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那么大,事物繁忙,无人会注意到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进了芦荟馆伺候,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阿云看着四四方方的天,摸着自己粗糙的双手,脸上漾出了奇特又诡谲的笑意。
从前她是侯府的表小姐,哪怕身份不算太尊贵,可到底是主子。可自从那件事后,哪怕她连忙清醒过来认错,可男子仍旧残忍的把她赶出来了裴公府,包括其他裴府的亲眷也不愿收留她。
包括裴宴礼当时名义上的爹爹和后娘也不愿留她。
她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京州,本来想着回到老家,借着仅剩的银两嫁个年轻的世家郎君,或清隽的秀才公也好,可谁料水路上半道遇到了抢劫的强盗,夺了她所有的银钱,甚至还...侮辱了她。
衣不蔽体之时,多亏了一富家公子哥儿把她救了,带回了府中。听闻宫中小选招宫女,公子哥儿的夫人生怕她勾引自己的夫君,连忙把她送了进去,借了养女的名头。
如此,天意如此,她合该入宫来报仇的。
哪怕天子他动不了,总能借她人之手动越氏。
芦荟馆,夜里风静下来,对于天子不宿在自己宫中,苏萍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本就不得裴宴礼的宠爱,想到这,她又嗤笑出声,她碰不了天子,天子也碰不了心头的女子,大家都是一样的折磨。
见刚来的小宫女坦然自若的模样,她可看不顺眼,随意唤了她来:\"本小主瞧你倒不像是个宫女,反而这姿态像是个主子。\"
阿云眉低了下来,匍匐着:\"小主说笑了,不过是刚入宫来一时僵硬,奴婢只当小主是此生的依仗,竭尽全力伺候小主。\"
\"这还差不多。\"
见小宫女奉承的勤快,苏萍心里舒坦了几分,把她唤到身前来:\"你之前提,要和本小主说什么,就放在此刻说吧。\"
阿云想起自己曾在寺庙见的一切,以及后来回到寺庙,小沙弥提到过另有其人也涉足寺庙后院过,根据描述,青丝袍、眉眼昳丽,爱穿青绿色,应当是如今玉贵金质的右相,昔日的鸿胪寺少卿。
这么多事件,一时说出,只怕苏萍只当她失心疯了,因此她只好从自己的真实身份开始讲起。
当听到阿云提起自己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裴宴礼的远方变美时,苏萍的眸子都不动了,瞳孔缩小了几分,只当这个宫女失心疯了,可随机她却提到了许多裴府从前的事,和自己辛辛苦苦打探来的一模一样。
应当没这么巧合吧。
苏萍想着,让人关了殿门,谁知道接下来的话更加让她悚然。
宫女见门关了,缓缓开口:\"小主知道越太妃,但你不知道,她不仅与天子有染,四皇子是天子的种,而且她也曾在寺庙与右相私会过,因而这四皇子到底是谁的种说不好,这些事连长宁公主都不知道呢。\"
\"长宁?\"苏萍重复一遍话,眼睛里瞬间有了光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皇室中的这一尊大佛呢。
长宁公主爱慕阮右相多年,若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只为了勾引自己,实则爱慕皇兄的女子,她会不会突然崩溃,会不会心生恨意瞄准真正的罪魁祸首呢。
\"那不如此刻?\"
苏萍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就想告知长宁公主这一切,迫切的想看几人狗咬狗的美妙场景。
谁料阿云却一把拦住她,眼神柔和从容,这些年的苦楚让她磨炼出了难得压制住的好性子:\"小主急什么,若一切在那越氏生产时捅出来才好呢,正好一箭双雕。\"
\"你的意思...哈哈哈,没想到,你倒是个心狠的。\"
阿云回了个笑:\"恶人自有恶人磨罢了。\"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宫中天子纳妃嫔的消息很快传出宫外,大街小巷中全是这类的讨论声不绝于耳,灌入了大家的耳朵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容因人彻底的沉默了下来,连腓腓多注意到了娘亲的不对劲,握住她的手求抱抱,可越容因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任由腓腓啼哭着,也无动于衷。
到了怀胎九月时,先裴宴礼而来的竟然是长宁。
白日青天的,匆匆而来的公主面色却灰突突的暗沉,直直的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我瞧着越太妃似乎要生了。\"
越容因总觉得看着长宁,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点头:\"是,如今虽不算足月,但按照时间,也不会太久。\"
她生腓腓时就不算足月,如今感觉身子笨重起来又有了早产的迹象,于是提前和林太医说好了,万一她早产,就顺势生产即可不必非强求足月,瓜熟落地,一切讲究自然顺势。
长宁淡淡点头,忽而亲昵的挽着她的手:\"皇兄不放心你,特意让我来陪你,生产后再走。\"
必然是裴宴礼安排的,想来也是,只有他了。
可他不亲自来,越容因心头也是惴惴不安,这才感受到了他不在,自己有多惶恐。
到底,有夫君在,心才安定些。
\"孝节姑姑想见你,但听闻皇兄不让她见,那越太妃留在地宫休养最好不过了。\"
闲聊着,越容因觉得长宁靠的实在有些近,身上香囊佩戴的味道她不太喜欢,夹杂了太多香料闻起来闷闷的杂乱,她退后了点。
长宁见她退后,恍然大悟般把香囊摘了下来递给她:\"太妃闻闻,这是我命宫女做的时兴香囊,味道好闻极了。\"
当然,她自然感知出了里头夹杂了许多的香料,不然味道不会这般杂乱无章,可总觉得有些奇怪。
长宁把香囊靠近了她一寸,她却瑟缩了下,摇头拒绝,\"不了。\"
她往后退的太过于明显,长宁也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