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双清蹲在妇人旁边,柔声问道:“这位姐姐,你切莫悲伤,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会为你做主。”
那妇人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顿时被吓了一跳!
待听到来人语音温柔,又是女子之声,心中的惊恐稍减,当下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夜色朦胧中,依稀见到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当下止了悲泣,声音低低的道:“谢谢小姐关心。我的事,你管不了的。对方家大势大,在朝廷中还有人当官,我们普通百姓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我怕给小姐惹来祸端。你们还是走吧!只怪我们母子命苦……”
说到最后,她又忍不住悲泣起来。
殷梨亭也走上前来,蹲在她身边,沉声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天下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大嫂请说,凡事有我们为你做主。任他如何有钱有势,朝中有人做官,他还能大过朝廷律法与当今天子?”
那妇人听了殷梨亭的话,犹豫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原来她的丈夫本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以卖一些针线笸箩、小儿玩具度日。
家境虽然不算殷实,但也可勉强度日。
四年前,丈夫却不幸病故,只留下年方四岁的幼子与她相依为命。
自从丈夫去世之后,母子俩的生活变得越发拮据起来。全靠她做些针线活,为邻里乡亲缝缝补补勉强维持生计。
前些日子,她带着年方八岁的儿子,上街为别人送缝补好的衣服,没想到儿子因为好奇,在街上观看一个捏糖人儿的师父捏糖人之时,听到母亲呼唤,便想穿过街道,回到母亲身边,没想到,当他过马路之时,却不小心冲撞了当地豪族李家公子的马车。
那李公子跋扈非常,当场就指使手下将她儿子打得奄奄一息,回家没几日便因无钱医治,不幸夭亡。
如今这李公子还不肯罢休,竟要抢夺她们孤儿寡母唯一的房产,说是赔偿当日撞车惊吓到他马匹的损失。
双清听闻怒不可遏,愤愤的骂道:“这世间怎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人!连这么个小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个畜牲!”
殷梨亭也是满脸愤怒,他握紧拳头说道:“大嫂放心,我们现在就去找那李家理论去!”
双英倒不是很生气,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大姐,令郎是什么时候死的?也许,我可以帮你。”
那妇人含泪下跪,低声泣道:“多谢大侠小姐相助!我儿命苦,他是今天下午申时一刻去世的……”
双英轻轻点了一下头,就不再说什么了。
张翠山靠近双英身边,低声道:“英姐,你不会是想复活他吧?”
双英不答,只是低声说道:“待你们教训了那李家公子再说。我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双清也似乎猜到了姐姐的心思,也没问她为什么留下,只是说了一句:“你在这里也好,等我们办完事就回来。”
于是双清和殷梨亭、张翠山陪着妇人来到李家大宅。
见到李家那高门大户的样子,双清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大步上前,也不顾看守大门的护院相拦,来到大门口,抬起一脚便用力的踹了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那大门就被她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一声大响,顿时就惊动了门内众人,也吓到了一同前来的那青衣妇人。
她万万料想不到,眼前这个看着娇弱俏美的少女,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那李家管家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见到是三个手拿刀剑的陌生人,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见到了怯怯的躲在双清身后的那个青衣妇人。
管家心中顿时恍然,他语气凛冽的道:“黄王氏,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吗?”
那黄王氏悲哀又愤怒的看着他,大声叫道:“你们还我儿子命来!”
殷梨亭也是语气低沉的道:“你们还是不是人?!冲撞你们的马车,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你们居然下那么重的手?今天你们不给这位大嫂一个说法,休怪殷某不客气!”
那管家见他们竟敢上门讨说法,冷笑一声就要赶人。
殷梨亭冷笑道:“你们杀人还有理了?想要赶我们走?呵呵!谅你一个小小的下人,也做不得主!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乃是武当派弟子,江湖人称玉虚剑侠的殷梨亭,今天定要为这对苦命的母子讨回一个公道!让你主人出来答话!”
听到他亮出身份,说是武当弟子,又说今日要为这对母子讨回公道,那管家顿时脸色剧变,急忙进去通报。
夜色浓稠如墨,张灯结彩的李府内,奢华无度的景象正上演着。
李公子与一帮狐朋狗友聚在庭院深处,肆意挥霍着时光与钱财。
庭院里,灯火辉煌,仿若白昼。奇花异草在月色与灯光的交织下,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李公子身着锦缎华服,头戴镶嵌明珠的玉冠,正坐在摆满珍馐美馔的石桌前,与众人谈笑风生。
“李兄,近日寻得一处绝妙之地,歌舞美人皆为上乘,改日定要同去消遣消遣!”一个满脸油光的紫衣公子哥眉飞色舞地说道。
李公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哈哈,那自然不能错过,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是正理!”说罢,端起精美的琉璃酒杯,仰头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众人推杯换盏间,骰子在骰盅里欢快地碰撞,伴随着阵阵喧闹的叫嚷和哄笑。李公子玩得兴起,时而兴奋地拍桌,时而歪着脑袋思考对策,眼中闪烁着放纵的光芒。
在这奢靡的氛围中,他忘却了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这场无尽的玩乐旋转。
然而,就在这醉生梦死之时,管家神色慌张地快步走来,在李公子耳边低语几句。李公子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落,酒水洒在昂贵的地毯上。他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他万万没想到,他只是随便打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就引起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玉虚剑侠殷梨亭的注意,惹的他义愤填膺,此刻正气势汹汹地来到李府门外,要求李公子出来给个公道。
门口,张翠山一脸严肃,剑眉紧锁,大声喝道:“李公子,你草菅人命,今日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的方圆百丈之内,尽人皆知。
殷梨亭则手持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神色冷峻,站在张翠山身旁,随时准备为无辜丧命的孩子讨回公道。
府外的正义之声,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沉醉在奢靡中的李公子。
他望着眼前还在嬉笑玩乐的狐朋狗友,再看看神色焦急的管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场奢靡的狂欢,终究要在正义的叩问下落下帷幕,而他,也即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听到门外那仿佛正义宣判的声音,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管家的回报,说是那黄王氏带着武当派殷梨亭前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却忽然想起,自家的权势钱财,在那些自命不凡的侠客百面前,仿佛什么都不是。
但他随即想到,自己家在朝廷上位高权重的家人,顿时就不知死活的张狂依旧:“什么武当派殷梨亭?那个贱女人无钱无势,又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怎么请得动武当派的大侠?这个人怕不是假冒的吧?呵呵!本少爷念她死了儿子,也算是挺可怜的,本打算放她一马。没想到居然不知死活的又找上门来!徐管事的,你带人出去,将他们一起打死了,然后让他们跟那穷小子一起做伴去!”
徐管事的吓了一跳,他在门口见过殷梨亭, 见到他凛然正气,腰佩长剑,一派大侠风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浪得虚名之人。
况且他身边那个拄着拐杖的年轻男子,风度翩翩,潇洒不羁,一看也不是凡庸之辈。
还有黄王氏身边那个身穿紫衣的少女,生得娇俏明艳,却又英姿飒爽,显然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闹不好,这几位恐怕还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而他作为管家,不仅要帮主人管好这个家,对少爷也有督导之责。
可听到少爷这样说,忍不住出言劝道:“少爷,小的在门口见过那个人,那人腰佩长剑,满脸正气,年纪也不大,倒与江湖传言中的殷六侠极为相似。为了以防万一,少爷还是亲自出去见见他吧?”
那李少爷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不屑的道:“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要本少爷亲自出去见他?让他给本少爷滚进来!”
李管家还待出言再劝,那少爷怒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他那么一个蝼蚁一般的人物,本少爷让他滚进来见我,都不知道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你还不快去?”
李管家见到少爷发怒,当下不敢再劝,只得躬身退出。
他来到门口,将少爷的意思一转告给殷梨亭诸人。
没有想到,这一下彻底激怒了一向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殷梨亭,他决定要用正道之名好好惩戒此人一番。
当下厉声喝道:“既然你家少爷不敢出来见我,那殷某便亲自进去会会他!你头前带路!”
张翠山低声道:“六弟,我和你一起进去。”
双清怕他二人有所闪失,而黄王氏又是苦主,自己陪着他们兄弟进去,留黄王氏一人在外,又怕她遭遇什么不测,便牵住她小手,跟在他们兄弟后面,也走了进去。
三人都算是艺高人胆大,况且,张翠山武功高强,殷梨亭剑法无双,再加上一个毒武双修的双清,去见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吗?
这也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当下四人在李管家的带领下,踏进大门,越过照壁,便见到了里面灯火辉煌,一派热闹奢靡的景象。
他们跟着李管家穿廊过院,经过假山,走过荷花池,只见处处灯火辉煌,处处庭院鸟语花香,穿着华丽衣服的仆从来回穿梭,流水般的将各种珍馐美馔送入后堂。
双清曾经在皇宫中吃过皇上赐下的御宴,对眼前的奢华景象已经不以为意。
张翠山在尼泊尔也曾经参加过皇家祭祀大典,虽然没有吃过什么珍馐美馔,但那份的热闹奢华 与堂皇大气,却也让他大开眼界,眼前这李府的奢靡无度,在他来说,已经是小儿科了。
殷梨亭心中却想到了小虎娃的惨死,袁家人与天下大多普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悲惨命运,他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心中突然浮现出双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此刻,他是深深的体会到了。
黄王氏却心中悲愤交加:我们平民百姓连吃口饱饭都不容易,可你们却在这挥霍无度!你们这么有钱,住着高门大屋,穿着华衣丽服,为什么还惦念着我家的那几间破茅屋?
这李府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张翠山三人的脚程也不算慢,可从大门来到这后堂,也居然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
当他们来到后院时,便听到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那李管家小心翼翼的道:“两位爷,请你们稍等一下,小的进去回报一下少爷。”
殷梨亭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想到不幸夭折的那个孩子,与孤苦无依的黄王氏,心里越发怒气填膺,当下冷冷地道:“回报什么?他不是让我进来见他吗?我便进去见他去!看他怎么给我、给这位大嫂一个交代!”
他口中说话,却脚步不停,大踏步走了进去。
张翠山皱着眉头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双清却打量了一下四周,将感知力量释放而出,四下搜索了一番,方圆五十丈之内,即使是落叶飞花,也逃不出她的感觉。
她察觉附近并无危险,便陪着黄王氏,也一起走了进去。
那李公子正在手执箭矢,笑嘻嘻地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们敢不敢跟我赌一赌,我这一箭,一定可以投进箭壶?”
旁边一个油头粉脸的白衣公子笑呵呵的道:“赌什么?”
李公子还没说话,便听到一个娇媚无双的女子声音说道:“赌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