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川光夫满意地看着森山美栗害怕的表现。
在他看来，对付这样一个刚出社会不久的小姑娘，简直是太简单了。
都不需要花钱聘请律师，只要动动嘴皮子，稍微威吓两句，对方直接就吓破胆了。
这种事情，他正好很有经验，因此这一次也是他主动请缨来替公司摆平此事。
原本还对三木律所的律师有点担心，毕竟全国第一的律所这个头衔听起来的确吓人。
可是真没想到，三木社长竟然对这件事这么不上心，直接派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律师过来。
哼，还什么资深合伙人？名头听着倒是挺唬人的。
这个年龄的资深合伙人？恐怕多半是某个关系户或者富家子弟过来玩玩的吧，能有什么真材实料？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除了刚进门时寒暄了一句，之后他说话的时间里，这个什么合伙人一个屁都不敢放。
很显然，等从这里出去之后，高桥常务欠他人情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之后刚好借着这个由头竞争一下信用卡业务拓展部的部长，让那个姓中居的蠢货乖乖退位让贤。
正当吉川光夫已经提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一旁的半泽直树却早已眼底满是兴味。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可是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比起上场表现，果然还是看戏最有意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青木凉介突然说话了：
“吉川次长，你刚刚说我的当事人森山小姐恩将仇报？那么在你看来，银行的信用卡业务难道是纯粹的做慈善吗？”
“呵呵，青木律师说笑了，做慈善称不上，但信用卡这项业务开办的服务宗旨，就是帮助那些急需用钱或者刚好缺少资金周转的人解决问题。”
“哦，是吗？这个月花的钱，下个月再还，今天的钱，明天再还。通过透支未来的收入，来填补今天的窟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服务宗旨是吗？”
没等吉川光夫反驳，青木凉介就接着说道，
“我听说您所在的信用卡业务拓展部已经连续三年蝉联收益冠军。那这就很奇怪了啊。一个号称为了帮助缺钱的人解决用钱问题的信用卡业务，听起来几乎和做慈善无异，那到底是从哪里赚来的钱，竟然还能蝉联三年的收益冠军呢？”
吉川光夫依旧没什么笑意：“抱歉啊青木律师，虽然我也很想跟你解释，不过这里面涉及到的金融知识过于复杂，我很难向外行人解释清楚。请你见谅。”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
青木凉介脸上挂起了温和的笑意，看起来无比纯良，视线却看向一旁的半泽直树，
“我今天刚好请来了东京中央银行西大阪支行融资课课长半泽直树，千代银行和森山小姐签订的那份信用卡合约我也刚好给他过目了一下。
从他专业的理解出发，我倒是获得一些和我印象中截然不同的解释呢。不知道吉川次长想不想听听？”
听见青木凉介的话，吉川光夫的眼睛眯了眯，缓缓移向了一侧始终安静坐着的男人。
青木凉介却像是根本没有打算等他答复的样子，直接开门见山：
“说来也真是奇怪，和千代银行一样，有着信用卡业务的东京中央银行的利率明明比千代银行还要高一个百分点，但在信用卡业务方面，上个月的营业额却远远不如千代银行。
不对，不止是上个月，准确来说，上个月，上上个月，上半年，乃至近三年，千代银行的信用卡业务几乎是一骑绝尘，远超同行。
可是，按理说不应该啊。明明千代银行早在五年前就开始推行信用卡免息制度，既然是免息，那又是从哪来的那么多营收呢？这些问题一直让我十分困扰，直到——发现了千代银行营收的奥秘。”
青木凉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睛紧紧地盯住面前的吉川光夫，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知道日本几千万千代银行信用卡用户在知道千代银行大力推行免息的背后，却在想方设法用尽手段将他们一个个都逼成老赖，会有什么想法？
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将那些满怀信任选择了千代银行的国民当作砧板上的鱼肉，通过信用卡分期陷阱，在短短的三个月内就能将原本六万五的债务，滚到六十五万之多……
而这一切，仅仅只需要用户有咨询贷款的记录即可，不，我说的或许太片面了，对你们来说，只需要对方满足你们所设定的不为人知的‘条件’，就可以立即启动利率的上调。让那些可怜的用户在不知不觉之间背负巨债，从而实现为银行创收的伟大目标。
啧啧啧，即便我身为一名收入不菲的律师，也实在是佩服贵司这种毫无下限的敛财手段啊。”
“你……你不要含血喷人！”吉川光夫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千代银行的所有政策制度都是经过金融厅批准的！”
青木凉介一听他搬出金融厅，非但没有感到害怕，脸上反而出现了惊喜：
“吉川次长这是承认你们和金融厅的某人相互勾结咯？都说财帛动人心，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为你们兜底呢？”
“你……”吉川光夫眉头紧皱，眼里满是怒气，“你一个外行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指点点？！如果你再用这种无稽之谈来污蔑千代银行，那么，我将直接提请总部，对你本人进行起诉。”
“起诉？好啊。那么明天我就可以将手里这份报道直接见报了。吉川次长，你尽管试试看，看看是你起诉的速度快，还是日本民众对于‘千代银行信用卡业务暴利背后的秘密’传播的速度快。”
青木凉介将手里这份提前打印好的版面推到了吉川光夫面前，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我想，贵公司应该不会吝啬牺牲一个区区的信用卡业务拓展部次长，来保全公司的声名吧？”
“你……”吉川光夫一把夺过那份打印纸，看见那上面的内容之后，两眼瞬间瞪大，双手更是不断颤抖，“你……你这是污蔑！是诬陷！！”
“诬陷？”听见这个词语，青木凉介不禁笑了，“你们在诬陷森山小姐蓄意损害公物，抢劫银行的时候，在报警让警察逮捕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手下留情呢？
哦，我忘了。你们早就习惯了诬陷，为了赚钱不惜把普普通通的公民都诬陷成老赖，来获取巨额的债务收益，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做‘良知’呢？”
吉川光夫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事到如今，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这个信用卡业务拓展部次长能够兜住的局面了。至于究竟该如何处理，还得回去请示上级。
他沉着脸，牙关紧咬，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了一句：
“青木律师，这件事容我回去商议一下，再做答复。在此之前，请务必不要让这份报道见报，否则的话，千代银行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和这位森山小姐，送入地狱。”
面对他的威胁，青木凉介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依旧从容地笑着：
“吉川次长，请便。顺便帮我向贵行长带一句话，下次请务必让能做主的人来。”
吉川光夫额头的青筋暴起，捏紧拳头忍了又忍，才提步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一旁的半泽则是对着青木凉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小子，有我的风范。
青木凉介见状微微一笑，倒是一旁的森山美栗紧咬着唇，十分担心地望着他。
至于黛真知子，哦，对了，她的笔记还没有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