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烟大漠。
暴雨倾盆,四境泥泞,暗处的小道上正有一支车队疾驰着。
哭声遍地,漆黑的棺椁摆在车中,下方众修皆低头而泣,显得肃穆,最上方的男子一袭白衣,显得失魂落魄。
直到一旁的修士来问,他才恍然醒悟,低眉道:
“到何处了?”
对方安抚道:
“族长放心…四处兵荒马乱,都是逃难的人,我等车驾极快,大漠横穿不过一日。”
庄平野神色恍惚,默默点头。
吴国的动乱不是一日两日了,庄家一直听在耳中,却从来没有离开的心思——这可是金羽宗!天下乱成什么样子…难道能乱到金羽宗的腹地?难道能席卷整个大漠?自家老爷子庄成还在外替金羽平乱…能起什么大乱子?
当时妻子李行寒闭关,他庄平野一路南下,在惯常的坊市里偷偷隐瞒身份点了歌姬,突然听说有人杀进大漠,又接到自家老爷病危的消息,这才幡然醒悟,什么也不顾了,一路狂奔回家中。
庄成当时躺在榻上,这位老道人散修出身、以符剑闻名大漠,一辈子小错不少,大错不犯,晚年更是将庄家推向巅峰…在大战中身负重伤,竭力逃回,弥留最后一口气。
庄成根本没有理这晚辈,而是将闭关的李行寒请出来商量,两人对了对局势,察觉不对,不等湖上回信,老爷子做出了他此生最后一个英明决定。
‘逃…立刻逃!’
庄氏是大漠上的大族,又是历史悠久的筑基世家,一度攀上了望月湖的衣角,很是显赫,在郡中的势力无人能及,却什么也不要了,也不敢飞,将所有的族人灵物运了十几辆马车,偷偷连夜出城,一路向东。
庄老爷子庄成还未气绝身亡,又怕身死异象惹人注意,便将自己封在棺椁等死,一众人脚不沾地,疾驰而去。
直到此刻,庄平野手脚仍在发寒,入了车中,见着妻子仍在棺椁旁输送法力,颤抖着来嘘寒问暖:
“可要歇歇…”
李行寒摇头。
她的眉宇成熟了许多,多年的宅间经历也让她多了几分干练,只是此刻心中略有思虑。
‘金羽宗竟然不是和平交接…而是大兴杀戮…致使家中的判断多了些失误…’
庄家对吴国的变动不是很了解,可李行寒是有些消息的,也知道金羽宗极可能要并入新朝…庄家毕竟是金羽的人,湖上便没有什么越俎代庖给出指示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西边的兵马直接大开杀戒,一路屠戮而来!
这倒是让她暗暗叹气,看着狼狈的丈夫,默然无言。
庄平野在外头的那点事她并非不知道,她心中也明白庄平野来湖上自然不可能是对她一见钟情,金屋藏娇也好,寻欢作乐也罢…好歹人聪明,把事情处理的很周到,不让她李行寒难堪,这么多年倒是相敬如宾地过来了。
她早些时候有些异样,后来慢慢也习惯了,替他处理族中事务之余,修行练剑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去强行改变一个人的天性——十有八九反倒惹得四处不安,鸡飞狗跳。
‘我最钟情的是剑,也不应要求他最钟情我。’
可如今的变动天翻地覆,可能是知道自己余生可能都要在妻子娘家的鼻息下苟延残喘,庄平野的声音极为柔和,往日那些藏在骨子里的不卑不亢也不见了,甚至有些担心她秋后算账的提心吊胆。
这反倒让李行寒有些怜悯了,庄老爷子抓着她的手泣下恳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只摆手道:
“你不必怕,老爷子既然能拖着重伤从前线一直回到大漠,一定有神通使力,金一上宗也不可能不知道…应当是碍于什么约定无法直接下场,默默使力而已。”
庄平野本是明白人,一点就通,暗暗松了气,却依旧在看她,李行寒却在注意窗外,望见远方杀声大起,面色微微变化:
“方才过去的是谷烟庙!”
“啊?”
这让庄平野骇然一惊,低声道:
“你的意思是…西边必然有一支兵马沿着近道提前到了此地…”
“要么是想拦住大漠的修士不使之逃去湖上…要么就是提防着湖上趁乱进取,夺取大漠的地盘!”
李行寒点头,答道:
“我看是怕湖上得到消息…想出其不意,试一试夺取西屏山!”
夫妻俩在车间坐了一阵,只觉得雨水越来越大,前后的马蹄声已经被淹没,一路却畅通无阻,直到风声雨声突然一歇,车前骤然落了一人,声音威武有力:
“属下丁威锃…奉尊魏王命令,前来为小姐接驾!”
‘魏王…’
李行寒略有诧异,可丁威锃她自然认识,庄平野得了她点头,则浑身一软,叹出一口气来,眼神浮动地去看妻子,李行寒客气道:
“麻烦丁客卿!”
这软帘一掀,透进来一二分潇潇的冷雨,庄平野陪着笑招呼了这位客卿,急忙将双手按在棺椁上,轻轻敲了敲,里头全然无反应,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冰冷。
李行寒转过头去,为那位老人掉了一两滴泪,庄平野向丁威锃行礼,心中呆呆地发愣,左手有些局促不安地安抚着棺椁,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自己的父亲、那位一生威名的老爷…应当是半途闷闷地、忧心忡忡地在棺椁里咽气了。
……
谷烟庙。
大漠之中暴雨倾盆,泥泞的地面上满是灰黑色的泥水,倒塌的城墙没在水中,露出一点残破的古老碎片,天空之中雷霆滚滚,声势动天。
大漠的另一端是整齐排列开的银色兵甲,藏青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显现出金色的【蜀】字,天顶上的车銮一一陈列,高达三丈的车轮立在云中,极具威严。
另一侧彩云滚滚,兵马显得稀疏许多,李周巍立在云里,披着王氅,着了简单的黑衣,袖有金纹,一身青铜的壮汉则持麒麟纹青紫大纛,立在滚滚的天光之中。
滂沱的雨水之中则停了几个修士,相扶着立在山脚下,显得很是狼狈。
谷烟庙本是古城墙所在,因为地利得了李氏看中,长久以来与李氏亲近,实为附庸,在古城墙倾倒之后重要性大大减弱,却也是通往大漠的桥头堡,几个谷烟庙修士都是西岸出身,被李家人扶起,相拥而泣。
‘大蜀…’
藏青色的旗帜昭昭,显然,那从楚手中夺得国祚的萧吴连最后一层皮都被踏了个干净,整片兵马仍带着浓浓的血腥杀意,昭示着一路而来的血腥。
‘这一家倒更有杀威…’
可李周巍在天空中站着,那立在血泊中的兵马倒是不安宁起来了,光彩在空中闪烁片刻,有一人领军出阵,驾风而来。
此人在天际一停,现身而出,颇为规矩地停了,拱手行礼:
“在下大蜀祁阁开国伯、定漠军节度…倪氏翃岩,见过大人!”
‘倪氏翃岩真人…’
李周巍倒听说过他,倪氏一向是剑门的左膀右臂,替剑门管理蜀地,这位翃岩真人成就神通的时间不短,一直是太阳道统的忠实拥趸。
不过如今大势所趋,自然是投到蜀国麾下去了,看样子得的官职并不小,只是派到谷烟来了。
他微微点头,答道:
“大宋魏王,明煌。”
翃岩真人略有些汗颜,强颜欢笑道:
“原来是魏王…魏王翻山而过,兴兵至此,可是有要事相议?”
这话让青年笑了笑,双手负在身后,问道:
“庙里是我湖上的人,倒成了本王兴兵至此了?”
翃岩真人后退一步,抬眉欲说些什么,又忌惮与李周巍离得如此之近,不好应对,便低声道:
“容我禀报大将军。”
可他还来不及转身,又有一男子驾风而来,抬眉睁眼,一身银甲璀璨,显得威风凛凛,在他身旁停了,皱眉道:
“节度为何踌躇!”
李周巍冷眼看他,却不想这男子同样抬眼看来,不肯有半点退让,直勾勾的看着他,竟然开口道:
“这位又是何人?”
这可叫翃岩真人尴尬起来,重新上前一步,也不答他,而是看向李周巍,缓和道:
“魏王…这位是玄武灵翊功臣…李牧雁李大人…”
李周巍不置可否,懒得给李牧雁多几分眼色,这人成就神通的时间不长,只是不知得了什么加持,看着像模像样,有一二神妙显露。
更加引他注意的是那远处银光闪闪的车驾,应当还有一人:
‘不知…是蜀帝还是哪一位。’
至今还没有金羽宗的消息,如无意外,金羽应当与长怀合力在一块,一个是金一道统,另一个是长怀仙山,实力极为可怕。
后方的李周达却有些意外,目光多了几分冰冷:
‘檀山李氏…’
李牧雁岂不知道李周巍是谁?只冷着个脸,随口道:
“魏王?我奉大将军命令,克西屏山而返,不知有什么魏王。”
此言一出,李周巍抬了抬眉,金眸扫去看他。
西屏山是分割两地的无灵之山,山势险峻,高耸入云,修为低一些的修士都翻越不过,易守难攻,镇守此地不必太多修士,一位高修倚阵防守即可…一旦叫他人得去,居高临下,险不能克,足以叫湖上寝食难安。
蜀国是不是对西屏山志在必得不好说,可望月湖绝对不可能失去西屏山!
翃岩真人面色微变,心中已然叹开了:
‘是真恨不得打起来…’
可既然他李牧雁开口了,翃岩真人也无话可说,悄无声息地退出一步,停在李牧雁身后。
眼前的金眸青年却冷笑起来,骤然开口,将李牧雁的话语堵回胸中:
“李牧雁…檀山李氏不识魏王,可识得魏帝?”
李牧雁不曾想他这样来答,面色大变,冷声道:
“这是什么话!我檀山李氏江南出身,与北方没有半点干系!何来的魏帝之说!”
可就在他眨眼之时,眼前的青年赫然不见!
翃岩真人面色大变,一身光彩顷刻间凝聚,只觉得灼灼的天光扑面,李周巍当空浮现,一手前握,攥出一点金光来,在挥动之时如水一般向两端延长,赫然是一柄弯月长戟,寒光凛凛的戟锋骤然跳出,如刃刺来。
其声如雷霆滚滚,冰冷威严:
“欲盖弥彰!”
李牧雁咬牙切齿,一身的银甲辉煌,神通荟萃,纷纷扬扬的雷光顷刻从天地之间汇聚而来,通通加持在他的银甲之上,眉间则金光大放,照出一片金光来。
李周巍的长戟如山砸下,却又灵动飘忽,竟然从雷霆金光中找出一点空隙,直刺而下,眉宇间则闪过一分轻蔑。
“轰隆!”
金色的雷霆之光怦然倾泻,却有一棕黄碧绿之伞跳跃而出,旋转开放,绽放出一片棕黄,将那金光遮得严严实实,分毫不漏!
【百甍玄石伞】,戊土应雷霆。
他的雷光被挡得轻而易举,汹涌而来的戟锋却不能忽视,李牧雁微微张口,喝道:
“呔!”
霎时间,一片银色雷光荡漾而出,环绕着他的身躯爆裂开来,化为重重叠叠的银色锁链,一一勾锁在那长戟之上,使之骤然一滞。
一旁翃岩真人同时祭出手中灵器,沸腾的朦胧火焰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化为一灵焰长枪,已然脱手而出,往李周巍面上刺去!
眼看如此,李牧雁只冷冷一笑,谁知那长戟在滚滚的雷光中轻轻一转,炸起一片明亮的金光,叫他微微一滞,差点让大昇直接脱困而出。
李牧雁立刻提防起来:
‘翃岩真人成就神通多年,两道神通炉火纯青,我虽成就神通不久,却有问武之光加持,本已不弱,只是他命数加身,还需小心。’
于是神通法力越加澎湃,拼死锁住,却见李周巍单手持戟,闲庭信步,一个眼神也不给他们,另一只手轻轻一抬,天上已有十道紫白色雷霆轰然砸下,一同落在灵焰长枪上。
“轰隆!”
滚滚的黑烟升腾,天上的乌云漩涡之中浮现出一把紫金色的雷锏来,金闪闪照得李牧雁动容:
‘果然好宝贝…竟蒙尘明阳手中!只是远远不够…姓庆的在后头看着,还需要逼出他点真本事来!’
他一咬牙,冷笑道:
“你敢提魏帝?真是不知好歹,无知小辈,也敢希冀我檀山与你魏孽同宗!”
这句话如同响雷,最先动容的竟然是翃岩真人,这位真人一骇,默默咋舌,心中只觉得咯噔一下:
‘…什么话都敢说了…真的如此信任姓庆的!’
话到了这份上,终于见李周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李牧雁面孔上,生出几分嫌弃似的冷怒:
“本王成全你。”
只是一念之间,金眸青年赫然横眉,一股沛然不可御的巨力冲破神通,炸起一片银色碎屑,李牧雁向前踉跄一步,神通失衡,却听着耳边一阵恍惚的爆炸声。
“铛!”
刹那间他只觉得眼花缭乱,眼前金光直冒,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所有景色化为青白紫黄的无数碎片,唯有耳边嘈杂,鼻间湿润,一片冰凉。
‘…’
他的意识沉蒙了一瞬,仿佛从万千深渊之中忽然爬起,从迷蒙极速恢复为清醒,悚然一惊,眼前的一切色彩终于恢复正常!
可天上的滚滚雷云也好,一旁的翃岩真人也罢,已然通通不见,天顶上是明媚如山的天门,目之所及则是无边无际的黑金之色,唯有一点光明。
是神色冰冷的李周巍。
眼前的青年像远在天边,又像近在眼前。
仅仅是一个刹那,他便看清了笼罩自己的无穷无尽的黑暗究竟是何物…不是什么神通法器,也不是什么灵阵灵纱,而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暗金色流光。
【帝岐光】。
这洪流般的神通倾泄而下,他如同一叶扁舟,在其中苦苦挣扎、动弹不得,天顶上却有明晃晃的、如山般的长钺缓缓落下,传来令他窒息的恐怖气息。
‘华阳王钺!’
李牧雁再也顾不得体面,目眦欲裂:
“大将军!”
“轰隆!”
外界的风雨骤然停歇,天顶上的灰气如闪电一般垂落,降下一只大手来,似乎早已蓄力多时,粗暴地扫开外围的【帝岐光】,狠狠握下!
天空中同时响起冷喝声:
“李周巍!”
“咚!!”
华阳王钺仿佛砸到了什么坚不可摧的物什,戟锋上炸起一片金色粉尘,飘飘扬扬如雨一般落下,半空中狼狈地跳出一枚灰色宝珠,却难以控制身形,如同横空而降的陨石,轰然一声炸在地面上!
被华阳王钺劈中,李牧雁不说生死一线,能活下来也要躲起来疗个十几年的伤,如今得了庇佑,依旧惊出一身冷汗,趁着【帝岐光】被轰然砸碎,将身上的流光脱去,抬眉欲遁。
可黑衣青年已然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的灰气骤然一凝,显化出一眉眼清秀的青年,一身道袍朴实无华,面色却极为难看,一只手刺痛地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则在空中轻轻一握。
“铿锵!”
众人耳边齐齐一阵嗡鸣,西方的大军东倒西歪,一片混乱,却有一枚金色镯子在空中微微一闪,重新消失不见。
可就在这一刹那,明亮的戟锋已然浮现在另一侧李牧雁瞳孔的倒影之中,他的所有神通通通往身上汇聚,同时激起真炁,从鼻尖吐出一股白气来:
“敕!”
可对方的灵器来的实在太快了!
“嘭!”
那灰珠才刚刚落下,李牧雁猝不及防受了全力一戟,白气还未凝聚,已然被打的骤然崩溃,整个人紧随其后如同陨星般从天而降,轰然一声砸进西方的战阵之中,炸起一片电光火焰,山崩地裂,天地雨歇!
从灰气走出的青年面色已经极为难看,冷冷地看着李周巍,迈步向前,勾动灰气如山。
天空中短暂地对峙了一瞬,这才见银甲将领从人堆中爬出来,连连咳嗽,吐出口紫焰澎湃的黑血,还未站稳,面色悚然一变。
几乎与此同时,与李周巍对峙的青年眼中又惊又怒,骤然暴起,喝道:
“魏王好大的脾性!”
“锵!”
回答他的不是李周巍,而是惊天动地的铿锵声,李牧雁面前的太虚极其突兀地穿出一物。
竟是一根长约一丈,通体金色、没有纹路也没有起伏的金矛!
【降光营齐锋】!
此物是李周巍从洞天之中得来,从未派上用场,却是『逍金』打造,无因无果,逍遥自在,难以察觉,难以算中!
“噗!”
这枚金光等待多时,如同雷霆一般闪烁一瞬,从李牧雁的胸口一穿而过,再也不见,叫他闷哼一声,退出数步,再度吐血,天空中的灰气已然恼羞成怒,如雷霆一般轰鸣起来!
“李周巍!”
这一矛不曾扎在他身上,却胜似扎在他身上,简直将他的面子捅了个对穿,庆济方堂堂仙门贵裔,天底下遇到谁都自认为高贵上几分的人物,哪里吃过这种亏!
一时间暴怒而起,灰气铺天盖地,庆济方冷笑起来:
“好…好一个魏王…敢不给我长怀面子…你倒要看看是谁给你难堪!”
那枚灰珠顷刻从地面上跳跃而起,落进他手中,汹涌的灰气沸腾翻滚,围绕着李周巍的法躯荡漾开来,李周巍的神情却略有些古怪,默默地打量着他始终藏在背后的那只手:
‘不愧是长怀大真人之子,贸然用神通法躯接了华阳王钺一道【分光】,就算他法躯坚硬、神通术法高明,蓄势已久…四根手指也得断一断…这愣是一声不吭啊!’
庆济方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身后的那只手,心中骤然明悟,仿佛受了奇耻大辱,简直是火上浇油,偏偏四根手指只靠一点皮肉连着,强烈的明阳神通还在伤口处扩散,一时间还真不敢拿出来,叫他咬牙切齿:
‘李牧雁、倪旭光…一个是假戏真做,轻敌大意,一个是偷奸耍滑,呆若木鸡…竟然一下被人家灵宝打懵了,但凡有一个是正常紫府,我何至于要硬接这一钺!’
他庆济方功法高明,出身高贵,宝物众多,任凭怎样斗法都不可能让这么笨重的灵器斩到自己身上!自认有无数办法将李周巍打伤在此地,偏偏就要吃这种亏!
‘李周巍…你且笑罢…等你在北边吃了亏,我看望月湖有谁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