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完成工具到资本的转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圈里的老前辈打拼了那么多年,也就一个李径庭凭借惊人的数字天赋实现了逆转。多少老艺术家,演了一辈子戏,都仍然是给别人打工赚钱啊……”
“婉婉?”
“你说我现实也好,说我世俗也罢。我能有今天,绝不敢说全是靠自己。甚至于没有顾家女儿的身份,我也许早就因为生活所迫,流连于声色场所,成为一朵连你都瞧不起的交际花了。”
叶婉婉叹口气,替时锦披好大衣。
“时前辈,我不能享受了命运带给我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好处,却连一点点事实都不敢承认啊……”
“为什么我要低调,为什么我要闭嘴?”
“因为我知道,我能有今天的一切,绝大多数都是源于我的身份。我以前谨小慎微,现在沉默寡言,以后也绝不敢昧着良心唱一些只要努力就能扭转人生的高调言论。”
“这个世界,一向都是薄凉又冷漠的底色,只有当你拥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这世间万物,才会对你和颜悦色。”
叶婉婉言尽于此,时锦也明白了八成。
叶婉婉,不是他以为的叶婉婉。她的腼腆,她的温柔,皆是她伪装于外的保护色。真实的她,薄凉又冷漠,对于这世间万物都不会过多关注。
她活的通透又孤独,活着,却已经像是死了。
“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血腥的。哪怕你一步一个血脚印,我也绝不会看轻于你。只是我这辈子,所有的真心都已经在别处付诸东流,于爱情,都无甚期待罢了。”
叶婉婉拍了拍时锦的肩,“希望你能明白,能坚持,能替那些苦出身的孩子,扛起这些血雨腥风。”
“婉婉……”
时锦喉咙沙哑,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婉婉……”
“还有完没完了!”
裴霁泽走过来,一把抓住叶婉婉的手,“他出不了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进来!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在外边挨冻!”
叶婉婉跟着裴霁泽往回走,挣了两下,没挣脱,下意识回头,对上时锦恍然清澈的眼神。
也许,她救赎不了以前的自己,但时锦可以。
他们都一样,在黑暗的泥沼里艰难前行。这些隐晦的,见不得光的卑劣与难堪,确实不是她自己扛过来的。
这一世,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是顾家走失多年的女儿,她仍然会像上一世一样,卑微怯懦的仰望裴霁泽。哪怕下定决心离开他,也仍然处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
那些在爱和光环里长大的孩子,他们所拥有的不可一世的自信,是她这辈子都学不来的。
人分三六九等吗?
分。
人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这辈子也就很难再有了。如果有,那也是踩着血肉,趟过红河,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出来的。
她不是在安慰谁,也不是在替谁洗白。
而是——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牺牲一代人的人格和自尊,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拼命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