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骂呢?那当然是心里想什么,那就直接说什么了。
“今天这件事,绝对和你的默许脱不开关系。甚至,那位吴三公子的所作所为就是王爷您和世子私底下怂恿的吧?”还记得当时,高风是这么说的。
虽然最后一句话他是用问句说出来的,但语气却肯定无比。
汝南王当时笑脸就凝固了。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他沉声道。
“您不用在我跟前装深沉,你们父子是什么人,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是怎么离开东川省来到这里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所以现在,你们之所以会干出来这件事,本来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我们——这个王府是你们的地盘,我们想在你们的地盘上守住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您才悄悄放出姓吴的,就是想让姓吴的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侮辱五妹,然后达到羞辱我们的目的。”
“但是,你们低估了五妹,也低估了我们。”高风慢条斯理的道,“她是我的亲妹妹,那么我们的性子也绝对有相同的地方。在低谷的时候,我们会咬牙隐忍。但只要抓住一线翻盘的机会,我们就会绝地反击!现在,她等到了她的机会,当然就不会坐以待毙。所以真不好意思,我们让你们的计划落空了呢!”
“所以呢?”汝南王轻声开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即便计划落空了,我却从你们身上得到了意外之喜。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弥补一开始失去的了。”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至少直到现在,你还什么实际好处都没拿到手。”高风冷声道。
汝南王面色一沉。“你以为,就以你们现在的那点小手段,你们真能阻挡得了我吗?”
“我知道阻挡不了。”高风道,“但是我阻挡不了,那也不表示别人也会任由你摆布不是吗?更何况,刚来时我们是孤立无援,但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肯定会逐渐对外发展出势力。就像现在,我的妻子她不就已经和宁王妃很要好了?”
“而你……为了从我们身上捞到足够的好处,一时半会,你也不可能把我们给杀了。只要我们不死,那就有一切可能。”
汝南王忽的发出一阵冷笑:“你这是在逼着我现在就把你们全都给弄死?”
“你舍得吗?而且就算你舍得,你确定你能弄死我们?”高风冷冷反问。
汝南王不语,高风也冷冷一笑:“现在之所以你叫我我来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以后,我护在身边的人,你最好别再想动任何歪心思!不管是我妹妹,还是我娘,全都不行!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我就要谁的命!我说到做到!”
掷地有声的丢下这句话,他立马转身走人。
汝南王只是静静注视着他就这样扬长而去,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一会,他才掀开薄唇:“来人。”
“王爷!”一个身形单薄,仿佛一折就断的丫鬟赶紧走进来。
“让人去把荆氏带过来。本侯要用她,现在!”
“是!”丫鬟赶紧出去了。
此时荆氏已经给小女儿荆芙盖好被子,再端了一碗温水,小心的用棉签沾了给她吐在唇瓣上。来来回回的涂了几十次,确定女儿的双唇都是湿润的,她才放下碗站起身,轻轻捶了捶酸痛的腰。
“娘,您腰腿不好,就不要在这里长时间弯腰了。小妹有我们照看着呢!我们都已经分好工了,您就先回去歇会吧!”大女儿荆芫小声劝她。
荆氏也的确腰疼得不行。她就点头:“那好,我去休息会,等腰好点再来看五姐儿。”
慢慢回到房间里,她却也没有休息,而是定定坐在床沿上,脑海里开始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以及今天那惊险刺激的一幕幕,还有刚才顾采宁和高风说出口的话。
不知不觉,她又热泪盈眶:“这就是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真好,我现在可算又有盼头了。”
她轻轻擦着眼泪,开心得自言自语。
叩叩叩
这时候,她的窗子突然被叩响。紧接着,紧闭的窗子被人从外头推开,一个灵巧的身影挑了进来。
“荆氏,王爷让我来接你。”这个人说着,就在她跟前蹲下,“上来吧!”
荆氏闻言,她脸上的欢喜感动一凝,慢慢起身朝他走过去。
但是,就在她作势要伏在他背上的时候,荆氏却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能得朝这个人脖子上扎了下去!
“你——”
那人疼得连忙往前窜去,却发现他才刚有所动作就背人给拉回来了。惊慌之下回头去看,就却见荆氏狰狞的面孔已然在他面前放到最大。还有她手里染血的簪子,也毫不犹豫的从他脖子里拔出来,然后再重重的插了下去!
连插几下过后,他自己都能看到鲜血分成几股从脖子里飙射出来。
他顿时心中大凛。“你——
话没说完,他就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地不起。
就算他倒下了,荆氏却又往他脖子上扎了好几下,一直到把他的脖子上都戳满了窟窿眼,她才慢慢停下动作。
啪!
再猛地一松手,簪子掉落在地上。她施施然站起来,扯开嗓子对着外头大喊:“快来人啊!有贼进屋了!”
惊慌的声音传到外面,很快就有人飞跑过来。
哐!
汝南王手里的杯子猛地落地。“你再说一遍?追风他怎么了?”
“回王爷,追风方才去接荆氏的时候,被荆氏用簪子结果了性命,现在人已经死了。奴才已经去把尸体给领走了,也将事情定性为有人潜入大公子院子里盗窃。”管家连忙回答。
“好一个盗窃!”汝南王冷笑不止,“荆氏,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是没有学乖,你还敢反抗我!你以为你的亲生儿子回来了,我就真不能将你如何?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把你的宝贝儿子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然后弃如敝屣!”
咬牙切齿的骂完,他随手扎住身边一个丫鬟。“既然现在她来不了,那现在你就来陪陪本侯吧!”
被抓住的丫鬟抖索得不成样子。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扬起一脸欢快的笑,主动伸出双臂抱住汝南王的脖子,娇滴滴的唤道:“王爷,您轻点,记得多疼奴婢一点。”
“放心,本侯一定好好疼你!”汝南王咬牙切齿的道。
话落,他就已经动手撕扯起丫鬟的衣裳。丫鬟分毫不敢反抗,只能躺在那里任由他为所欲为。
管家见状,他赶紧退身出去,给这两个人关上门。
“呀,王爷,疼!呜……您轻点——啊!”
马上,房间里就传来了丫鬟痛苦的叫喊声。声音透过门窗飞扬出去,消散在空中。
这天过后,顾采宁的名声在京城里彻底打响了。
那天她提着吴三公子的尸体走出汝南王府,接连横扫吴尚书府以及京兆衙门,那索命阎罗一般的气势直到现在那些亲眼见过的人还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虽然到头来,事情以双方各退一步打平告终,但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他们都坚持认为是顾采宁获胜了!
原因很简单——吴三公子都死了,可那个弄死吴三公子的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呢!而且,动手杀人的还只是一个小丫鬟!
区区一个小丫鬟,弄死了当朝二品大员的亲生儿子,结果人只挨了三十板子。听说被接回去汝南王府后,她人已经好起来了!
这件事绝对狠狠打了吴家的脸。堂堂尚书府,他们在这件事上简直窝囊得过头了!
以吴家的权势,他们只要没有取得成功,那就是失败了。所以,在这件事上顾采宁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
她一个刚从乡下来的村妇,带领着几个在汝南王府上做丫鬟的小姑子,居然打败了高高在上的吴尚书!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
这样的事情就算在奇事满天飞的京城里也绝对是值得一提的。因此,顾采宁的名声毫无意外的在最短的时间里传得人尽皆知。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因为,就在第二天,她就已经被京城里的文人墨客赠与一个雅号——天下第一悍妇!
甚至还有人将那天的情形记录下来,故意对顾采宁凶恶的形象大书特书,然后刊印成册,发出去给人看。借以告诫天下的女人,千万不要学她这样。不然这种女人会被人唾弃一辈子!
宁王妃拿到册子,还特地给顾采宁送来一本。
荆芫一行人见到这个东西,她们都气得不行。
然而顾采宁根本不在意:“天下第一悍妇就天下第一悍妇吧,只要是第一就好,反正我从来不屑于做老二。”
“而且,他们觉得我不是贤良淑德的好女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来教训我把我给驯服了,却是以我为反面教材去吓唬别的女人,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敢来对付我,只敢暗搓搓的夸大其词去吓唬别人。这种人,也就只能悄悄的在心里意淫自己如何厉害。他们能吓唬到的女人,那是性情本来就软弱、以夫为天的良家妇女。我和她们不是一路人,真正和我一路的,又根本不会被吓到。所以就让这些人挥动他们的笔杆子自娱自乐去吧,他们现在也只能干点这种没用的事了。”
于是,她欣然接纳了这个称号。
而吴家里头这些天一直静悄悄的。自从那天和顾采宁他们在大门口大战一场之后,后来整个吴家就跟哑巴了似的,完全没有了任何声响。甚至吴三公子都没有公然发丧,他们只在家里停了三天尸,然后就将吴三公子的尸体拖出去埋了。
一切都进行得超无声息的,也就只有近亲们过去吊唁了一下。
而且据送葬的人回来说,有人也曾悄悄和吴尚书提过一嘴,说要不然大家找个机会,去把那几个女人都给除掉算了!结果吴尚书立马呵斥:“这件事就是我儿子的错,现在他已经为他做的错事付出了代价。而那个杀了我儿子的女人她也付出了她应付的代价。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们不要再提起。现在,就让我儿安安稳稳的走吧!”
此后,他果然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哪怕一次。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还真个退缩了?
大家都被他的表现惊得晕头转向。但知晓内情的人却道:“吴尚书他哪里是不想给儿子报仇?只是那个顾氏已经攀上了宁王妃,吴尚书敢和汝南王对着干,他却分毫不敢得罪宁王。而且,这个顾氏什么性子你们也看到了,那叫一个彪悍泼辣啊,戏文里的泼妇和她比起来都差了一大截!这一次,吴尚书就已经在她手上栽了个大跟头,要是再来一次,他的脸就真不用要了!所以现在,和他们硬碰硬那才叫找死。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保存实力,休养生息才是最要紧的。回头等机会来了,他再新账旧账和她一起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但顾采宁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那天你和吴尚书提的郑宏,他应该还有另一重身份吧?”她直接问高风。
高风点头。“是。这个郑宏,他其实是安王安插在军中的一枚眼线,而且地位十分重要。他一死,安王在军中的消息就彻底断了。而想重新再培养出来一个这样的人手何其艰难?当年安王和当今圣上争夺皇位,关键时刻圣上获胜,就是因为圣上及时赢得了军中的支持,安王没有。吴尚书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皇上一直提拔,直到现在还把他当做心腹看待。”
“不过现在,我放出了一个由头,肯定会有人顺藤摸瓜。他要解决掉这件事,就要竭尽全力去遮掩。现在他自顾不暇,又哪来的精力来对付我们?”
“原来是这样。”顾采宁点头,“我就说呢,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乖的?不过……你当众说出这些话,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高风立马双眼亮晶晶的。“你在关心我?”
“那还用说?你是我的男人,我当然喜欢你安安稳稳的。”顾采宁毫不犹豫的点头。
高风立马笑得更欢了。“就算是为了你,还有晨丫头晓丫头晚哥儿他们,我也一定会让自己安安稳稳的。你放心好了,我做事有分寸的。”
“所以这次我故意说出那两个字吓唬他,也是早有考虑。那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现在安王都死了,事情再翻出来对皇上也并没有多少影响。只是吴尚书会因为口风不严被皇上叱责几句,根本不会怪到我头上来。而且,我既然能说出那件事,那就表示我肯定还知道许多事情。想除掉我,他们就得掂量掂量,我会不会在发现端倪之后,直接将他们的秘密也给说出来?”
这个她当然知道。
顾采宁点点头。“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怎么肚子里知道那么多朝廷大员的旧事?之前在田知府跟前,你就已经露过一手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当初在军中,我做的是斥侯。只是此斥侯非彼斥侯。”高风朝她挤挤眼,“所以,朝中官员,只要任何和行伍扯上关系的,他们的一些黑历史我都知道。你要想听听谁的故事,可以随便问我。”
是吗?
顾采宁顿时来了兴致:“你就说说,西宁侯他有什么问题?”
“西宁侯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贪酒。他之所以不到五十岁就从边关回来,就是因为他一次获胜之后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在外头睡着了。西北晚上有多冷你知道的,那一晚他冻坏了腿,因此只又在边关停留两三年就告老还乡,把掌控军队的任务交给了世子。原本世子也爱喝酒,但看到他的下场后,就开始严加约束自己,也不许瀚海军的将士们喝多。小世子更是从小极少沾酒,自我管束极佳。所以现在,新的西宁侯和世子两个人都几乎没有任何毛病。”高风想也不想就回答。
就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底细,明白甘世睿家教不错,所以他才会答应将晓丫头许配给他的吧?
顾采宁心里暗道,她又问:“那林大将军那边呢?”
“他们那边就好多了,从不贪杯。但是,林家的男人却有一个通病。”
“什么通病?”
“惧内。却又偏偏喜欢英武强悍的女子。”
高风的声音突然又透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噗!
顾采宁忍俊不禁。
“你呀,那种无所谓的醋就别乱吃了好吗?自从那次你当众翻脸,你看看现在林家人多老实?现在咱们回京城这么久了,林家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呢!”
“没有动静才好。我的女儿已经舍出去一个了,另一个我一定得在身边多留几年才行。那些敢觊觎我女儿的家伙,统统给我死远点!”高风咬牙切齿的道。
“可晓丫头就算定亲了,她现在不也一样还留在你身边吗?”顾采宁道。
“那不一样!”高风却一本正经的回答。
女儿许了人家和没许人家,那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刚才说行伍里的八卦的时候,他还那么气定神闲的。可现在一旦牵扯到女儿,他又不淡定了。这前后脸色变化之快,态度之犀利,顾采宁每见到一次都要感叹一次。
“好了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她连忙转移话题,“今天我去看过小妹了,她精神不错,已经能说几句话了。”
荆芙的确意志坚强,求生欲也无比旺盛。
第二天,她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虽然身体依然很虚弱,但还是坚持艰难的往嘴里咽水。
再养上几天,她就开始嚷嚷着饿,稀粥都不乐意喝,坚持要吃饭!荆氏就把饭做得软一点喂给她吃,她一顿能吃一大碗呢!
吃饱了饭,再等听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彻彻底底的没事了!她心情大好,身体自然恢复得极快。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半个月,她应该就能精神如常了。
“是吗?那就好。”高风也松了口气。
荆芙没事了,顾采宁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她开始认真考虑起那天和宁王妃的约定来。
这次她欠了宁王妃这么大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必须还。而宁王妃也把态度表达得很明确:我是要你亲自来还!
那她还有什么可说的?也就只能再把自己豁出去一次了!
“我觉得,这次得我亲自给宁王妃写帖子邀请她才行。”顾采宁认真的和高风商量,“这次多亏她帮忙,咱们才能省却许多麻烦,小妹也才能得到最快最好的治疗。一报还一报,这个恩情咱们必须得回报。”
高风的脸色就又变得不大好看。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然的妻子,他心里却禁不住的开始波涛汹涌。
为什么他的媳妇就是这么招人惦记呢?而且以前还只是男人惦记,结果现在居然都有女人主动跳出来了!
没错,他就是断定——宁王妃看上顾采宁了!
那次顾采宁从宁王府回来后,和他说起宁王妃的所作所为,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再等那天在京兆衙门亲眼见到宁王妃对顾采宁的态度,当时他心里的醋坛子就打翻了!要不是因为时间不对,他真想直接拉着顾采宁就走!
结果现在,顾采宁还要因为这个女人主动送上门来的恩情而报答她。而这个报答的方式就是她再自己送上门去!
再看看顾采宁,她的眼神眼神那么清澈透亮,脸上也没有一丝邪念,分明就没有往歪处去想。
哎,娶了这么一个到处招蜂引蝶却不自知的妻子,他可该如何是好?
高风无力别开头。“既然必须要回报,那就回报吧!不过这次你们见面的话,我陪你去。”
放她一个人去和那个宁王妃见面,他不放心。
“好啊!”顾采宁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高风心里这才舒坦了一点。“那你给她写帖子吧!我去看看小妹。”
顾采宁连忙点头。正好,她也需要一个清净的空间来好好想想帖子内容怎么写。
然而没想到,她的帖子勉强写好还没送出去呢,王府外头就一阵锣鼓喧天的,突然热闹得很!
怎么回事?是宋清衍他们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顾采宁脑子里随便过一下这个想法,她就摇摇头,继续去构思给宁王妃的请帖。
上次接到宁王妃的请帖,那上头辞藻清丽,遣词用句都讲究得很。只可惜,上头的字句就是太讲究了,顾采宁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宁王妃的意思。当时她就感叹:“这可真是个技术活,亏得我不需要和多少人打交道,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结果话才出口几天?现在就轮到自己写请帖了!
然后她更发现——这可真不是人干的!至少,她不会!
“夫人您可以让别人代写啊!大小姐二小姐她们不是读了很多书吗?写一封书信肯定没问题的。”灵儿给她提议。
“还是算了吧!”顾采宁毫不犹豫的摇头,“宁王妃那个人脾气火爆得很。她既然点名要让我去表达谢意,也就是说,这件事全都要我亲自来操办,不能假手他人。那么这封请帖当然也要我只亲自动手来写了。不然你信不信,看到不是我写的东西,她又要发火!”
好吧,的确很有可能。
灵儿不给她出馊主意了。
顾采宁就咬着笔杆又思考了好半天,最后她还是宣告放弃。
“算了,还是写大白话吧!只要她能看得懂就够了。”顾采破罐子破摔,她也果然下笔直接将自己的意思写了出来。
三两句话,把想说的说完,帖子上还有大半的空白呢!
顾采宁就随手在上头花了一朵花,把空地给占满,就把帖子放到一边,等墨迹干了就叫人送出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丫鬟翠羽兴冲冲的进来了。“大少夫人,聚义堂的掌柜和齐大夫上门来了,给大公子送来了好大一份贺礼呢!”
“聚义堂?那不是那天带五妹去看病的医馆吗?”顾采宁立马就道。
还有齐大夫,那就是那天给荆芙处理伤口的大夫。她当时给荆芙把伤口处理得很自己,现在荆芙恢复得这么快,也都多亏了她。
“五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我们还打算找个机会去感谢他们的呢,怎么现在他们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而且,给高风送贺礼?这又是为了什么?
顾采宁略微一想,她就想到原因了:“看来,那颗蛇药起作用了!”
“晨丫头她爹在哪?”顾采宁忙问。
“大公子正是听说了消息,让奴婢来请夫人您。他说如果非要出去见人的话,他要和您一起去。”翠羽道。
噗!
顾采宁忍俊不禁。“那家伙,他可真是……”
这男人别看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其实根本就是个醋坛子!每次只要发现别人对她有点意思,他的醋瓶子就翻了,醋香飘万里。现在,眼看宁王妃对她这么亲热,再加上知道了八年前元宵节的那件事,他更是酸溜溜得不行。
今天她为了给宁王妃写帖子,把他给赶到一边去,他现在心里正不爽呢!好容易抓住这个机会,他自然就要拖着她一起出去。他这个举动也是在告诉她——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现在赶紧把心思从那个女人身上移开,该来哄哄我了!
哎,明明长得五大三粗的一个男人,心思却细腻得可怕。而且在她跟前的时候,他更是跟个孩子似的,有时候真是任性得让人想揍他几下!
顾采宁无奈轻笑,她就站起身。“那就一起去吧!”
到了外头,高风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还板着一张脸,一直到顾采宁走到他跟前,她主动拉上他的手。“走吧!”
高风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两个人一起到了前厅,却见宋清衍都出来了。他正坐在主位上,小声的和坐在右边下首的一个人低声说着话。
而右边一溜椅子上竟然坐了三个人!其中坐在最末端的就是那天他们见过的齐大夫,另外两个却都是生面孔。
见他们过来,宋清衍连忙站起来:“大哥,你可算是来了!诚意侯都已经等你们多时了!”
诚意侯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一个人?
高风和顾采宁迅速交换一下目光,顾采宁也立马明白了宋清衍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个侯爷,这么尊贵的身份,那么他的确是该亲自出来陪陪人才行。
目光一转,那么那个身穿藏青色缂丝长袍、胡子花白的男人必然就是他口中的诚意侯了。
高风顾采宁赶紧上前行礼。
诚意侯连忙起身还礼:“大公子不必客气,你快快请起!这次本侯上门,本来是想来向你道谢的呢,结果现在才刚见面,你就先对行礼了!本侯真是受之有愧啊!”
宋清衍忙笑道:“诚意侯您就别和他客气了。您是皇子,按礼大哥他的确是该先向您行礼才对。”
“不过现在他行完礼了,那现在该轮到本侯了。”诚意侯忙道,他就拱手朝着高风行了个大礼。
高风连忙还礼。
行礼完毕,高风才问:“诚意侯殿下,不知道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诚意侯笑道:“那天要不是大公子你及时出手,我手下那么多人的命都要没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就这么忘了?”
高风了然。“原来聚义堂背后的东家就是你。”
“正是本侯。”诚意侯含笑点头,“其实本侯一开始只是宫里一名太医。只是当初太后生病,许多太医束手无策,只有我献上一份家传的秘方,才给太后治好了病。皇上仁孝,得知太后病情好转,就给我赏了一个侯爵,然后又把给皇宫进药的任务派给了我。但说白了,我的真实身份依然只是一个大夫。这个侯爵对平民百姓而言还有点用处,但对那些真正的皇亲贵胄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那一天,安心伯的爱子出城打猎,被五步蛇咬了,他们也来不及请太医,就只能匆忙将诚意侯送到我们聚义堂来。只是这一路颠簸,中间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了,我们解蛇毒的药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救不回来了呢!可安心伯府上的人却死活不肯放弃,非逼着我们把他给治好。细论起来,安心伯的爵位还不如我,但他的女儿安妃娘娘却在后宫十分受宠,所以根本不把我这个诚意伯当一回事。”
说到这里,诚意伯也忍不住长叹口气。“京城居,大不易啊!”
“可不是吗?就像我们的聚义堂,每年都得被砸多少次?医馆里的大夫也动不动就出事故,好些大夫赚了点钱就赶紧告辞走人,都不肯再多待,就是不乐意伺候那些达官显贵了!”聚义堂的胡掌柜也忙道。
“再说当时,眼看动静闹得越来越大,他们都要掀了我们聚义堂了!结果谁知道,突然齐大夫那边派人送过来一颗药。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也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就给病人服下了。结果没过多大会,病人的情况真就得到控制了!再然后,他体内的毒素慢慢解除,一条命是抢回来了。”胡掌柜越说越开心,他看着高风的眼神也亮晶晶的。
“敢问大公子,您这颗解药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自己做的。”高风回答。
嘎?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就连宋清衍也不例外。
齐大夫也是一惊:“原来大公子您也会医术吗?”
“我只会做解蛇毒的药。”高风回答,“我在乡下是以养蛇起家。我家养了那么多蛇,一不小心就会有人被蛇咬了。乡村地方,赤脚医生水平有限,人还经常找不到,所以我们只能自救。我也是经过多年摸索,才摸索出来一些门道。”
“大公子您这就谦虚了。您这哪叫摸出了一些门道?您的药简直就是有奇效啊!”胡掌柜激动得都要站起来了,“那天安心伯幼子身上的蛇毒是怎么被清除掉的,我们看得一清二楚。只怕现在京城里所有铺子里的蛇药加起来,效果都远远比不上你家的!”
诚意侯也笑道:“这次我们上门来,除了向大公子您道谢外,也是想问一句——不知道大公子您这个药方卖不卖?您开多少价我都买!不然,您提供药方,我们聚义堂出人出药材,把这药做出来了,卖出去后咱们分成也行啊!”
他主动提出了两个解决办法,足见他的诚意。
“我不卖。”然而,高风想也不想就摇头。
诚意伯脸上的激动一凝。“为什么?您是担心我开不出让您满意的价钱吗?”
“不是。因为这个药方我已经给别人了。”高风道。
“给谁了?”
“我们镇上的保和堂。现在我的药方就在他们那里做了药丸卖,每年也能分到不少钱。”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个容易,大不了您中止和他们的合作,然后把合作转到咱们这里来就行了!”胡掌柜就道。
“不行。”高风立马摇头,“我们之所以能发家致富,一开始全靠保和堂的支持。而且这些年下来,我们一直都合作得很好。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和他们断绝来往?”
义正辞严的呵斥,叫胡掌柜半天说不出话。
“那……这事该怎么办?”他忍不住回头看看诚意伯。
这么好的药,他实在不忍心放手。
诚意伯当然也不乐意。“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我们可以给保和堂一大笔钱,让他们将方子转让到我手上。再不然,大不了我允许他们继续用这个方子好了!”
“唔,这个法子不错!大哥你们就答应了吧!”宋清衍连忙说道。
“不行。”然而,高风还是摇头拒绝。
他也把答案说得理直气壮:“我说过了,我和保和堂合作得很好,不想中断。更何况,在我心里,他们一直堂堂正正的和我们做生意,地位和我们也是平起平坐的。结果现在就因为你们要,就要让他们屈居二线,这个我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说,他在意的是他们对待保和堂的态度?
胡掌柜想了想,他小声问:“那如果我们去保和堂进药呢?我们聚义堂去和他们谈合作,那应该没问题吧?”
高风看看顾采宁,顾采宁摊手:“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们又不做这门生意。”
宋清衍见状,他简直对高风夫妻俩叹为观止。
他就从没见过求生欲这么淡漠的两个人!
人家胡掌柜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他们还拒绝了。这两个人性子这么轴,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大哥,聚义堂可是享誉天下的医馆,可是给京城上下的达官显贵治病的呢!你们的药材要是能在他们铺子里售卖,不仅卖到的钱能翻十倍不止,你们的名声也更跟着传遍天下。结果现在,你居然要他们主动去找一个穷乡僻壤的镇上医馆进药?这话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都是医馆,需要分出一个高低贵贱吗?一点面子功夫,何必如此在意?能拿到手好药,那才是最要紧的。”顾采宁淡然反问。
当然需要分出高低贵贱,当然需要在意面子功夫!不然他们在京城里苦苦挣扎是为了什么?宋清衍心里暗道。
然而诚意侯闻言,他却突然笑了。
“大少夫人说得没错。能将好药拿到手,给天下的人治好更多的病,那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其他,根本无足轻重。是我们太狭隘了,多谢大少夫人您点醒我们。”
他朝着顾采宁拱手一礼,又对高风道:“大公子重信义,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能在京城里遇到你,保和堂有福,我们聚义堂更有福。你们说的没错,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自己去找聚义堂谈合作吧!”
轰!
宋清衍脑子里立马一阵轰然作响,他突然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诚意伯,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自己还在在帮他说话呢,结果他却突然改口,还夸起高风来了!
口口声声顾采宁心胸宽广,高风重信义值得信赖,那他这个苦劝高风背信弃义的人成什么了?
他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两边脸颊都热烫得难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