男子。
叶烬明此时怀里搂着阮月,表情晦暗不明,他听着银铃的回报。
“主子,只要再来不到三次,属下必定保证他七窍流血而亡。”
阮月不知道叶烬明为什么心血来潮要来看这么一出戏,她刚刚在房梁上听了墙角,此刻坐在人怀中总是觉得别扭。
叶烬明捏了捏她的后颈,阴恻恻的笑了。
“甚好。”
银铃身躯一震,牙关紧咬,直到主位再无声响才敢抬头。
二人的身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唯一留下的,只要桌子立着的白玉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