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
那男子一身太监打扮,白面细眼,言语间却透着阴狠:“没有别的方法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个蛊虫而已,又不是让你去爬床!”
对面的女子身形一滞,等等,爬床?
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找到了更好的方法。
脚步声渐远,他们走了。
叶烬明与阮月对视一眼,听声音,墙外的人他们都不认识。
不过,熟人装出其他声音来混淆视听也不一定,但阮月更好奇的是,二人口中的“那人”是谁。
听着墙外人的谈话,他们似乎很惧怕“那人”,可又为什么要给“那人”下蛊,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叶烬明眯了眯眼,看向头顶的太阳,没有说话。
*
太后一死,小皇子公主们也就先不用再和秋瑶光学武了。
她清闲的坐在廊下看花。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很珍惜这个职位的。
不外乎别的,她这个官职虽然不大,然而对于天朝的女子来说,得到这样一份有俸禄记录在册的职位,已经是难如登天。
“秋小姐。”
不远处,一身丧服的男子向廊下的人走来,随着微风拂动,秋瑶光能清楚的闻到来人身上的香味。
他又来了。
秋瑶光叹了口气,朝着男人行礼。
“三殿下,金安。”
叶淮安伸出手,虚虚抬了抬秋瑶光的手臂,那双狐狸眼却毫不掩饰的盯着眼前人。
秋瑶光的额头跳了跳,被看的很不自在,她急忙收回手臂,背在身后,压下心中的异样。
叶淮安瞥了她红润的耳尖,无奈笑道:“秋小姐,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更何况眼下只有你我二人在这……”
他抬脚逼近,二人视线相撞。
“你该叫本殿——”叶淮安俯身歪头贴近,他的唇瓣堪堪擦过秋瑶光的耳朵,吐气如兰:“淮安。”
“殿下自重!”
秋瑶光后撤一步,整张脸都是红的。
然而不是害羞,而是愠怒和羞愤。
这位狐狸殿下反复的打扰,不外乎只是为了找乐子而已,秋瑶光抿唇。
但是她不是那种单于享乐的女子,更不愿意被人平白无故的招惹调戏一番。
叶淮安看着她后退的动作以及脸上戒备疏远的表情,表情冷了下去,周身气压低的可怕。
“瑶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再遵守礼节唤她秋小姐或者瑶光姑娘,他竟然公然的唤她“瑶光”……
这种亲密的称呼,是对女子的冒犯。
秋瑶光本不是在乎虚礼的人,但她对这个摸不清看不透的皇子殿下,却格外的注重分寸。
“殿下,您何苦戏弄臣女?”
叶淮安抬眼,有些不解:“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曾戏弄过你?”
他自从心中确定了对眼前人的心意,便是抱着一腔热血和真心去待她的,怎么到她这里,自己倒成了戏弄女子的流氓了?
秋瑶光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叶淮安又是一礼。
“既然殿下没有戏弄臣女,那便再好不过了,不过就算臣女这话已经与殿下说过一次,那今日便将话再次与殿下挑明。”
叶淮安薄唇紧抿,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深不见底。
“臣女这个人愚钝,又是个死脑筋,寻常女子会的琴棋书画,绣花女红,臣女是样样都不精,素日里也只会舞刀弄枪,粗俗不堪,自不敢不敢肖想殿下什么。”
“臣女斗胆,以后请殿下若是无事,不必再来与臣女相见,至于您的举荐之恩,臣女永生难忘。”
秋瑶光这话说的决绝又不留情面。
“来日臣女必定缬草衔环,为殿下效命。”
叶淮安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然而宽大袖子下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青筋暴起,难以自抑。
她将他的喜爱都说成了恩情,可他明明不想让她效命,他只是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叶淮安不甘心,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子。
往日那些所谓的风流韵事,不过是他装出来做样子的罢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
他闭了闭眼,苦笑一声,似乎有些受到打击。
罢了,不问了,想必她也曾听说过自己的那些往事,也是,这么一个流连花丛的无用皇子,当然嫁不得。
她看不是自己,是应当的。
可他也有苦衷,他的母亲母家势力单薄,如若他不装出那么一副胸无大志的病弱模样,皇后一党心狠手辣,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秋瑶光看着眼前人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她没有办法。
“殿下,请回吧。”
她这辈子,不愿意屈居于高墙之内做拈酸吃醋的小脚夫人,她要做的是率领三千铁骑直取敌人项上人头的将军。
她爱的,是孤寒冷铁的大漠塞外,是军营里艰苦的生活,是上阵杀敌的快感。
“对不起,殿下,恕臣女真的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叶淮安后退几步,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他抬眼,回府成了往日那副没心没肺的浪荡模样,笑的邪气:“本殿知晓,既如此,便不打扰秋小姐清净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背影透着的是毫不留情的决绝。
秋瑶光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没人看见,在廊下的姑娘转身回到屋内的那一刻,矜贵皇子的脚步一下子便乱了,脊背也不再挺拔,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苦笑着,眼角落下清泪。
叶淮安啊叶淮安……
彺你自诩天下女子没有几个能不被你折服,彺你自诩只要真情便能打动心上之人,彺你机关算尽却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他这个人,认死理,看上谁,就是谁了。
秋瑶光不要他,他就是孤家寡人。
叶淮安从没有喜欢过女子,第一次将人放在心上,就失败了。
殿内,衣着矜贵的男人仰头喝着酒,身边已经散落了无数个空落落的酒坛,似乎是醉了,他抬眼望着窗外的月亮。
他逃了,没有给太后守孝,逃到自己殿里喝酒去了。
有路过的漂亮宫女,见如此俊秀高贵的皇子殿下在月下独自一人饮酒,心中便有了答案,于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搭话。
“殿下……”
宫女眼含秋波,作势便要倒在男人怀里。
却不想下一秒,苍白的手掐上女子纤细的脖颈,她连叶淮安的身都没近,就被咔嚓一声拧断了脖子,无声倒了下去。
叶淮安眼中哪还有一丝醉意,他苍白的面皮在月色下显得愈发邪冷,嘴角微微一勾,眼神漆黑如深潭。
叶淮安抬眼,看向天上皎洁的月,他冷漠的跨过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喃喃低语:“小瑶光,你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