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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队当兵,我第一次接待家乡客人,毋庸置疑,心情是高兴和激动的。高兴的是,能够在数千里之外的异乡,见到了家乡人,如见到亲人一般,倍感亲切。

那是发生在一九八五年的事情,那年我在成昆铁路线的广通火车站军代处当主位。广通火车站是通往滇西方向的重要门户,被人们称作滇西“旱码头”。

那时滇西方向经铁路运输的出省物资,都要集中到广通火车站来,尤其是木材。甸尾、大旧庄分别设有两个大型贮木场。

一时间,全国各地的木材经销商云集到广通来做木材生意。

家乡来客是我们镇供销社的孙主任,他们一行三人,是经军区后勤二十二分部曾当过部长的老首长介绍来的,我们是家乡一个镇上的老乡都熟悉。

孙主任一行三人是来考察木材生意的,那时已是全民经商,按孙主任话讲:“供销社经商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这次出来考察木材市场是在找米下锅”。

他们奔我而来,是为了让我帮他们考察一下当地的木材市场。

帮助他们考察一下当地的木材市场是没什么问题的,他们的这次到来,真正考验我的是如何接待他们。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在很多人眼中,我在军队当干部,经济条件应该不错,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经济情况,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那时候,作为一个部队营级干部的我,确实太穷了,要想接待好家乡客人的确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主要是经济条件不允许。

孙主任一行三人在广通住了三天,第一天的第一顿饭应该由我安排下饭馆的,因囊中羞涩就没敢安排,而是选择在军中小院的家里,做了几道家常小菜。

不过喝酒还好,那时我已经在广通火车站当铁路军代表六七年时间了,平时又不喝酒,家里积攒下了五瓶白酒。

那些白酒都是山东老乡从部队转业时,来广通火车站办理搬家物资零担托运,我出面帮忙,老乡答谢我送的,价格最贵的也就三块钱。

这次家乡客人来,终于派上了用场。

也可能是在云南边疆,老乡见老乡特别高兴,接待了两天,五瓶白酒喝得一干二净,再买酒招待,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

每顿饭在家吃,也做不出几道菜来,有时感觉菜做得太少不够吃时,只好到铁路食堂打几个小菜来滥竽充数,弄得客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说实话,第一次接待家乡客人,虽然经济条件有限,我还是尽了最大努力,但总感觉又对不起他们。

那天,孙主任离开广通,我到火车站送行,在站台上我望着远去的列车,望着远去的客人,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心想:人家大老远奔我而来,几天来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没能招待。

唉!都怪我实在太穷了,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前不久,我当年在部队跟着学写稿的恩师肖干事,他在手机微信上发朋友圈称,他跟随一个旅游团在湖北恩施机场登机,遗憾的是没时间联系拜访昔日部队老领导漆文安股长云云。

闻此,我也深表同感。因为我与肖干事当年同在部队宣传股搞报道,对于漆股长的感情,可以说是一样深厚,甚至在肖干事之上。

何出此说?这是因为肖干事是上世纪1985年百万大裁军从被撤编的兄弟汽车团,调到我们某汽车团的,而我与漆股长打交道的时间,还要追溯到更早。

话说1985年冬季,已是我当兵的第三个年头,那年春节前,我所在的二营五连有安排我探家的计划,我便想找一个同乡战友一起同行。

于是我想到了在三营直修理排做修理工的肖新方,他与我一样当兵三年了还没有探过一次亲,他也有借春节之际,回去探家的想法,但他说:“副营长这个人不太好说话”。

他说的“副营长”就是后来的“漆股长”。我也知道营直事务归副营长说了算,当时我们二营与三营还在同一个营区,我便对肖新方说:“走,我与你一起去求求他,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与肖新方是1982年底从河南卢氏县入伍的,按照部队习惯称作“83年兵”。而漆文安是1970年底,从湖北恩施入伍的,属于“71年兵”。

直到我们见了面,我才知道他的确是一个难说话的人,瘦高个子,板着脸,当我说明来意,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干啥子的?”

我看不是善茬,来时想当“说客”的念头已折损大半,只好识相地退出。

那次探家终究没有与肖新方同行成功,而是借了他的一双新皮鞋穿了,与修理连另外一位同乡战友,千里迢迢返豫休假了。

第二次与漆文安相见已是1990年,此时他刚从三营副营长调任团政治处宣传股担任股长职务,算“平调”,真正的“漆股长”。

他是军事干部出身,不擅长写东西,但对我们这些“笔杆子”却极为尊重,政治上关心进步,生活上无微不至,只要是不过分能办到的要求,他都尽力去满足大家。

此时,我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位对待下属十分热心的兄长,我与肖干事专职搞新闻报道,他从不像有些领导那样对待下属指手画脚,凡事放开手让我们去做。

只要我们发表在报纸上的稿子内容不失实,即使别人有意见,他不管天王老子也要“护犊子”,给统统顶回去。

可是好景不长,时隔不久他就转业回老家湖北恩施了。

临行前,他与我、肖干事等人在政治处楼下合影留念。

图中穿便衣者为漆文安股长,齐股长前为作者,后为肖老师

前几年,我们当年从卢氏县一批入伍到原成都军区后勤某汽车团的“83年兵”,在某红色基地搞了一次战友联欢会。

也就是在这次聚会上,我重新认识了一位早该认识的同乡战友,知道了一件涉及漆文安当年英雄壮举的经历。

这位姓牛的战友虽说是与我同年同县乘同一列火车参军,但到部队后他被分在了新兵一连,而我却分在新兵三连,新训三个月不在一个营区。

新训结束后,我分到了团农场,他分到了二营五连,后来我学完开车从司训队分到二营五连时,他刚好考上军校离开了五连,我们再一次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他在军校学的是通信专业,毕业又分配到西藏边防其他部队去了,直到若干年后,他以副团职军官身份“自主择业”,所以我们阴差阳错,始终没有在一起好好叙旧的机会。

闲聊中,不知是谁挑起的头,就说到“漆连长”在新一连勇救牛战友的历险经过,我才知道,漆文安在1982年冬季,我们刚入伍时任新一连的连长。

在新训快结束,进行实弹射击和投掷手榴弹时,牛战友由于心慌,结果把冒着白烟已经拉响的手榴弹,不慎掉在了自己脚下。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险关头,是作为一连之长的漆文安置个人生死于不顾,机智果断地猛扑上去,一把将吓得愣在那里的牛战友,摁倒在掩体里,随着一声巨响,他挽救了一条新战士的生命。

那时候,新一连与新二连集中在一个营区训练,而我们新三连在另一处营区训练,因此这个“靶场历险记”在迟到40年后我才获悉。

至此,漆股长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丰满了许多!

遗憾的是,自从漆股长转业回了老家,我至今还没打听到他的确切联系方式。“非常想念你,老首长!”我与肖干事和牛战友都想去湖北看望你。

想念的漆股长,如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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