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兀突风派了人来请叶烬明出席接风宴。
宴席之上,坐在高位的兀突风心情颇佳,他看向了身侧一身雪白长袍的清冷女子,宽大袖子下的手捏在她的腰身上。
女子面无表情,冷淡的如同一具呆愣木偶。
王后看了看身侧的二人,扯了抹苦笑。
“金先生,快请进——”
门外传来嘈杂躁动之声,然而当叶烬明嘴角挂着虚伪温柔的假笑时,王后忽然站起身来,直勾勾的指着二人。
阮月知道,她指的是叶烬明身旁的自己。
“你……你!”
王后气得有些结巴,大概是认为阮月明明中了毒还不老实,居然妄想攀附这个岄国贵宾脱离她的掌控?!
叶烬明此时抬眸,笑着的嘴角忽然僵住,声音冷淡:“王后娘娘,这是何意?”
见叶烬明不喜,南蛮王立刻冷哼一声:“愚妇!坐下!”
“金先生是贵客,岂容你如此冒犯?”兀突风冷然看向王后,鹰眼中满是怒火。
叶烬明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笑着说:“兀突王不必动怒,想必是在下与表妹惊喜相逢,让王后娘娘有些惊讶吧。”
“哦?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这位乐娘姑娘竟然与金先生是表兄妹,其中有何渊源,金先生不若仔细说说。”
阮月敛眉 ,这兀突王明明已经有了猜想,却还是明知故问一番,心机不可谓不深沉。
叶烬明滴水不漏的将事先安排好的事情逐一说了,不过对于长公主府,却是隐瞒了下来,只说是一贵府。
若是不知晓阮月真实身份的,无论怎么查,也是一团迷雾。
这一切的倒推点,都要从知晓阮月真实身份开始查。
这无疑是冒险的,然而只有这样,才能同时瞒过兀突风与王后。
兀突风听着,与他猜想的几乎无异,这才开怀大笑,给二人赐了座位。
“既然金先生与令妹于王宫中喜逢,便坐在一起吧。”
席间其乐融融,阮月与叶烬明的相处,有些生疏拘谨,似乎与不太相熟的兄妹无甚差别。
兀突风开怀的搂着天女喝酒,唯独一旁的王后,连筷子都没动过,只是冷冷的盯着阮月。
她确实派人去查了,然而查出来,与其所说一般无异。
他这个色欲熏心的丈夫,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乐娘,而就是那个活阎王的未婚妻子——长公主亲女——芳华郡主。
王后冷冷看了眼身侧互相喂着酒水的人,神情恹恹,她在心中暗暗骂道:什么天女,分明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
可这天女又是玛姆之神宠睐的对象,她就是再气再恨,如今也不能真的做些什么。
还有这个郡主。
旁人看不出,可她这个经历风霜的女人可看的出,她分明与这个金先生有私情。
二人之间就算再克制,也很难克制出那隐藏在其中难以言说的氛围。
王后瞳孔一缩——
难道他根本不是什么金先生,而是叶……
不,不可能!
王后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分明那活阎王就虎视眈眈的待在朔风镇的军营里。
她在朔风镇安插的探子,甚至还看见了叶烬明在酒楼中与手下吃饭,他怎么可能冒险来到王宫。
就算是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可他若是来了,便是羊入虎口,武功再怎么高强,也经不住无数高手的追杀。
以活阎王的性子,郡主再如何也不过是个漂亮女人,他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犯险。
更何况她还打听过。
这个郡主之前,分明与天朝太子有婚约,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那个活阎王,竟然抛弃了太子,跟了活阎王。
如今,竟然与自己名义上的表哥有勾结。
就连自己派去的下人也曾偷偷上报,说看见了二人在院子里亲密的相拥,阮月还将头埋在他的脖颈……
二人亲密无间。
呵——
王后不屑冷哼一声,如此想来,这郡主不过是个空有皮囊、水性杨花的蠢女人罢了。她想以此摆脱神的控制,完全是痴心妄想。
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儿子,也被这女人勾引了去,伤刚好就落得个打二十大板,禁足半月的惩罚。
阮月注意到王后一直不曾放松的视线,吞了吞口水。
她此刻如同一只傲娇的天鹅,看向叶烬明时,有着几分不屑几分情意,却又有不得不委身的怨怼,而叶烬明则低眉顺眼,带着恭敬的亲密。
王后移开眼,暗中想着今日宴会后定要敲打敲打阮月,毕竟后日便是初伏,玛姆之神给黑袍下了命令,初伏子时她要将这个女子带到那个地方。
这其中,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宴会结束后,阮月提着灯笼准备回到叶烬明的院子,然而她脚步散漫,似乎在等什么人。
果不其然,行至假山处,一道身影闪现而出,来人捂住了阮月的嘴巴,将匕首抵在阮月腰间。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阮月吓得脸色煞白,无声哽咽着,那人间她如此胆小,嗤笑一声将她眼睛蒙住,粗俗的推搡着她。
他眼中,眼前的女子脚步虚浮混乱,身形薄弱,想必吓的不轻。
可月光撒下,眼睛上蒙着黑布的女子却嘴角微勾,漫不经心的作出一副惊恐模样,实则胜券在握。
终于,她的脚踏上了阴冷的土地,顺着陡峭的台阶向下,湿冷与阴风止不住的从下方吹来。
阮月此刻的脸才是真的苍白,这自地下卷袭上来的阴风带着泥土的潮湿,吹过便是刮皮入骨,简直要将她整个人冻得僵住。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被人按住。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又从右前方响起。
刺啦刺啦的声音,似乎在拖着什么行走。
“你……终于来了……”
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似乎贴的极近,又极远。
阮月抿了抿唇,知晓眼前此人便是那将她掳走的罪魁祸首。
她隔着漆黑的布,淡然开口:“阁下将我费心掳来,到底是何用意?”
“呵……”
轻笑声在耳边响起,阮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后退两步。
沙沙声响起,似乎有人在用长指甲挠着墙壁,耳边还有痛苦的哭声,听不真切。
半晌。
那个沙哑的声音才道:“不是我,是玛姆之神,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