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张家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张成文参加秋闱,取得了第一名解元的好成绩。消息传来时,县令大人带着贺仪亲到张家恭贺。此后半个月的时间,附近的乡绅,举人老爷陆陆续续来到张家给张成文贺喜。都想跟这个年龄才十六的举人老爷攀上关系。
十里八乡的媒婆更是要把张家的门槛踏平了。其中有几家小姐的条件着实不错,刘氏很是动心。但是想到儿子的学业,跟老头子一商量,还是觉得定亲不必着急,还能再等等。
“老四小的时候就有老和尚批命,不宜早婚。不敢耽搁贵府小姐。”刘氏用这句话拒绝了所有来提亲的人家。
此时的人信命,老和尚的话自然是不敢不信的。再说了,人家给的理由让双方都不失颜面,虽然是背拒了,但是没有哪家人会因此恼了张家的。六十岁的举人没啥稀罕的,但是十六岁就中举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入冬前,夏雨一家搬到了新房子里。张有铁为庆贺房子建成,准备办一个乔迁仪式,再请一些亲朋好友前来暖房。
本来张有铁的意思是只请跟他们家有生意往来的一些朋友,比如醉霄楼的刘掌柜、赵师傅,沈府的小秦管事、镇子上好运来的掌柜兼半个东家金多多、义兄猪肉龙一家、卖鱼的吴大姐一家、还有县令府上的王管事。
百味楼的赵又亭、美味居的李承业也都在邀请的范围。他们二人一起去了沈府找过沈老爷和沈夫人后,今年开春沈夫人就同意张有铁卖虾给这两家了。
以上这些人都是跟张有铁有交情或者有生意来往的人家。
此外,还有这所宅子的设计师傅钱师傅,以及他的徒弟们也是要邀请的,那十几个在这里干活的大师傅也都在邀请之列。
亲人除了老宅的人,就只有柳氏的娘家人,然后就是村里的乡亲们。
名单拟好后夏雨看了一遍,提醒自己老爹。给沈老爷也应该下个帖子,还有李太傅,以及镇子上学馆的李夫子,这些人因着长运的原因也都是有交情的,如果不邀请似乎有些不太好。
仔细想了想女儿的话,张有铁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就请张成文帮自己写几张正式的请帖,让马叔分别送上了门。
第二日,几人就派人送来了回帖,表示那日一定会来。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乔迁的那天。
一大早,张有铁就命人按照看好的时间,在宅子的大门前放了先放了一大挂鞭炮。
鞭炮过后就有村里的乡亲们上门祝贺了,大家来的时候也都不空手。带几十个鸡蛋,或者一篮子菜、要不就是几斤白面,也有抓着一只活鸡来的。总得来说根据自己家的情况,多少都会带些礼物。
今年,因为张家的原因,每家都赚了些银子,所以很多人在带里礼物之后还准备了一些礼钱。这事儿出乎张有铁意料之外的,因为以前村里谁家起了新房子,都是带些吃食上门就行了,没有给礼金的。
开始张有铁不愿意收,但是乡亲们给的实诚。张家识字的人不多,马叔被安排帮着张有铁迎接宾客。长运跟着村里的小伙伴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耍了。刚安排人去老宅叫张成文过来,却不想好运楼的金老板带着儿子金闪闪来了。
“张兄这是犬子,文章不行,写几个字还是可以的。如果张兄不嫌弃,就让他帮着写吧。”
“金老板,您太客气了,敢问可是与成文同在白鹿书院学习的金少爷?”张有铁看向身边样貌清秀,身着锦缎直裰的金闪闪问。
“三哥好,我就是和成文一起在白鹿书院学习的金闪闪。”那少爷拱手对着张有铁行了一礼,虽然他有功名在身的,但此刻他从张成文那边论,也尊称张有铁一声三哥。
谁知他刚说完话,他爹照他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
“臭小子懂不懂辈分?怎么能叫三哥?叫叔!”金多多对儿子称呼张有铁为三哥很不满意,这不是跟他一个辈分了吗?
“爹,我和成文是同窗,我叫他哥是叔,那我俩之间怎么论嘛!”金闪闪捂着被自己爹打疼的脑袋不满的嚷嚷。
“闲侄,如果不嫌弃,往后可以叫我一声四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成文站在了几人的身后,听到金闪闪的话,开口替他‘解围’。
金闪闪不可置信的扭过头,看着张成文脸上很是认真的表情。
“成文兄你……”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爹又在脑瓜子上拍了一巴掌。
“臭小子,叫四叔……。”
教训完儿子,金多多就要对着张成文行跪拜礼,却被张成文一把扶住了
“今日来的都是自己人,咱们不讲究那些虚理。”
看到金多多这样,张家村的人才反应过来。是啊,张成文现在已经不是白身了,他身上有了举人功名,他们这些平民见到他是要行礼的。
想到这点的不是一个人,于是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给举人行礼对不对,旁人怎么做他们就跟着如何做。
看到此情形,张成文忙把身边的人一一扶起来,嘴里道
“起来吧,各位大爷、伯伯都快起来吧。”说着还招呼正站的笔直的张有铁和金闪闪赶紧扶人。
好不容易把大家都扶起来,张成文对张有铁说
“三哥,门口记账的事儿就交给我和‘金闲侄’,你们忙去吧。”
听他这样安排,张有铁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亲自领着金老板就进到了宅子里。并把他安排在事先定好的位置,又安排赵满仓十岁的儿子在那里端茶倒水。等一切安排好,他就先出来迎客了。
随着中午的临近,县城的客人都陆陆续续上门了。每桌都是按身份安排好的位置,绝对不会出现村里的村民跟酒楼掌柜坐同坐一桌的情况。那样在一起,互相没有共同语言,一个说地里的庄稼,一个说酒楼里的生意,在一起岂不是尴尬。
李太傅、沈老爷、李夫子那桌,有张老爷子带着张成文和长运坐陪,在座的还有小小的沈珞。
张有铁给他们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小花厅,不像外面那样热闹,但是对于几人却是正合适。
这顿饭一直吃到申初刻才散去,宾主尽欢。同时村里的人也见识到了张有铁家的人脉,县太爷家里的管事都不算什么了。上次沈老爷陪着县令大人一起来的时候,村里的人看的真真的,县令大人对沈老爷很是礼遇,甚至尊称他为‘世叔’。但今天来的那个白头发老头却能让沈老爷对他毕恭毕敬,想来身份不一般。
经过一次乔迁宴,之前对张家或者说张有铁家还有些微词的村民,心里彻底是有了敬畏之心了。不说张成文了,就是一个他们之前嘴里卖虾的张有铁都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惹不起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