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我认识的人。
张不知用力地握着镜子,看起来打算将它掰弯了。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挖出我的眼睛?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孟婆汤看起来非常好用,不然他也不用问出来这么多问题。
张不知忘记了自己生前做过了什么事情,我只好说:“你要明白,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报仇。”
张不知与阎九琛同时看着我。
阎九琛问:“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看他的衣服,难道是张不知那些保镖中的一个吗?”
“你什么时候见过张不知身边的保镖,是这种身材单薄的?”
餐馆中那些穿黑西装的人,一个比一个人高马大,而杀了张不知的人,却跟张不知的身材差不多,都十分瘦弱。
我对阎九琛说:“我知道他是谁,我们现在去找孙姨,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然后把大伯换出来。”
我们带着张不知和前尘镜到小餐馆的时候,我并没有立刻告诉孙姨,杀害张不知的凶手是谁。
“张不知的魂魄到冥界之后服下了孟婆汤,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只能靠我们把凶手查出来,张不知是一个生意人,我想借他生前前两个月的记录看一看。”
孙姨怀疑地看着我:“你难道是想说,是那些请先生帮忙的人杀了先生?你到底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不管先生有没有喝孟婆汤,是否忘得自己是谁,我现在就要见到他的魂魄。”
我扭头看了一眼跟在我们附近的张不知的魂魄,原来孙姨根本就看不到。
“你看不见吗?他明明就在这里。”
孙姨听到我这样说,明显激动起来,但她看起来又像是担心我在哄骗她。
我看向阎九琛,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他的手指虚空朝着孙姨的额头弹了一下。
孙姨的眼神,便逐渐从疑惑变成了惊喜,而且她的目光完全锁定了张不知魂魄的方向。
我知道她这是已经看到了张不知的魂魄。
孙姨甚至试着对张不知的魂魄说话,但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过很快,孙姨的语气就变成了:“为什么我又看不见先生了,他是不是还在这里?”
阎九琛说:“他还在这里,刚才本君只是让你的凡胎肉眼暂时看到他,免得我们还要多费口舌向你解释清楚。”
孙姨见到张不知的魂魄之后,对我提出要看张不知的记录的要求也同意了。
阎九琛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找这些东西,直到我翻出一位顾客详细的信息后,我弹着那张纸对他说:“我们去会一会凶手。”
我们照着资料上的地址,找到了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区。
对方的地址是在一楼,我们刚站在门口,就有经过的邻居提醒我们,主人不在家,并且告诉我们他此刻在殡仪馆。
“那个杀了张不知的男人,我曾经见过他,他的女儿生病了,因此想要求张不知交换一张失传的药方,张不知的眼睛那时候已经痊愈了,但也不知道他脑子抽的哪门子疯,居然老毛病又犯了,看中了人家生病小女孩的一双眼睛,那女孩的爸爸为了救女儿一条命,竟然真的把孩子的眼珠子挖出来给了张不知。”
“那么,是不是因为那孩子没有治好,孩子的爸爸对张不知怀恨在心?”
“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邻居都说他们家在办白事,孩子没有救回来,还白白失去了一双眼睛,孩子爸爸在激动之下难免会做出过激的事,张不知肯定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普通人的手上。”
我与阎九琛到了殡仪馆之后,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人物。
那个爸爸如我们在镜子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单薄憔悴的身体上穿着一身黑西装。
他僵硬地站在棺材旁边,麻木地接受着宾客的慰问和悼念。
任何人都想不到,这个男人会杀害了另外一个人。
我看向被花圈簇拥着的照片,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小姑娘的照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巨幅的双人照片。
一位年轻漂亮的母亲搂着一个小姑娘,两个人朝着镜头开心地大笑。
如果不是因为照片是黑白的话,完全就像是一幅特别温馨的家庭照。
我本来以为死去的只有生病的小女孩,没想到居然是两个人。
我注意到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他们似乎都是这一家人的邻居。
我甚至没有特意问什么,只是往他们周围一站,很快就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邻居们知道那个孩子生病了,却不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又突然瞎了,而孩子的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竟然抱着孩子跳楼自杀了。
我原本以为,男人只是受不了丧女之痛才杀了张不知,没想到居然是家破人亡。
与遗体告别之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棺材推进去火化了。
我与阎九琛在外面等着的时候,我对他说:“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失去了女儿,没想到居然是妻子带着孩子一起自杀了,一个家庭就这样破碎了,我现在真的有点不忍心带他去孙姨那边换大伯了。”
告别仪式结束之后,许多人其实都已经离开了。
我们等到那个男人抱着骨灰盒出来的时候,四周除了一些亲朋好友之外,也没有什么人了。
我们本来打算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再与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接触,没想到他却发现了我们。
我和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他记得张不知身边的我也算是正常的,但他看向阎九琛的眼神,就像是也曾见过阎九琛一样。
当他抱着骨灰盒向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想要避开他。
“你们是来找我的。”
他用沙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时,完全不是疑问,而是一个肯定句。
阎九曾对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来。”
“他是罪有应得。”
他说出这话并不奇怪,但他紧接着竟然对阎九琛说了一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