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晚宴上菜没吃两口,酒喝了不少,好在徐梅、张丽娜等女将一个顶三,倒没有喝醉。回家后,他突然感觉有些饿了,便信步走出去找吃的,逛到郭家桥上,夜幕下的穷人区很有烟火气,路边摆摊卖水果的、卖零食的、烤羊肉串的,临街摆着桌椅板凳直接占据了人行道,三五成群的人露天坐着,抽烟喝酒划拳,人声鼎沸。
闻着炭火炙烤散发出的孜然和羊肉香味,胡杨索性坐了下来,点了些羊肉串、牛板筋和两瓶啤酒。
不一会儿,那个约莫十四五岁,稚气未脱的瘦弱小伙计,穿条满是油污的白围裙,端个不锈钢盘子放在胡杨的小矮桌上,一把羊肉串散发出孜然的香味。
胡杨吃了口肉串,就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山羊肉,而不是那种泡了羊油来历不明的死老鼠死猫死狗肉,寻思这烧烤摊老板倒是个实诚人。
一个人吃烧烤喝啤酒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看着旁边的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划拳打屁,有种俯视苍生的上帝视角。
做烧烤的是名中年男子,四十左右,不高不矮,一米七二三,脸有些瘦削,穿件t恤,肌肉饱满结实,一手飞速的刷香油上佐料,一手转动着肉串,动作娴熟,神情专注,有点《深夜食堂》里面小林薰的味道。
不同的是,这位老板显然没有那份历经沧桑后的淡定从容。
长期的生存重压使他眉宇间充满了焦虑,四十左右半夜摆摊,让正该读书的孩子当伙计,这只是穷人才有的无奈。
作为一个过来人,胡杨有着深切的同感。
突然,一辆破旧的长安面包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烧烤摊前面。车门拉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几个光膀子刺龙画虎的汉子从车上下来,大摇大摆的走进烧烤摊。
“五个人,五斤羊肉,羊腰子羊板筋见样来五份,啤酒先来两件。”一个光膀子的秃头汉子吆喝道。
“好咧!”
来了豪爽的客人,小伙计脸上却没有喜色,这不就是一帮地痞无赖么。
“先歇口气,抽支烟。”中年老板用搭在肩头看不清本色的毛巾擦了擦手,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包红梅香烟,挨个给汉子们递烟。
秃头趾高气扬的扫视烧烤摊一圈,然后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肉串陆陆续续上了秃头一桌,几人开始大口吃肉大杯喝酒,划拳吆喝,旁若无人。
秃头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对众人说道:“走了,来活儿了!”
一群人纷纷起身,连小木桌上的啤酒都撞翻了好几瓶,乌泱泱全部上了面包车,秃头正要拉开副驾的车门,中年老板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板,还没给钱呢!”
“说啥?老子吃你烤串是给你面子,还要钱,给老子爬开!”秃头伸手猛推中年老板。
一瞬间,周围喧哗的人群全都安静了下来。
中年汉子身体晃了晃,依旧站的很稳,客气的说道:“老板,我们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
“你他麻容不容易关我屁事,滚开,别挡了老子的路。”秃头继续推搡着中年汉子。
“老板,你开的起车,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对不对!”中年汉子依旧客气的说话。
“日哦,别耽误老子办正事,赶紧爬开!”秃头双手顶住中年汉子的胸口,猛的一推,汉子上身摇晃了两下,依旧站在车门边。
“可以哦,有功夫嗦,兄弟们下来给我弄,他麻的找死!”秃头喊道。
上了车的四个同伙一齐下了车,围住老板就开始动手,拳打脚踢,乱成一团。
老板左躲右闪,身上挨了不少拳脚,却一直没还手。
“批瓜娃子,把摊子给他掀了!”一人喊道。
只见烧烤摊被一个大汉掀翻了,炉子里的炭火散了一地,烫到地上的残油,冒出股股浓烟。
围观的人群,吃烤串的人群“哗啦”一声远远的散开,站在不远处围观,谁也不敢惹这群地痞无赖。
胡杨又不是过江猛龙,赶紧闪到一边,躲在人群后面,拨打110电话。
烧烤摊前,四个地痞继续围殴中年老板,一个地痞追打着小伙计。
摊子被掀翻了倒没事,可看见小伙计被追打,中年老板忍不住了,开始反击。
他出手不多,却拳拳精准,腿腿狠辣,全是照着人身上最软的地方下手,但凡拳头或腿击中对方,必有一人躺下。
胡杨一边给接线员报告打架的地点,一边看着中年老板的出招路数,既不像军训时学的军体拳,也不是传武,倒像某种格斗术。
电话还没打完,围攻中年老板的四个地痞已经全部躺倒在地,剩下一个放弃了追赶小伙计,冲进面包车里,拖出一把三尺长的长柄砍刀出来。
中年老板见状,顺手从地上抄起那把尺多长的铁火钳,毫不惧色挡在小伙计身前。
地痞挥舞着砍刀照着老板脑袋就砍了下去,人群发出“哦哟”一身惊叫。
却见老板身子一扭,躲过了砍刀,同时火钳已经准确敲到地痞的手腕上,砍刀“啪”一声掉在地上,接着中年老板一膝盖顶中地痞胃部,地痞捂住肚子跪倒在地,开始呕吐不止。
太快了,前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反应过来的围观群众终于爆发出喝彩声。
地痞们全部躺在了地上,有的抱着腿,有的抱着肚子,哭爹骂娘,烧烤架倒了,凳子,桌子,酒瓶散落一地。
终于,一辆警用面包车来了。
一位民警询问情况,两位实习警员驱散人群,最后老板和五个地痞全部去派出所,连同那辆破烂的面包车,只留着小伙计收拾残局。
现场一地狼藉。
小伙计默默收拾着炉子等杂物,放到一旁的三轮车上,一边偷偷摸着眼泪。
胡杨看着于心不忍,也帮着小伙收拾东西。
小伙计恭恭敬敬给胡杨鞠躬道:“谢谢你,大哥!”
“别客气!”
杂物装了满满一车,小伙子骑上车,猛蹬三轮,才发现轮胎被玻璃扎穿了,压根骑不动。
胡杨站在车后说道:“你在前面把方向,我在后面帮你推。”
“谢谢你,大哥!”
小伙子双手抓着车把,俯下身体,双腿用力蹬地,干瘦的身体蹦成弓,活像一只快饿死的虾。
胡杨身高力壮,用力推着三轮车,在二环路上行走了没几十米,拐进了河心村,一条泥巴路坑坑洼洼,又是下陡坡,胡杨只好用力反拽着车斗,好不容易下了坡走上了平路。
顺着小路,在一排排农民修的瓦房间穿行,又拐进了一条坑洼不平,散发着尿骚味、狗屎味、潲水味,黑漆漆的巷子。
巷子两边都是些石棉瓦镀锌铁皮等建筑废料搭成的低矮棚屋,又走了百余步,停在了一个破旧的石棉瓦搭建的小院外面。推开一道简易的木板门,小伙计将三轮车推进了院子。
“大哥,谢谢你了,不嫌弃的话,进来歇口气吧。”小伙计抹了一把汗水说道。
“行!”
胡杨也出了身汗,便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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