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昱锦下罪己书的同一天,北凉军意外退兵了。原本他们屯兵在西宁城外的十里地,一大清早,北凉军浩浩荡荡的迁去了张掖。
昨日之战对北凉同样惨烈。西宁迟迟攻不下来,北凉内部开始出现反对声音,敖博王子不得已选择退兵。他知道“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这使得双方都有机会喘口气。
在广阔无垠的花海中,李昱锦躺在花海中晒着太阳,他的表情怡然自得。而穆清影则横躺着,将他的胸膛当成枕头。她的脸上满是疑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困扰着她。
原本祥和美好的画面被打破,穆清影不知为何坐了起来。她盯着李昱锦左看右看。她一手扯开李昱锦领口的衣服,露出了他整个锁骨。
她看到了李昱锦锁骨上的那颗痣。
那日军医在给李昱锦处理伤口时,她看到他锁骨处,有一颗痣。
当夜,李昱锦对穆清影语调温柔的样子,就像梦里一样,让她一度产生了怀疑。
李昱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你这是干什么?”
穆清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明日晚上,我想约你到醉满楼见面。”
李昱锦没有回答,只是嘴角上扬。
“明日,我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离开西宁,再不见你。”穆清影轻咬朱唇,嘴唇传来的疼痛感,让她从梦中醒了过来。
过去,她从来没见过西凉王,没有道理他所有的细节,在梦中,自己都能复刻出来。
那就证实一下吧。
翌日,穆清影告了假,她回到自己租住的那个小屋,她身上穿着一袭淡雅的青色束腰长裙,紧身的设计凸显出优美的身姿,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太阳刚一落山,她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醉满楼。
小二一脸谄媚:“穆姑娘,你来了,上次的位置给您留好了。”
“嗯。谢谢你。”穆清影朝他丢过去一小锭银子,作为赏钱。
整个醉满楼工作人员,谁不知道她和西凉王非比寻常的关系,别说定一个位置,就算要整个醉满楼清场,只要她说,他们绝对照做。
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穆清影走了过去,缓缓地坐下,一切如旧。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有不少人来吃饭,他们热火朝天的谈论着前两日的战况。
民众对战事仍持悲观的态度,有几个人表示,自己过两日就要离开西宁了,逃往内地避难。
邻桌的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穆清影却始终等在那里,她等的人还没来。
她等的人会来吗?
面前一杯清茶,她喝完了,小二又给她续上。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小二续了一杯又一杯,这一次她能等到吗?一个心中忐忑、焦虑,一个小心伺候。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所有的客人都走了,又独留她最后一桌,小二看着她落寞的神情,猜到她今夜必将再次落空。
终于,一个脚步声缓缓走上楼梯,沉稳而有力。穆清影和店小二,都朝着来人看了过去。
一身玄色云缎锦衣的男子缓缓走上楼来,他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壮阔,万夫难敌之威风。他的唇瓣始终带着三分笑意,走近了,他的眼睛也在笑。
穆清影呆呆地看着他,她的眼中开始浸染上水雾。
小二忙给他移开凳子:“王爷,请坐。请问要来点什么?”
“来一壶你店里最好的酒。”
穆清影阻止道:“小哥儿,上一壶好茶。”
店小二一时为难,不知该听谁的。
李昱锦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有伤,不能饮酒:“听她的,上茶吧。”店小二得了命令,很快就将沏好的茶拿了上来,人也知趣的走的远远的。
穆清影、李昱锦相对而坐,李昱锦优雅地品尝着手中的一杯茶,
她的眼神中满是不解:“你终于愿意以真面目见我了?现在可以和我说一下,为什么我们会进入同一个梦境?”
李昱锦放下手中的茶,郑重的看着穆清影:“我想大约要符合某些条件,我们要离的近,同时在睡觉,大约在什么契机之下,就会被带入同一个梦中。”
穆清影抿唇:“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却不肯告诉我。”
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悦,李昱锦坐到她的身旁,拉住她的手:“清影,你听我说,原本那日约你见面,就是想告诉你,谁知那日北凉大军来犯,被耽误了。”
“后来呢?你若想说,能找不到机会?”她抿着嘴不想让眼泪落下。
“后来你出现在战场上。我临时才改变主意,暂时隐瞒你。”
“因为你想让我参军?你如果和我说,我也会帮你。”
“因为你做事冲动,我想你更需要一个帮助你成长的西凉王。”
穆清影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如果我不发现,你打算瞒我多久?”
“我已经打算好了不再隐瞒,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一日两副面孔扮演两种不同性格的西凉王,我却像一个傻子一样,你觉得好玩是吗?”
“清影,无论梦里梦外,那都是我。”
他伸手搭在穆清影的双肩。
穆清影欲挣脱他的手,李昱锦不肯,抓得很用力。她只能调动内力,将李昱锦震的往后倒退几步。
穆清影看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想起他肩膀上的伤,欲上前扶他,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这时街上的鼓声响起,宵禁了,穆清影看向窗外:“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从窗口一跃而出,几个起落就到了远方的街道上,李昱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不禁有些惆怅。